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边调》十三缘水

16、芳邪皇妃

　　“芳邪皇妃生于烟花之地，身为风尘女子，心却尚怀大志。”提起芳邪，楚尽欢那双邪佞的凤眸中，悄然划过一丝伤惘，“那是个奇女子，当年还是三王爷的明正帝在富华楼里遇见了当时已是当红花魁的她，即时便情深难返，两人相知相爱，那时的恩怨，不提也罢。”顿了顿，他又道，“只是后来明正帝登基，皇后却是君氏。”
　　“君氏？”叶落知怔了怔。
　　云际淡淡道：“西汉国姓，君。”
　　“君氏并非西汉正统，只是出落于旁支贵亲，被西汉景坤帝当作和亲公主嫁于东楚，西汉国力在当时要胜于东楚，身为王族皇子，明正帝自然不能拒绝，入府便做了正妃，后来更以正宫皇后之礼迎入后宫，那君氏却是个眼里容不得人的，再加诸芳邪皇妃在当时已有了失宠的传言，处境便是凄凉无比，更兼洞房花烛那夜，君氏一朝有孕，得了个男儿。”
　　“那芳邪岂不更惨？”叶落知听到这里也算明了，但她找楚尽欣报仇又和君氏何干？
　　“芳邪是个不屈于命的女子，忍辱负重了整整七年之久，终于在明正五年时有孕，是个女儿，被封了大公主。”楚尽欢喝了口茶，笑道，“你说是不是造化弄人？她费尽心力想要得子，上天却给了她个女儿。”
　　叶落知打住他，道：“我猜猜，于是接下来她还是不服，就奋力培养她女儿将来荣登大宝，第一步就是要除去所有皇子。”
　　“中川八子西汉一十九子，唯独东楚仅仅三子，现在便是缘由所在了。”楚尽欢道，“有幸能活下来的，有哪个没有些凭仗的？”
　　“可芳邪已死。”叶落知道，“你又作何解释？”
　　“那是一场屠杀。”楚尽欢沉默了下去，反是云际淡声开口，“三年前，芳邪策划了一场宫变，所有的皇子皆是她的猎物，君氏自然不容得她，于是二人经历了一番相斗，彼此都觉若此下去，必无获胜一日。”
　　“等等，后宫出了这么大事，明正帝竟是不管？”叶落知觉得事有蹊跷。
　　云际摇摇头，道：“这便是为何，我不愿你去参与这事，三年前，三王楚尽佑曾亲自来找过我，说起事有蹊跷，我那时正欠他个人情，便去看了。”
　　“莫不是……”叶落知陡然心生出些寒意，“芳邪下毒？”
　　“不，的确是毒，却并非芳邪所下。”云际转眸，伸手拂过室内几上的几株春桃，淡淡道：“是君氏，这原本，不过是西汉所谋。”
　　“后来呢，结果如何？”叶落知想着当今东楚皇室的平静，原想是操戈尚未开始，却不料正是一番腥血刚刚落幕另一番争斗尚未开始的空档。
　　楚尽欢接道，“还能如何？芳邪终究爱惨了明正帝，不惜以己之命相换解药，君氏乐意见这结果，于是便有了大公主弑母诛亲的事项来，临死前，芳邪要尽欣公主答应她，必要登上皇位，将她与明正皇帝合葬皇陵。”
　　“那么，如果我要找楚尽欣的麻烦，必然也会是君氏的麻烦，因为她希望利用楚尽欣来了结你和三王，而她坐享其成，自然不会希望她身死中途。”叶落知理了理关系，叹了一声，“真复杂，看来那大公主也不如我所见的那样蛮横无理，心思倒是很重。”
　　“你所始见的她，并非真正的她。”却不料，云际道，“那时她被术士封了记忆，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但之后给你下毒的，才是真正继承了她母妃心计手段的楚尽欣。”
　　“是谁给她解的记忆？”想起这事她便来气，她究竟是有多无辜？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偏偏这浑水将她牵涉进来，“你，还是你？”她手指指过楚尽欢和云际，“难道还是我不成？”
　　楚尽欢懒懒地道，“我又并非术士，哪里有那个本事？”
　　“我没那么无聊。”云际也道，“这种幼稚到极点的招数，在这楚京只有两人会做。”
　　叶落知目色一顿，用手指蘸了茶水，于桌上写了两字。
　　楚尽欢垂眸一看，正是二字：正宫。
　　“君氏已到了收网时刻，只差有人给她一个理由。”云际笑道，看向叶落知，“楚尽欣，这便是她的理由。”顿了顿，他又淡淡道，“而你，绝不能抹去她的理由。”
　　楚尽欢闻言妖妖道，“那么你呢，子涯，你的现世，会给人以多大震撼呢。”
　　叶落知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出去，“今天的景色甚好，我出去逛逛。”
　　“……”云际却并未阻止，只复一叹，“尽欢，我是不是错了。”
　　“错了？怎会。”那妖孽艳如红樱的唇色微勾，“子涯，不过人各有命罢了。”
　　云际淡淡笑了，“但我只望今时今世，我能护她远一些，再远一些。”
　　夜，深。
　　这一个改变了不知多少人命运的夜，如斯沉凉。
　　广岸楼上有人负手远望，身后有人不住抱怨着环境卫生并任劳任怨地辛勤工作，良久，直至星辰远上，他于默凉间回首，淡声道：“阿望，你可知你现在所做，乃是一扫天下的志气？”
　　莫望吸了吸被灰尘沾染的鼻子，一双澄澈的眸中带着无限的委屈，他哆哆嗦嗦地不平道：“可我扫了十来年的屋子，到如今连天下的毛边儿都没噌到过呀。”
　　“那现在你便有机会了。”云际的笑意很温柔，使是见惯了他云淡风轻模样的莫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干……干什么？”他直觉没什么好事。
　　“我要你，去解决一个人。”
　　大王府。
　　叶落知艰难地理了理身上绷紧的黑色劲装，以往看那些戏话本子里的杀手刺客都是这么一身打扮，她只觉得很帅很霸气，但现在穿在身上只觉很紧很岔气。
　　原本以她的性子，虽说楚尽欣招惹了她，但她也绝不至于为了报仇把小命搭上，但事关君氏，也就是事关娘亲，她却不得不谨慎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