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媚&颜修》唯其

6、Chapter 05

　　忽然被问到，沈媚下意识瞥了颜修一眼，脑子里飞速闪过几个身份，最后还是说：“一个朋友。”

　　李瑞珍意味深长地打量女儿，内心有自己的判断。什么朋友这么晚了还在一起，八成是在搞对象，但关系没稳定，不好意思说。

　　颜修出于礼貌，主动做了自我介绍：“阿姨好，我叫颜修，颜色的颜，修为的修。”

　　沈媚又补了一句：“颜非的哥哥。”

　　李瑞珍恍然：“是非非的哥哥啊。这么晚了还陪着媚儿过来，辛苦你了。”

　　颜修客气地笑了笑：“没事。阿姨您没有大碍就好。刚您打电话来，把她吓得魂儿都没了。”

　　李瑞珍怜爱地看了女儿一眼，微微叹气：“这次要不是实在动不了，我也不会给她打这个电话。她爸走得早，一直以来就是我们娘俩相依为命，我一个人住着，她总是担心。”

　　沈媚有些埋怨地：“都说了让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你偏不肯，像今天这样多危险啊。”

　　李瑞珍脸色一板：“我哪儿能跟你一起住，这不是耽误你嘛，以后你总要再成家的。再说我一个人住惯了，清净，不想跟你们这些小辈打挤。”

　　沈媚重重地叹气，知道拗不过她妈，就没再说什么。

　　李瑞珍看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我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了，小颜你回去吧，太晚了。”

　　颜修点点头：“行，阿姨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您。”

　　李瑞珍笑着应声：“好。”

　　沈媚奇怪地看了颜修一眼，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转头对她妈道：“我送他出去。”

　　两人走出病房。

　　沈媚一路上显得很沉默，眉间似乎笼罩着一层忧虑。

　　颜修猜测她在担心那个迟发性颅内出血，安慰她道：“虽然医生说要留院观察，但就是走个形式，阿姨肯定会没事儿的。”

　　沈媚点了点头。

　　“对了，过来的时候我看见有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我们去买点儿东西。”

　　沈媚反应慢半拍：“嗯？”

　　颜修见她难得傻乎乎的样子，眼里有了笑意：“你晚上不是要在这儿陪护？总得买点日用品。”

　　“啊……” 沈媚这才反应过来。

　　便利店就在医院斜对面，不远，两人走着过去。夜深人静，路上只有零星的行人。

　　穿过马路，进店，颜修拿了个购物篮，自发地往里放东西，牙膏选的是她家用的那种，又拿了两把牙刷和两个杯子。

　　沈媚拿了抽纸和湿纸巾，又扔了个小的洗面奶进篮子。

　　“阿姨能喝牛奶吗？” 颜修站在放牛奶的货架前面，还没等她回答，就自言自语地：“还是舒化奶比较好吧。” 说着从架子上拎下来一箱。

　　沈媚看着他不停地从货架上拿东西，嘴里还在碎碎念：“早饭有了，啊，还得拿毛巾，现在蚊子多，得拿点花露水……”

　　她望着他忙前忙后，心底蔓延出一种微妙的感觉，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

　　“你看看还缺什么嘛？” 颜修忽然看过来。

　　沈媚立马错开视线，佯装镇静地看货架上的东西，心脏砰砰乱跳：“嗯，差不多了，结账吧。”

　　在收银台，颜修固执地不让她付钱，沈媚心想虽然东西一大堆，但都是些小零碎，值不了几个钱，就索性成全他男人的面子。

　　颜修帮着她把东西拎回病房，和她妈妈再寒暄了一阵，对沈媚道：“这回我是真走了。”

　　沈媚点点头：“嗯。”

　　颜修把车钥匙拿出来，递给她：“这你拿着。”

　　沈媚不解地看他：“为什么？”

　　“你明天得去帮阿姨拿换洗衣服吧，还得拿自己的，万一还有别的事儿，有车总是方便点。”

　　沈媚怔愣了会儿：“那你怎么办？”

　　“我打车回去，家里还有别的车可以用。”

　　沈媚犹豫片刻，接过他手中的车钥匙：“谢谢。”

　　“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当天晚上，沈媚睡在狭窄的陪护床上，失眠了。她清楚地意识到她对颜修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几个月和颜修在一起，他对她很好，是个大方的情人。她从没有开口向他要过任何东西，但他会主动送。

