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媚&颜修》唯其

8、Chapter 07

　　去上班之前，沈媚犹豫再三，还是没把那条手链摘下来。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颜修搞不拎清，她竟也陪着他糊涂。

　　上午开组会，下属小米看到那条链子，暗暗发出惊呼：“沈总，你手链好漂亮，是HW的吧？”

　　沈媚微微点头，下意识拿右手握了下那链子，有点遮挡的意味。这女人，眼睛像鹰一样尖。

　　小米笑得一脸八卦，拿笔记本挡着脸凑近她，压低声音：“男朋友送的啊？”

　　沈媚掐了掐手心，故作镇静地扬起微笑：“不是，自己买的。”

　　她这谎其实撒得不怎么高明，小米跟了她好几年，对她的经济状况比较了解。一两万的包她可以想买就买，但几十万的手链却是不行。

　　小米大概也看出她在撒谎，表面上啊了声，笑着说：“这样啊，沈总你对自己可真好。” 看她的眼神却是不信的。

　　沈媚也没多解释，下巴扬了扬：“专心点，准备开会。”

　　时间很快到了周五，晚上和颜修约好了去看音乐剧。因为要到中央剧院，她特地穿了件正式的小礼服，外面用风衣罩着。

　　下班后，她点了份沙拉外卖，草草地解决掉晚餐，然后开车过去。到了露天停车场，她脱掉风衣，换上高跟鞋下车。

　　颜修的微信十分钟前就进来了，告诉她在剧院正门等她。

　　沈媚踩着高跟鞋，手上捏着个十分精致的小手包，身姿婀娜地朝正门走。停车场还有和她一样去看剧的人，皆是穿着正装和小礼服，仿佛去赴一场隆重的盛宴。

　　很快到了正门，她一眼就看见了阶梯上的颜修，西装笔挺，站姿优雅。见到她来，他嘴角扬起笑意，视线在她身上顿住：“你今天好漂亮。”

　　沈媚穿了件斜肩的红色礼服，半边肩膀裸露在空气中，锁骨精致，肩线流畅，肩头泛着细腻莹润的光泽。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对不起来晚了，有点堵车。”

　　颜修朝她伸出手：“没事，我们进去吧。”

　　沈媚望着他的手愣了愣，才将自己的左手慢慢地递过去，然后被他轻轻握住。他自然地牵着她，顺着阶梯往上走。

　　沈媚眼角余光去看两人交握的手。不是没有过和他十指相扣的时候，只不过以前都是在床上，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在大庭广众下牵手。

　　她的心微微跳得有些快，和他之间那道界线似乎越来越模糊。在四周那些外人眼里，他和她，就是一对情侣吧。

　　-

　　沈媚长这么大，只来过一次中央剧院，和前夫一起来看音乐剧《猫》。

　　以前读书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收入，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后来买了房子结了婚，工资慢慢涨起来，手里有了余钱，才舍得花一千多一张的内场票钱去看音乐剧。

　　那次的观剧过程也是十分尴尬，前夫竟然在中途打起瞌睡。

　　相比之下，颜修的表现要好得多，得体，周到，不需她提醒就知道穿正装，而且全程专注，给了主创和演员们极大的尊重。

　　音乐剧落幕后，全场站立鼓掌，有序退场。

　　颜修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沈媚也没反对，任由他牵。
　　两人从剧院的台阶往下走。

　　颜修问她：“你要回去了吗？”

　　沈媚看他一眼，轻声：“也不急着回去。”

　　“那我们走走。”

　　“嗯。”

　　两人牵着手，沿着剧院外的马路散步，聊刚才音乐剧的剧情，又聊生活中芝麻绿豆的小事。中途沈媚渴了，颜修还给她买了奶茶。

　　偶尔沈媚会在恍惚中产生一种奇妙的错觉，像是在和他谈恋爱。

　　他们聊了一个多小时才返回停车场，两人的车子停在不同的方向。沈媚问他：“要去我那儿吗？”

　　颜修摇了摇头：“今天到这儿就很好。”

　　沈媚浅笑：“嗯，我也觉得。”

　　星空下，颜修安静地望着她，须臾，凑近了，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下：“晚安。”

　　沈媚感觉像踩在棉花上：“晚安。”

