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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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醒不醒的那段时间，亚瑟在想自己今后会怎么面对弗朗西斯。也许他一睁眼那人就挤眉弄眼抽着事后烟让自己想揍他个头破血流，也许他们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也许他们可以成为真的伴侣。这些全都没有定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做过了。亚瑟.柯克兰很成功地引诱了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并且让弗朗西斯很成功地引诱了他。
真是见他妈的鬼。
冷冽、清新的空气由近处的窗子进来，与之为伴的是鸟鸣和风摩擦过树枝的声响。亚瑟再也没法安心睡觉，试着动动腿，下.体的酸痛让他提不起劲。弗朗西斯不在旁边。床单……他下意识地一摸。唔，换过了。亚瑟勉强抓着枕头边撑起一半的身子，弗朗西斯正好裹着浴巾从房间一角的浴室出来，麦金色的头发服服帖帖地贴上面庞，他浑身冒着热气，精实的胸脯从被刻意拉开的浴袍中间显露出来。沐浴液的香味让亚瑟昨晚起只进了点威士忌的胃部有点犯恶心。
气氛诡秘得过分。
“我去做早餐。”
好吧。和他之前想的那些烂俗剧情相比，这个开场白很够劲。
“你今天需要上班吗？”“嗯。”亚瑟翻个白眼。“不过已经快到中午了。主编说……”弗朗西斯开始打量起他，“他们说没事……我跟他们说你喝多了需要休息。”“我可不希望被你骗。”亚瑟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有些不可置信地半张开嘴。“哥哥我说的是真话啦。”
“你还记得多少……我们小时候的事？”弗朗西斯听罢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不记得多少了。那时候也没想着照个相留个念。我就记得你眉毛特好看啊啊啊啊小亚瑟别拿枕头丢我啊。”
“只不过比起小亚瑟我更会认人罢了。”弗朗西斯此刻的笑容充满暖意。
“真烦啊，法/国佬。”
但并不讨厌。
执意要回自己公寓的亚瑟在穿好衣物——当然内裤是弗朗西斯买来没穿的，那之后就推门下楼，颈窝处的红印也被用弗朗西斯那条大领带挡住了。刚刚尽数吞下的食物给予他以能量抵抗遍及周身的隐痛。他闻得到自己身上暧昧的味道也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德性，然而公寓离这只有几步路，他不想再在弗朗西斯的地盘里任由他……摆布。
Pub这时没什么客人。白发的俄/罗/斯店主在用心地擦拭柜台，与人交谈。
是王湾，她今天也没去上班。木质的楼梯在他脚下正嘎吱作响，亚瑟一惊，继而稍稍把身体缩回一点，进到店里灯光打不到的阴影里。
“布拉金斯基。”这大概是俄/罗/斯男人的姓。少女的声音发颤，带着急切、悲恸和不满，还有亚瑟无意间捕捉到的，与她泪光闪烁的黑眸相配的一丝乞求。“去看看他吧。大哥他只有不到半年了。”“王湾小姐，”布拉金斯基停下手里的活计，紫罗兰色的眼睛放出眼光，冷得可怕，“我和耀已经没有瓜葛了。”“他不是故意离开你的，”少女用几近辩解的口吻说，“你一定明白，王家的生意必须有人接管，所以他不得不回去，那时候阿香还没长大。”“就我所知，王小姐虽然比耀小，那时也已经从商学院毕业了，但觉得这的生活不错就想留下来。耀就接手了中/国那边的市场。可笑啊，他不是学这个的，就跟你又修了一年艺术史一样让人觉得可笑。”布拉金斯基咧开嘴角，笑得让人觉得压抑、痛苦。
“我知道耀不会拒绝你，他爱他的家人胜过一切。”“对不起……”泪水滑过少女长长的睫毛，“我那时候不知道他在这有个爱人。”“就算你选择留下，”俄罗斯男人阖上眼，“耀也能看得出你的不情愿，他在这方面异常敏感，他会找个借口让你自以为清白地和他互换角色，然后还是把我和他——我们两个人推向地狱。王小姐，我不怪你。我们没有缘分，仅此而已。”布拉金斯基的语气异常平静，“这些年你给我他寄来的照片，谢谢。我对你赎罪的行为表示肯定。也止于这里。”王湾有几秒的时间只是僵立着，而后深鞠一躬，递过一张小小的白色卡片，哭着跑了出去。隐约可以看到卡片上“香/港XX医院”的字样。
俄/罗/斯男人笑看着亚瑟走出店面的时候，他猜他一定知道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再来的那天弗朗西斯和他都在办公室里，整整一天王湾都在红着眼睛打字，弗朗西斯用口型问亚瑟“这是怎么回事”，亚瑟摇摇头。