　　不是特别贵，会让人有负担的礼物，而是价格适中，品味良好，甚至符合她的喜好。他似乎很善于观察和了解女人。

　　但这些行为并没有让她产生错觉，送礼物讨女人欢心，不过是情人之间的小情趣罢了，为了后续能愉快地来一发。

　　今天不一样。她和他之间的那道边界线，在某个时候变得有些模糊。

　　在这之前，她没有见过颜修的朋友，她也不曾带颜修融入她的圈子，两人楚河汉界分得十分清楚。

　　然而今天她妈妈发生意外，他陪在她身边，多少让她感觉到踏实，他甚至还陪着她去便利店买东西。

　　其实大可不必的，从一开始就不必的，他没必要送她来医院，她打个车也是一样，他没必要提醒她买东西，甚至把车钥匙留下。

　　情人之间，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不是吗？

　　沈媚在黑暗中深吸口气，把脑子里乱糟糟的杂念摁下去，不可以分心，要遵守游戏规则。

　　-

　　第二天上午，沈媚开车去了一趟她妈的住处。颜修的保时捷她曾经坐过，但还是第一次开。

　　好车果然就是不一样，开起来比她那辆凯迪拉克动力好得不是一点半点，推背感十足，操控也很稳。

　　到家她先快速地洗了个澡，然后给她妈拿了些换洗衣物，再把证件拿上。

　　她妈还在医院等，所以她没敢耽搁太久，事情弄完就赶紧回去，路上在小区外面的水果店买了一大兜水果。

　　中午她挑了家好的餐厅点外卖。吃过午饭，李瑞珍小睡了会儿，沈媚趁着这个时间拿手机回复邮件，处理昨晚的项目问题。

　　约莫下午四点，病房走进来一个人，沈媚背对门口没看见，倒是病床上的李瑞珍先发现，惊喜地：“小颜来啦？”

　　沈媚猛然回头，看见颜修走到病床前，手上拎了几大盒营养品。她愣道：“你怎么来了？”

　　颜修不以为意地：“昨儿不是说了，今天再过来看阿姨。”

　　沈媚动了动嘴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原本以为，昨天他那句话就是客气客气。

　　颜修把营养品递过去，李瑞珍让沈媚收着，笑说：“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颜修拉过一根凳子在床边坐下：“总不能空手来探病。这些都是对骨骼好的，适合您的腿伤。”

　　李瑞珍吩咐道：“媚儿，给小颜削点水果。”

　　沈媚指了指柜子上的塑料袋，问他：“你想吃什么？”

　　颜修看了眼，随意地选了一样：“梨吧。”

　　沈媚挑了个个头饱满的丰水梨，拿到自来水下冲洗干净，再回到病床边，拿小刀一圈一圈地削皮。

　　此时颜修正和李瑞珍聊天，老太太似乎把他当成了审问对象，片儿警似地查人户口，问人职业，家庭，个人生活状况。

　　颜修也是意外地有耐心，对老太太的问题照单全收。

　　沈媚看不下去，不想她妈误会颜修是她对象，出言阻止：“妈，你能跟人聊点儿别的吗？把人当犯人审很不礼貌。”

　　颜修打圆场道：“没事儿，阿姨就是随便问问。”

　　沈媚把削好的梨塞他手里：“吃你的东西。”

　　她这么一闹，李瑞珍也不敢再盘问颜修什么，转而说起沈媚小时候的趣事，什么爬到树上下不来哇哇大哭啦，什么被狗追着撵，结果摔田里啦。

　　沈媚听得面红耳赤，急道：“妈，你能别说我的糗事吗？太丢人了，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伐。”

　　颜修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我觉得挺有趣的啊，阿姨您多说一点。”

　　沈媚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你还在这儿煽风点火。”

　　颜修眯起眼笑，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像是给炸毛的猫顺毛。

　　略显亲密的动作，还当着她妈的面，沈媚一下子愣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眼睛也不知道看哪儿好，只好本能地望向地面。

　　李瑞珍笑眯眯地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在这之后，女儿便没再干涉她说她小时候的事。

　　-

　　颜修一直在病房待到天黑，听够了故事才离开。沈媚照例出去送他。

　　两人步行到停车场。夜风轻拂，白日里的燥热逐渐冷却下来，连带着人的情绪也是一样。

　　沈媚没有说话，安静地走在他身边，余光止不住打量。白色衬衣，长密的睫毛像小扇子，桃花眼里仿佛装着天上的银河。

　　下午他来，她是惊喜的，血液里有些情绪在沸腾。然而此刻，和凉下来的风一样，她也冷静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动机来看她妈妈，也许他就只是单纯地人好，但她绝对不可以想歪。

　　两人走到一辆卡宴跟前，颜修拿出车钥匙，侧头对她道：“阿姨后天出院？到时候我过来帮忙。”

　　沈媚摇了摇头：“不用。”

　　“你一个人怎么行，到时候又要收拾，又要缴费，要忙的事多着呢。”

　　沈媚握紧手心，吸了口气，抬起眼直视他，夜色下，他好看到让人惊心动魄。

　　她动了动嘴唇，很罕见地喊了他的名字，一字一顿：“颜修，不要做多余的事，不要……让我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