《涯边调》十三缘水

23、华芳地道

　　一路跟着云子涯，转过这陈旧的宫室，叶落知抬眸看了眼那匾额上写，原是已到了华芳宫，这当年那惊才女子所居住之地。
　　“当初我给明正帝看诊时见过芳邪一面，倒是可惜了，她的心终究还不够狠。”云际颇是怀念地道，“这里，当初是全楚京最是奢华的宫殿，比我那小院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叶落知很鄙视地看他，“以您那高利贷发放指数，竟还住个破院子，您老有怪癖吧。”
　　“成功人士都是有怪癖的。”云际施施然道，“如果没有，那只说明了一点。”他说着，转眸笑着看她一眼，“阿落，你有个成功人士做靠山。”
　　“滚。”叶落知一脚踹过去，脸色微微泛红，“好歹这是个死人住过的地盘儿，仔细有鬼来叼了你！”
　　云际颇为愉悦地一笑，负手就往里走，“走吧，今儿个就算这里是死人窟你也得进来，以当年芳邪心智，没道理不留后路，运气好咱们能全身而退，运气不好……”
　　“怎么着？”叶落知直觉有不妙预感。
　　“我还好说。”云际摸了摸下巴，有一种很诡秘的目光扫了扫叶落知，直到她浑身发冷眼前发晕，“不过那楚尽泽最喜御女同房之术，一夜可达九次，号称楚京第一牛郎。”
　　叶落知恨恨咬牙，“我还听说他垂涎自家二弟美色，有龙阳之癖哩！所以，云大公子，您也别想逃。”
　　云际无所谓地‘啪’一声打开火画扇，“好啊，如果他那时还有命的话。”
　　华芳宫内室，依稀仍有着当年芳邪在世时的繁华，重重帷幔迤地，将那汉白玉石砖染上一层沉厚的庄严，珠帘遮掩在宫室之后，有夜明珠的冷光尚在照耀，在静寂的空气里，带起那凝沉的威仪。四处是名贵沉香木质，窗格处雕画着几纸香花，以朱砂晕染而出的花蕊，竟有了几分妖邪的意味在，凭叶落知多年经久不衰的敏锐直觉来看，这华芳内宫，绝对有着什么很不对劲。
　　云际倒是走得很轻松，散步如自家后花园，叶落知却走得心虚，脚软如步在云絮，“我说，这里哪儿有什么地道一说啊？”
　　“谁告诉你有地道了？”云际淡淡道，“芳邪没那么笨，在自己宫里挖地道，那不是找死么，何况以君皇后的性情来看，恐怕她早上动工晚上就入狱。”
　　“那你说的退路在哪儿？”叶落知问着，心里却忽然想起刚才所走的水路密道，从疏芳阁竟直接通向了这华芳宫后园，这是不是说明了什么？
　　云际目色一敛，手中火画扇忽然在手心一个半旋，重重敲打在旁边的朱红柱头上，然后他猛地拉过叶落知，向后一退。
　　“噼里啪啦’一阵声响过后，浓烟散去，那一片云际适才站着的区域，竟是已化作了焦灰一滩，灰黑色的痕迹墨绿色的毒渍，还露出几根森然的白骨，叶落知心里一寒，又是一肃，寒是因为这皇室操戈里的血腥手腕，肃是因为她想起件事。
　　云际看了看那柱头前展开的一处洞口，这洞口的打开伴随着各种凌厉的攻击，芳邪终究还是留了后手，却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敌人。
　　“快走。”他首先进去，确定了没有危险，才将手伸向叶落知，“阿落，走。”
　　叶落知却一缩手，面上浮现出几分犹疑，“那楚尽佑呢，你还没告诉我，他会如何？”阴暗宫室里，夜明珠的浮光掠起几丝幻影，浮灰落落，却并未沾染她一袭白衣，“是不是就会在那劳什子疏芳阁里被圈禁一生了？”
　　云际掠下眸色，轻叹道：“阿落，你总是这样心善的。”顿了顿，他复有笑道：“好，我答应你，他会出来的，好不好？”
　　“真的么？”叶落知怔怔地看着他，原以为他不会答应她这近乎于无理的请求，谁想，他竟这般轻易应了。
　　“……真的。”云际的笑里藏了太多思绪，深邃飘渺到近似永恒，他又伸出手，明暗月色里，那掌心莹白如玉，掌纹清晰而绵长，仿佛翻云覆雨里能包纳整个天地，“现在，我们出宫。”
　　“我能信你么？”叶落知看着他这样的人，一副深邃悠远的心思无人可知可探，一面淡然如云的容色始经沧沁流年，她当真能信他？这本与她相差两个世界的人？拜托，她就是只小白兔耶，遇到大灰狼可得赶紧跑，总不能把自己做成了点心送入狼口吧？
　　“……罢了，反正你从不愿信我的。”云际也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着这番话，旋即不由分说地揽过叶落知的纤腰，“既如此，我还不如强行带你走，乖，别出声，这里你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听得见。”
　　叶落知立马乖乖闭嘴，心里却想着这情节发生得怎么越来越不大对劲？怎么愈发像起了那良家妇女遭遇强盗的戏份儿？
　　“这地道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动静，起码总有个百年历史了。”云际自语道，“应当是芳邪重又布置了，以那女人的性情……咱们走出去难咯。”
　　叶落知挣扎了一下，“不是吧？你不认路？可适才看你找入口找的很熟练啊，云际，你靠不靠谱啊？”
　　“试一试也无妨。”云际用一种很靠谱的神色说着很不靠谱的话，“反正死不了，不过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挺乐意。”
　　叶落知：“……”
　　两人走在这古旧的地道中，不知走了多久，便有那隐约的嗡鸣声自远处响过，开始只觉得是砂声，后来便越听越有些不对劲，叶落知心头一跳，“是蝙蝠。”
　　“蝙蝠？”云际显然并不理解这等俗称字眼，不过幸而此人理解力超群，才能自动将其翻译为专业化的术语，“你是指伏翼？”
　　“对对对。”叶落知点头如捣米，生怕他不明白，“能在这里生存的，猜也是那种会吸血的，听声音那样一大群，我可打不过，你更打不过，所以我们赶紧跑路吧。”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