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传?水月》墨鸢_墨墨

4、蝎心

　　她了然地笑了，抽出自己的手，摸向怀里。她掏出一支小巧的竹笛。那是她无事的时候，坐在廊下，望着少爷的窗子，一点一点削成的。她轻轻吹响这支竹笛。很快，门外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半掩着的门缝里透过的光忽地就暗了一暗。一条条花蛇，蜈蚣，一只只蝎子，蟾蜍争先恐后地从门缝涌了进来。沈少爷见了，吓得大叫，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花蛇缠上了他的腿，一直往上爬，往上爬……蝎子在他的胸口爬来爬去，钻进衣领里……蜈蚣顺着他的脊背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肩，在他的背后高高竖起前半个身子……
　　她就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少爷被这些毒虫包围。
　　“月儿……月儿……”少爷看到她冰冷的眼神，看到一只毒虫都不靠近她。他这才想起来她不是普通的丫鬟，她来自山上的苗寨……
　　“月儿……救我……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求你了……”少爷全身冰凉，身上那些毒虫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让他心惊胆战，但是他们并没有啃咬他，只是在他全身上下游走。
　　“少爷……你曾经说过，你把心给了我……”她喃喃地说，“现在呢，你给了李小姐吗？可你只有一颗心呐……怎么给两个人？”她俯下身子，凑近少爷的脸。看着这张她曾经无比迷恋的脸，看着刚刚还在自己颈间磨蹭的脸。这张脸因为惊恐而扭曲着，双眼凸出，冷汗顺着鼻尖淌下来。
　　“要不就一人一半吧……我们俩，一人分一半……”半晌，她冷冷地说道。门外爬进来一只巨大的青蝎子，一对巨鳌如蟹钳一般，高高扬起的尾钩闪着寒光。
　　“不……”少爷惨叫。话音未落，巨大的青蝎子便一下跳到了他的胸口上，巨大的鳌对准少爷的胸口，只一下，便将一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血淋淋地挖了出来。她走过去捡起那颗心，十指收紧，一发力，便将那心扯成两半。沈少爷还没有立时死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还冒着热气的心被她撕成了两半。
　　“放心吧少爷……我会将这一半交给李小姐的……”她呆呆地望着左手上滴答淌着鲜血的半颗心柔声说道。收回目光，她看着少爷的眸子，那里已经是一片死灰的颜色了。
　　她轻轻地笑了，“哎呀，我忘了，少爷的心在我这儿，又怎么放心呢……”
　　她跨过沈少爷的尸体，走到门口。“可是这一半嘛……“她又看了看右手上捏着的半颗心，“我已经不想要了……就赏给你们吧……”说罢，将那半颗心随手掷到地上。蛇虫立刻抢上来疯狂地撕咬吞噬，只一眨眼的功夫，那里便只剩下了一地血污……
　　次日清晨，沈家下人发现祠堂的门半掩着，他们推门进去。看见蜈蚣在沈少爷的嘴角和空洞的眼眶里进进出出。沈少爷的胸口上盘踞着花蛇和蝎子，那里破了一个大洞，心早已不翼而飞。同一天，李家也在小姐的闺房门口，发现那里给人用一根丝线栓了，吊着半颗滴着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