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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阿望、阿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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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静王府内。
这是一个不算大的院落,却也雕梁画栋,竖壁飞檐,四角亭点缀其中,隐约可见“勿亭”二字,这是静王世子慕容勿的院子“勿园”。院子的偏左方向,小世子安静的坐在小桌旁,努力的显示出一副认真倾听的状态,然而那似睁非睁的双眼,间隔不久就向下方栽去的脑袋,无不揭示着他正在瞌睡的真相,可怜的梁老夫子口干舌燥讲了半天,却发现这样一个令人伤心的事实,顿时气不大一处来。他还记得一向孤高难攀的静王是如何和颜悦色要自己好好教导小世子,不要顾忌他的身份,不管小世子如何不听话,如何哭闹,必严以教之,严以惩之。
想到这,老夫子捋了捋胡须,随即严肃道:“又不专心听讲,伸出手来。”说罢便拿出了戒尺。
然而事情的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一直默默在暗处遥望这一处的静王翩然落下,修长的手指捏住老夫子手中的戒尺。目光平静,语气不咸不淡却带着威严:“先生,这次就算了吧,今天这孩子似乎不太舒服,您就饶他一次,我在这代他说不是了。”言毕,老夫子、小世子,以及随后跟过来的安逸都惊呆了!
梁老夫子与静王也算是认识多年,他也是静王的授业恩师,这20多年来,他对他一直都是礼遇有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严肃过。对于自己对世子的教导,只是一星期问一次,平日里自己对世子如何管教,打骂与否,从不曾过问,今天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而静王不等老夫子作出反应。一把抱起尚在迷糊中的儿子大步跨入了房间。留下震惊状态的梁老夫子和一脸若有所思的安逸。“呵呵,小公子大概受宠若惊了吧,只可惜不是自己的东西,最好不要贪图其中的温暖呢,如果某些人还在的话……哦,我想太远了。”安逸甩了甩头,努力吧心中所想抛开,转身离开了勿园。
正如安逸所想,慕容勿现在心情有点复杂,他只是个六岁的孩子,父亲在他眼里,一向都是神一样的存在,对自己算不上亲近,也不宠溺,王府里没有其他小孩子,他不知道别的孩子跟自己的爹爹是怎样相处的。他从小没有娘,关于娘亲,据说是前护国将军宁将军的女儿,当时京城第一美人,可后来得病死了,其他的,下人们也不愿说。他一直在想,如果娘亲还活着,爹爹是不是就会常常对自己笑,印象当中,爹爹是从来都不笑的,他并不常来看自己,除了每周来检查先生教的课业,便接触不多。打自己记事起,爹爹甚至很少跟自己吃饭,似乎很忙,王嬷嬷说爹爹是做大事的人,还跟他说了好多爹爹的英雄事迹。嗯,他一直都是崇拜他的。
更让他惊讶的是爹爹把他抱到房内,放在床上,还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目光温柔,“你先睡会,睡醒了陪爹爹到大厅用膳好不好?乖,闭上眼睛。”他直到睡着,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他感觉自己沐浴在幸福中。梦里,他笑了。
静王牵了匹马径直出了王府,一路飞奔,最后停在了一小树林边,将马系在树上之后,他便往树林深处走去。里面隐约有一条小路,一路他并未遇到任何障碍,可见这路他已经走过多次,熟悉至极。他在一简单篱笆围成的小院前站定,走近,推开院门,目光范围所及之内,是一个小木屋,小,简单,却不算太破,有被修过的痕迹。接下来,比较引人注目的是两座坟,一大一小,静王跪在大坟面前,大手抚摸着坟上几个大字,“爱妻宁宛笙之墓”,眼神哀伤。
“宛宛,我又来看你了,你跟阿望两个人躺在这儿,是不是很孤独。你是我怨的吧,对,你是该怨我的,如果不是我,咱们的孩子也不会,不会……”他两手捂脸,双肩抖动得厉害,呜呜哭出声来。
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平静下来,微微侧了侧身子,又凝神看着小坟继续说道:“那孩子都那般大了,我第一次抱他的时候,他还是小小的一团。如果我们的孩子还在的话,应该有6岁了吧,嗯,慕容望,我给我们的孩子,取名阿望,期望的望,宛宛,你喜欢么。可是你不在了,孩子也没有了。呵呵,我亲手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最后还失去了你。报应啊都是报应啊,我做了那么多坏事呢,伤害了你好多次呢,我这一辈子,大概就这样了吧。哈哈哈哈……”
吃饭的时候,小世子小心翼翼的夹菜,抬头一看,爹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他顿时不敢动了,他觉得爹爹似乎又不是在看自己,那眼神,让人寒颤得紧。这孩子越长越像宛宛呢……静王看着儿子发起了呆,良久才回过神来,笑着轻声问:“怎么了,饭菜不合靠胃口么,想吃什么?爹爹给你夹。”一瞬,小世子又觉得刚才自己肯定是想多了,爹爹用饭惯常不喜旁边有人伺候,现在连安叔叔都不在这,只有自己一人,爹爹不是看自己,还能看谁呢。爹爹今天好温柔,还对我笑。顿时,小世子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