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颜》花衣魔笛手

6、秦淮画舫

　　决明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书院，离开了断崖，最后望了一眼，心里想着应该是永远不会回来了吧，没有找那两个人质问，也不存在报仇，伤香儿最深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再次离开书院之后又回到了原来的日子里，一个人浪迹天涯，游山玩水，表面一如从前，可决明子的心里终埋藏了一个人，一件事，一个真相！之后数年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一双眼代替两个人看尽这春花秋月，塞北荒烟，无穷无尽的破晓晨光，等太久的三更漏长，可惜，终无人与他厮守道地老天荒，夜间，梦里，便是两个人相会的最好时光与地方，无人打扰，无痛苦的回忆，那人还会羞涩，怯弱的叫一声“师兄”，他要替降香过完剩下的朝朝暮暮。
　　又过了一十一年，游玩金陵时，无意间走进了秦淮画舫，龙阳花鼓的长乐未央夜里，他赎下了一名秦淮艺伎，只因她的名字叫作降香，决明子不禁哑然失笑，竟然真的有重名的人，可惜，貌不重，又怎敢奢望再有一张驻颜不老的皮相……
　　那女子不过二八年华，本以为赎回去是做妾做婢，可没想到那男子竟然只是认了她做妹妹，那夜，她本是紧张的坐立不安，可男子看了看她问道：“你可会弄琵琶？”。女子恭谨的答道：“奴家擅弄琵琶。”于是一首春江花月夜，如裂帛扯断，在决明子的耳朵里硬是弹得杜鹃啼血，声声悲鸣，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决明子听的出神，仿佛过了经世之久的女子知道他是透过了她的脸看到过往的青葱岁月，或者更确切的是看到了真正的他，决明子眼中的景象模糊了，记忆与现实重叠，明明灭灭，相互交融，最终眼前是一个明眸皓齿的男孩子，身处有荷塘，手执长笛的景象，待曲子走入高潮时又出现自己伏在桌案前读着《锦瑟》，身旁的男孩用自己的青葱指白拨开橙皮，亲手喂进他嘴里的样子，明媚的容颜不过恍然间，决明子，差点觉得依然念书！每次回忆便看不真切的样子，像是射透了天光，破云而至，若硬要看清楚便刺痛了双眼，流泪不止。
　　曲罢，从女子的低声呼唤中决明子的魂魄终于从数十年前再次穿过时光的隧道回来了，眼前映入的第一眼是还搭在琵琶上的玉手，与回忆中的指白再次衔接，让人不禁想到：素手理琵琶，纤手破新橙。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碧海潮生的曲子让他堕入了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