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墨鸢_墨墨

28、拜堂

　　闺房里。
　　霓裳细细地为自己勾画眼眉。涂上艳丽的胭脂。房中燃着描金的喜烛，窗上，灯罩上都贴满了大红的喜字。她看向镜子，镜中不单单有自己，美若天仙的新娘子。她的身后，还站着她那日思夜念的人，午夜梦回最想要与之重逢的人——凌楚轩。
　　他就站在霓裳背后的不远处。微笑着，看着他的表妹，他的新娘。那含笑的眼仿佛在说：“霓裳，你真美。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新娘……”
　　“表哥！”霓裳回头去找，却发现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满眼是喜庆的大红色，却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自己的声音一圈一圈地回荡开来。
　　霓裳失望地垂下眼帘，表哥呢？他刚才明明就在这儿啊……表哥，我就要嫁给你了？你开心吗？

　　宋翎循着夜色中那一点红色的微光，找到了这座矗立在荒野中的庄园。大红的锦缎高高地悬在门口，告诉她这一家正在举办喜宴。

　　到处挂满了贴了喜字的红灯笼。
　　袁陌澜又一次被五花大绑，身穿吉服。给人拖到了喜堂之上。短短几天内，两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袁陌澜觉得这情形还真有些讽刺。
　　“哈哈哈……”凤老爷红光满面，换了一身新衣裳，坐在高堂的位子上笑逐颜开。
　　“贤侄啊，不对，应该改口叫贤婿了。”
　　“什么贤婿！呸！我不嫁！啊不对，我不娶。”以前看戏文里只有强抢民女逼婚的，还没见过像这样强逼着他人娶亲的！
　　“哼！”凤老爷冷笑道。“事已至此。贤婿，你就认命吧！”
　　袁陌澜被人按着下跪，他使劲挣扎着死也不跪。
　　这时，门外传来张妈嘶哑的声音。
　　“新娘子到……新娘子到……新娘子到啦。”张妈的声音里也透着狂喜。蒙着红盖头的凤霓裳被扶进了喜堂。
　　“哦哦！拜堂拜堂！”身着粉红色罗裙的少女在一旁拍着手叫着跳着。
　　“拜堂吧。”周围的人说着。
　　新娘子已经跪在了堂下，袁陌澜被人用力按着，最终不敌，终于还是跪了下去。
　　“慢着！”屋外忽然传来一女子的高喊。
　　袁陌澜站起身回头去看。却是宋翎那丫头站在门口。袁陌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高兴地见到宋翎。
　　“丫头，是你？”
　　一旁的霓裳站起身，一把扯下盖头，她也看到了宋翎门口。
　　“表哥，她又是谁？”显然，对于宋翎的搅局，霓裳十分不满。
　　“她，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既然你不是表哥的心上人。我不和你计较，你走。”霓裳冷冰冰地说道。
　　“我走可以。”小姑娘丝毫不逊色，“不过，他。”伸手一指袁陌澜，“我也要带走。”“凭什么？”霓裳怒目圆睁，“我告诉你。他！”霓裳伸手将袁陌澜扯向自己“没人可以带走！”
　　“喂……”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又被凤霓裳扯着的袁陌澜出声了。
　　“凤霓裳姑娘。你真的搞错了。我真的不是你表哥啊。不信你问你爹，问管家，问你妹妹。他们都知道的。不仅如此。他们都知道你表哥在哪里，你问他们啊！”
　　“表哥……你不就是凌楚轩吗？为什么还要问我爹？”霓裳心疼地轻抚袁陌澜的脸颊。
　　“我不是啊……”又回到了这个否认否认再否认的游戏上了。袁陌澜觉得好累。
　　“你叫凤霓裳是吧？”门口的宋翎开了腔，“我看你长得也挺漂亮的。又不是嫁不出去！为什们非要逼人成亲呢？”小姑娘义正言辞地说道。
　　凤霓裳闻言，目光像刀子一样直射宋翎。宋翎顿时感到周身发冷，仿佛坠入了冰冷的湖水中。看不到凤霓裳脚下怎样动，人却像一片纸一样一瞬间便飘到了宋翎面前。
　　四面八方的风开始从屋外灌入。这个不大的房间突然就像一个风洞一样，满耳是呼啸的风声。霓裳鲜艳的大红喜袍纷飞飘散，仿佛一朵盛开的红莲。乌黑的发丝也在空中竖立起来，妖娆地舞动。对面的宋翎几乎站立不住。
　　“住手！快停下！翎儿跟这事没关系的！”袁陌澜在风中大声地呼喊着。他眼见着凤霓裳像一团来自地狱的火焰一样熊熊燃烧着。他不能让她伤害到宋翎。
　　凤霓裳对袁陌澜的话充耳不闻。四面的风声愈发变得紧了。她伸手成爪状，长长的十指指尖染着鲜艳欲滴的丹寇。手上青筋突起，指节咯咯作响。她将手伸向宋翎的天灵盖。宋翎在风中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霓裳将手一点点伸向自己。
　　“不要！不要伤害她！快住手！”袁陌澜扯着嗓子大喊。如果宋翎出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凤霓裳的手离宋翎的头不过寸许。袁陌澜的喊声过后，她突然停住了。缓缓地，她回过头来。袁陌澜看见她脸上绝望的表情，也愣住了。

　　四周的风声渐渐停息了下来，袁陌澜看到霓裳的脸上留下了两行泪水。

　　宋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几欲昏厥。袁陌澜顾不得身上还绑着绳索，连忙跑到宋翎身边，关切地问：“翎儿，你没事吧？”
　　“以前是翠儿！现在是你！我杀了你！”身后传来凤霓裳绝望的嘶喊。她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向宋翎刺来。
　　宋翎避无可避。紧紧闭上了双眼。然而那簪子却没有刺进自己的身体。袁陌澜在簪子落下的那一刻一下子挡在了宋翎面前。簪子斜斜刺进了袁陌澜的肩膀。
　　血花四溅。
　　鲜血顺着簪子一滴一滴溅在凤霓裳的手上，原本咬牙切齿，瞪着眼睛的她，见到手上的血，突然尖叫起来，一下子扔掉了手上的簪子。
　　沾满鲜血的手……我的手……还有表哥的手……表哥轻轻托着我的手，细心地为我包扎伤口……
　　她终于记起来了！
　　低头看看地上的两个人。
　　“你不是表哥……你不是表哥……”
　　袁陌澜肩上的伤口虽然疼痛，可听到凤霓裳的话，他还是松了一口气。她终于清醒了。
　　凤霓裳攥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大哭起来。凤老爷心疼地拥着女儿。
　　“你不是表哥……你不是表哥……”凤霓裳不停地重复着，哭喊着。这么久以来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一切都是假的……那不是他的表哥……她最终还是没能嫁给表哥……
　　宋翎这时候也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