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手术刀》鱼鱼同学

4、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当游竞拿着崔家大叔的地址来找林树时，林树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了，他不管不顾的把游竞抱起来，旋了一圈，又胡乱的亲了一通。游竞脸红心跳的，紧紧的抱着林树的脖子。这大概是他们在一起的三个月来，林树最纵情肆意的一次。林树告诉游竞，他要马上去找表亲，好让家里人放心，于是，他逃掉了一下午的课。

　　游竞看着林树着急忙慌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是帮他找到了表亲的行踪，他怎么会兴奋得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父母一样。游竞对林树不太寻常的表现感到有点不解，可她马上又沉浸在与林树亲密的身体接触之中了，一股股的电流从敏感的部位流向四肢，游竞很享受这样短暂的快感。

　　林树跳上了公交车，心急火燎的，他一定要当面问问崔建国，父亲究竟为什么会被人摘了肾，父亲的肾哪儿去了，那十万块钱究竟是谁给的，他满心都是疑问，而他也知道，这些疑问马上就会全部被解开。公交车吱呀吱呀的晃着，林树焦躁的下了车，摆手打了一辆出租车。今天对于林树来说，简直太特别了，他第一次逃了课，第一次打了车，他知道自己身上的钱不多了，可他觉得，如果能更快一秒靠近真相，多花的钱都是值得的。

　　到了。林树掏出了身上的全部的钱，还是差了13块。他窘迫得满脸通红，在车上，坐也不是，下也不是。出租车司机一脸鄙弃的样子，当着林树的面骂骂咧咧起来，“就他妈当我今天学雷锋了，妈的，没钱打鸡毛车。赶紧滚！”

　　林树听司机的话难听，一股火气上来，但又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钱不够，所以也不好发作。虎着脸下了车。司机临开走前，还朝林树站的地方，用力的吐了口痰，不偏不倚，落在林树脚边，然后就一路扬长而去。林树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内心像是一座将即将喷发的火山，他觉得自己嘴里苦苦的，又腥又甜。

　　赶紧找到崔建国要紧。林树告诉自己，也极力克制自己。他按照地址找过去，那是一幢破旧的居民楼，楼体上有红色油漆刷涂的大大的“拆”字，那个玻璃全都碎掉的阳台，就是崔家大叔住的地方。

　　林树把地址收好，快步的踏进幽黑的楼道。楼道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灯忽明忽暗的，只有缓步台上一处极小的玻璃能透点亮光，林树快步来到三楼，敲响了门。林树的心通通的跳着，他莫名的紧张起来，他觉得自己就快窒息了，只能等着门开的那一瞬间把他从真空中解救出来。

　　房间里好像没有人。他又敲了敲。除了走廊里骇人的静谧，什么也没有。他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悄无声息。他不愿意相信，是游竞托的警察弄错了地址，他宁愿相信是自己扑了一个空。他无比的失望，就像是一个被父母爽了约的孩子，他坐在三楼的楼梯上等着，他今天必须要见到崔家大叔，不然他会被折磨至死。冰凉的台阶，让他浑身上下一颤，这样放空下来，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胃空空如也，他着急跑出来，中午饭都没吃。他感觉自己的胃猛烈的收缩，可没有什么能供它消化。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去打车，他现在饿得头晕眼花，而学校又在十几公里之外。他想到了游竞，又马上把游竞踢出了自己的脑袋。他要想崔家大叔，想着父亲，想着母亲和姐姐，想着真相。他不知不觉的靠着墙睡着了。

　　他在一片漆黑中惊醒，周围还是能吞没一切的寂静。他猛地起身，顿时头晕眼花，他踉跄着去敲门，可依然没有回音。他感觉自己的腿像面条一样，酸软无力。

　　他想，今天还是回去吧。他一步步，慢吞吞的走下了楼。到了单元时，他和一个黑影擦肩而过，他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意识到，那就是他等了一下午的人。他转回身去，想快步的拉住崔建国，可他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听见那人上楼，关门，他赶过去，拼命的敲门。

　　崔建国开了门，见了林树，猛地一惊，脸上闪现了惊恐表情，立刻关门，林树眼疾手快的挤在门中间。他觉得自己的肋骨快要断了，可崔建国还在用力的推门。林树大吼一声，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把门推开了，崔建国也被推了个跟头。林树回手把门关上，顾不上身上的疼，抓着衣领把崔建国拎起来，挤在墙上。

　　林树红了眼睛，怒吼，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你在怕什么？啊？你说，你说！林树发了疯一般的把崔家大叔的头往墙上撞。几下，崔建国就昏了过去。

　　林树也瘫软下来，他知道自己现在血糖已经低到了底限，他饿得心慌。他摸摸崔建国的鼻息和脉搏，然后起身把门反锁上。屋子里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他顺着墙壁，摸索着打开了灯，在刺眼的白炽灯亮起来的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这是多么危险的举动。他迅速的扫了一眼不大的房间，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后，又迅速的把灯关了起来。他摸到了厨房，抓起了一个硬邦邦的馒头塞在嘴巴里，没几下就都咽下去了，冰冷干燥的埋头哽在他的喉咙和胸膛，他也顾不得了。他只知道，如果不吃点东西，低血糖会让他立即倒下。他拧开水龙头，水管空着咕噜噜的叫了几声，微细的水流淌了出来，林树把嘴巴凑近了水管，一股铁锈的味道。林树又抓起了一个馒头，塞在嘴巴里，开始屋里屋外的找东西。他找到了一些行李绳，破衣服，袜子，把崔建国捆了个严严实实。