“两位，我明天坐飞机去香/港，一段时间内不回来了。”刚好是下班的时间，这消息对亚瑟来讲并不算突如其来。“我从不知道王家的当家就意味着要和布拉金斯基家的地下生意对着干。包括他们俩的关系，这都是很久之后我才搞明白的。”王湾向亚瑟这边看，不带解释的意味，只是吐诉着。亚瑟心想她当时也发现他了吧。
弗朗西斯则礼貌地倾听。
“我……我不奢望在这种局面下他们还能重新成为爱人，我只是希望他能去看看他。阿香电话里说他还想见他一面。”“我从小就怀揣着艺术创作的激情，现在在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位置上也很开心，我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却没想到伤害了最不该伤害的人。”少女较之前变得坦然，悲伤已浸润她身体的每一寸，因而显得色调平淡，“我努力让自己更拼命地工作，告诉自己决不能浪费大哥的好意。”“一切并非偶然，但又充满了机遇性。我一直很自私，一直想去追逐个人的梦想；大哥又是那么心疼我。”“如果大哥不这么心疼我就不会过来陪我念书，就不会遇见伊万.布拉金斯基，他们就不会爱上对方，分别就不会来得那么无奈，那么痛彻骨髓。”“祝你们二位幸福。”最后一句话带着东方姑娘特有的茉莉味体香漫散在空气里，王湾走的时候脚步很轻，踏过的地方都沾染上了茉莉的味道。
“谢谢。”弗朗西斯轻声说。
“再见。”亚瑟挥挥手。
办公室少了个人，冷清些了。
过了一段时间，这天弗朗西斯给亚瑟带茶点时吻吻他的唇角，告诉他，pub的老板把生意交给手下三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伙计，不知去哪了。“我们祝他去香/港好了。”“他也许只是去哪散心。他们早就不是彼此。”“真是恶心人的浪漫主义。”“好啦，听你的，小亚瑟。”
一个缠绵悱恻的长吻。
“我可不在乎你那数不过来的女朋友。”亚瑟回应来者的挑衅时这么说，差点咬到弗朗西斯的舌头，“你最好别背叛我，我们之间可没什么障壁，有也是陈年旧事了。”
我们早就不是彼此，但阴差阳错地又在一起了。
弗朗西斯用更深情的亲吻表示默许。
单人办公室的空间空阔得多，亚瑟有时候觉得这样的空阔简直让他喘不过气。
弗朗西斯又走了。他不久前才鼓起勇气告诉阿尔他有了男友。他这回用自己的手代替小猫爪子拉住了他，但弗朗西斯摇头，说“对不起。”
“对不起，亚瑟。”
他不给他理由，没说要分手，但还是走了。走之前他们最后一次做.爱，从浴室到沙发再到床上。水流包裹住二人的躯干，生命之源予以二人慰藉。亚瑟那晚一直把弗朗西斯抱得很紧；弗朗西斯那天晚上不断地说“亚瑟”、“小亚瑟”、“我的亚瑟”，说到亚瑟觉得这个人真是滥情。
怎么办呢，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你跟你养在床头的玫瑰花一样不靠谱。我不知道这些过气的小家伙什么时候会谢，就像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离开。
战地记者。这家伙给自己贴了个新标签。
真是糟糕的品味啊。
他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专心于中/东的伤亡名单，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喝闷酒，是什么时候彻底失去他的联系的。现在想起这些心口就像被钝刀切过一样，血肉一点点，一点点的分离，疼，但已经习惯了。
实在过了太久了。王湾已经伙同一个日/本朋友创刊；pub的老板——王湾说他陪她大哥度过了生命最后的时间——已经回来并租下了另一条街的铺子；弗朗西斯的玫瑰早成了干花被他夹进日记了；那间小屋也易主了；而他有了应有的成绩，坐上了算是管理层的位置。他多次路过他们曾共事的地方，那台白炽灯一直没换；他翻看过他们合作过的每一份作品，弗朗西斯的多变与独特的审美在他构图精妙的摄影作品上毫无保留地体现出来，为亚瑟.柯克兰干练而略显苍白的文字注入活力。
我们真的很配。他闭上眼，告诉自己，告诉曾这么对自己说的那个人。
然后让亚瑟.柯克兰的日常继续，让安静将自己堙没。
“亚瑟，到我这里来，所有秘密都在这。”阿尔弗雷德用鲜有的正经口气跟他说。他倒吸口冷气，许多东西窜出了大脑。疑惑、欣慰，种种情绪交织缠绕。
“他生前……”
啪。
听筒垂到了地上。
“亚瑟？喂喂？你还好吗？亚……”
他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这样的答案当然有可能，你心中有数不是吗。”他对自己说。
“我去定机票了。谢谢你，阿尔。”他用颤抖的手挂上电话。
打开窗帘，难得的晴天。正是夏末，估计美/国那边也一样。淡金色的碎光泄入小小的卧室，亚瑟瞥向留有干花的正摊开的日记本，终于忍不住，各种各样的情感化作眼泪与嘶喊。泪水在温暖的日光下悄然蒸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