　　那天晚上，是他们第一次在氛围很好的时候，没有做。

　　在那之后，颜修时常约她出去玩，两人一起打网球，骑马，游泳，做任何好玩的事。

　　彼此都心照不宣地避免去讨论和定义他们现在的关系。

　　沈媚不知道他怎么想，但在她看来，他们之间的那道界线已经彻底模糊。她知道这样很危险，但她控制不住，一面清醒，一面沉沦。

　　-

　　没过多久，颜非向公司提了离职，和沈媚说了创业的打算。

　　沈媚一直有离开公司，自己单干的想法，当下和颜非一拍即合，两人商量好了，一起创业，风险共担。

　　不久后，沈媚也提了离职。和同事交接好工作，她开始陆续跟大家吃散伙饭。

　　轮到她管理的研发部聚餐那天，一行人先是在烤肉店吃了顿痛快的，再去公司附近的酒吧。

　　大家在卡座摇骰子喝酒，玩得不亦乐乎。沈媚和同事说话的间隙，余光瞥见酒吧门口走进来好几个人，有男有女。

　　其中几个男的她看着眼熟，是颜修的朋友。以前她和颜修还没在一起时，就见他和他们混在一块儿。

　　简单说来，是她认识他们，他们大概率不认识她的关系。

　　一行人朝她的方向走过来，视线并未往她这边看，而是在她隔壁的卡座入座。

　　沈媚下意识朝他们那儿看了眼，好奇颜修待会儿会不会来。本来今天他想约她出去吃饭，但因为她有部门聚餐，所以不得不改期。

　　那群人点完酒，很快便有说话声传过来，有女人问：“修哥来吗？”

　　有男人答：“不来，他说有事儿要忙。”

　　女人语气里带点儿哀怨：“说起来，修哥真的好久都没跟我们一起喝酒了。”

　　有人附和道：“就是，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以前说起出来玩，修哥是最积极的，现在怎么连人影儿都见不着。”

　　大家悉悉索索地议论了一阵颜修的异常，忽然有个男人说道：“上个月我在街上看见他和一女的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有人好奇道：“哪个女的？”

　　“不认识。我当时开车经过中央剧院，就那么一闪而过，两人牵着手，那女的短头发，看起来跟他年纪差不多，挺漂亮的，身材也很好。”

　　大家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有人道：“短头发？和他年纪差不多？这不是修哥的品味啊。”

　　另有人附和：“就是啊，修哥不是喜欢那种长发，二十出头，年轻漂亮的小萌妹。”

　　目击者也很疑惑：“我当时也觉得奇怪，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后来一想，也可能就是他偶尔换换口味，不是什么大事儿，所以没跟你们提。”

　　有女人凭着直觉道：“忽然换口味才奇怪好嘛！再加上这几个月他这么异常，搞不好是在谈恋爱。”

　　有男人哼笑一声：“颜修？谈恋爱？得了吧，就他这定不下来的性格，估计不玩到四十岁不会收心。”

　　女人不甘示弱：“那你怎么解释他最近的反常？你跟他认识那么久，见过他这样吗？”

　　“这……” 男人一时词穷，随后反驳道：“就算他不正常，那肯定也是一时的。以前他没跟熟女在一起过，有些新鲜感不足为奇，等到这劲儿过了就好了。”

　　其他男人也附和：“就是，修哥身经百战，那么多年轻小妹妹都搞不定，怎么会栽在一个熟女手上？我估计啊，也就不出半年的事儿，准得分。”

　　沈媚有心听他们说话，便将聊天内容一字不落地听了去，如梦初醒。

　　就像是她曾经玩过的电脑游戏，忽然弹出防沉迷的系统提示一样，那些人的议论如同兜头一盆冷水，让她意识到和颜修的这个游戏，她已经玩得太久。

　　也许，是到了退出的时候。

　　和同事喝到十点多，大家第二天还要上班，所以沈媚提议就喝到这儿，各回各家。

　　她叫了个代驾，上车后，一言不发地倚在后座车窗，望着窗外的街景出神。

　　要是她再年轻个十岁，那些人的话或许还会激起她的好胜心，凭什么颜修就不能栽在她手上？凭什么她就不能征服他？

　　然而年过三十，她早已接受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的事实。小时候妄想改变这个世界，成年了才发现改变一个人都很困难，更何况世界。

　　沈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是不可能改变颜修的，就像他们说的，她对颜修而言只是一时的新鲜，等到赏味期限过了就该扔进垃圾桶回收。

　　她和颜修在初春的时候开始，如今已是初秋，差不多半年了。听颜非说，他从没有交往超过半年的女人。

　　沈媚降下车窗，让冷风灌进来，车子行驶在回家的那条熟悉的路，景色还和昨天一样。
　　又好像完全不一样。

　　从地下车库搭电梯上楼，她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和颜修开口。
　　应该越早越好，趁她还没有陷入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指纹解锁大门，推开，客厅意外的亮堂，沙发上坐了个人，见到她，语气有些幽怨：“怎么回来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