　　忙完这些，林树坐了下来，正对着崔建国。他的手还在因为低血糖而抖着，他的心也是。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崔建国见到他时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他是凶手。林树的怒气像控制不住的海水，涨了起来。他起身，愤怒的踢了崔建国一脚。林树的心矛盾极了，他痛恨崔建国看见他时慌张的表情，他本叫他崔家大叔，他本来是父亲的好工友，好兄弟，他曾那么尊重崔建国，可他明白那表情意味着什么。林树又狠狠的踢了崔建国两脚。

　　疼痛让崔建国清醒了过来。他慢慢的睁开眼睛，林树坐在角落，月光散进来，把林树照得冷清可怖。崔建国立刻挣扎，却发现自己被捆了个严严实实，丝毫动弹不得。他眼神里闪现的恐惧，让林树心里更加的愤怒。崔建国拼命的喊，可嘴里的袜子让他那样的庄稼汉子只能像只被殴打的狗一样呜呜的叫。

　　林树颤抖的手开始平静下来，食物让身体里的血糖差不多恢复了正常。林树想到了父亲的惨死，一股悲愤涌上心头。他握紧了拳头，蹲在崔建国身边说，如果你再叫，你不会活着离开这儿。

　　林树把塞在崔建国嘴里的袜子拿了出来。崔建国像发疯了一样拼命的呼救，挣扎扭动着身体。林树冷笑了一声，抓起崔建国的头“嗵”的一声撞向墙去，崔建国顿时眼冒金星，毕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崔建国蔫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林树说，我只想知道真相。

　　崔健国连鼻涕带眼泪的说，侄儿，我还是你叔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我还有老爹老妈，还有老婆孩子，你妹子，今年才刚上大学，你们是一起长大的，你快放了我吧，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说着，崔建国竟低声的抽泣起来。

　　林树开始莫名的冷笑，一声比一声大，笑声里都是悲愤和嘲讽。崔建国看见林树狰狞的脸，也停住了抽泣，不敢出声了。林树不再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诚恳、老实的孩子了，他说不清林树的变化在哪儿，只觉得林树现在像是村里得了失心疯的怪人，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怎么才能让你说实话呢？林树忽然止住了笑。林树慢慢的走到厨房，随意的乱翻，找到了一把水果刀。林树拿着水果刀回到屋里。

　　崔建国顿时变了脸色。慌慌张张，结结巴巴的说，侄儿，你这是要做什么？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叔，我是学医的。林树蹲在地上，解开崔建国的衣服。如果疼，你就让我知道。说着，林树来回的在崔建国的胸膛上比划着。放心，我不会伤到你肺的，血沫和空气渗到肺里，你就不能好好的和我说话了。

　　崔建国极力的扭动着身体，惊恐的叫着。你要干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爹的死和我没有关系，你不能把账算到我头上！

　　哦？那应该算在谁头上林树问。

　　崔建国一时语塞。林树心想，人都是怕死的。只是不知道父亲在死的时候，怕不怕。林树停了下来。眼里闪着泪花。崔建国看到林树停了下来，心想，林树大概只是想吓吓他罢了，根本不敢对他怎么样。

　　林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一手用一团袜子捂住了崔建国的嘴，一手握紧了水果刀，准确无误的插入了崔建国的胸膛。崔建国完全没有防备，他没有想到林树真的会干出杀人犯法的事，他疼得不敢呼吸，嘴巴被林树按住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林树闭上眼睛，回想着游天明解剖课上精湛的手法，他把刀更深入了一点，金属切开肌肉的感觉，让他兴奋不已。他小心的避开了肺、动脉和重要的血管，可水果刀片太厚了，而且不够锋利，他还是擦到了崔建国的肺。崔建国一口气没有上来，像驴子一样叫着，每呼吸一次，身体都剧烈的抽搐。这让林树感觉很恼火，他抽出了刀。熟悉的血腥味扑了上来，只是少了福尔马林刺鼻的冲击。血顺着崔建国的胸膛流了出来，一汩一汩的。

　　林树退后了两步，看着自己的作品。创口不大，三四厘米长，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伤口有多深。在他心里，崔建国是罪有应得的。

　　崔建国疼得满额头都冒出了汗，他低低的呻吟着，心里恨透了林树，只可惜现在自己受制于人，不然，他会把林树这个小兔崽子碎尸万段。他高声叫骂着林树，你杀人犯法，我死了，你也得死，你就去见你那穷鬼爹吧！你小兔崽子，我杀了你！崔建国疼得没力气再喊了。

　　林树把水果刀扔在地上说，如果我不帮你，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失血休克，死在这个拆迁的破楼里。林树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擦手，说，现在你打算告诉我真相了吗？

　　崔建国的伤口随着心脏的跳动剧烈的疼痛。他觉得林树已经彻底疯了，他不想再吃眼前亏，他忍着疼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