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清明雨》南方时雨

3、唯有情字勘不破（3）

　　容霜下午吃过药，又睡了一觉，醒来后精神好了许多。赵寒远刚进门，佣人就告诉他容小姐在二楼书房，一个人待在里面也不叫人进去。
　　赵寒远回卧室换了衣服，才去了书房。出来的时候仍旧是他一个人，只不过手里多了一张纸。他神色复杂的走回卧室，从门间望去，清清楚楚地望见他坐在外间的起居室，点燃了一根烟。
　　跟黄序昌接了电话以后匆忙赶来的是情报二处的处长周广海，二人看清赵寒远递过来的纸张上写的是什么以后，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五少，这是从哪儿来的？”周广海手里攥着那张纸，微微颤抖。
　　见赵寒远面色不豫，黄序昌猜到三分，便转头对周广海使了使眼色，一面说道，“这消息不管从哪儿来的，不管是真的假的，现在都得当成真的来查。眼下局势紧张，南平城里要是再出了什么纰漏，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周广海连忙道，“我这就去办。”说完便转身离开。
　　“慢着，”赵寒远叫住了他，“这件事我亲自去查。你告诉我们在永邺的人，让他们查查最近苏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尽快给我消息。”
　　“啊？”周广海一犹豫，黄序昌恨不得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停催促道，“你赶紧去吧。”
　　等周广海走了，黄序昌才走上前，轻声问道，“五少，您在怀疑什么？”
　　赵寒远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顿了顿，又道，“算了，不提这个。你去准备一下，等会儿我们就出发。”说着，把周广海留下的纸张又递给他。
　　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地名、人名，原来是苏军在南平的情报关系网。容霜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许久，凭着印象把她记得的全都默写了出来。赵寒远去书房找她的时候，她只把这张纸放到他面前，无论他问什么都不肯说话。到最后，还是他沉不住气，冷笑道，“你既然回来找我，又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你让我查虞家，现在又给我这个。我就这样相信你，只凭你写的这些，还真要我把南平翻得天翻地覆不成？”
　　容霜眼眸低垂，两只手紧紧的绞着衣角，眼角猛然间红了。她还在病里，脸上依旧没有半分血色，原本就生的极白，此时更是连脖颈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过了良久，久到他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看见她的嘴唇微张。
　　“我的母亲没了。”
　　她的声音很轻，抬头望着他的时候眼神空洞迷茫。
　　他绝不会想到，她会说出来这样一句。不过转瞬间，她嘴角微微一扬，似乎笑了出来，言语坚定，“我不过是想要他死。”
　　赵寒远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容霜，她好像被人抽掉了灵魂，只剩下空落落的一副驱壳，再没有往常的生机活泼。
　　他心里一恸，当下只道，“我知道了。”
　　事情来得紧急，黄序昌只得临时从城外驻扎的部队抽调些人手，再加上周广海手下的特训人员，统共加起来有两三百号人。黄序昌摇了摇头，苦笑道，“今晚上又有的忙了。”
　　手里这张纸分量可够重，抵得上三个装甲师的战斗力都不止。容小姐一回来，不声不响的怎么就扔了这么一枚重磅炸弹出来呢。
　　肃清活动持续到第二天天亮，照着容霜给的消息赵寒远果然一举缴获苏军的众多情报点，抓获苏军情报人员近百名，收缴了大量的情报信息和电子设备。
　　更要命的是，在城西的一个情报站中，发现了苏军与西边虞家所签的一纸密约，不仅商订了苏颖两军开战三个月后虞军派兵支持苏军，更协商好了颖军败后苏虞两军如何分地等各项事宜。
　　一进办公室，赵寒远抬手一挥，扫落了办公桌上的台灯，在地上摔得粉碎。昨夜城中那么大的动静，徐钰庭几个人大约猜到了他为何如此大的火气，便上前问道，“五少，可是查出了什么？”
　　跟进来的黄序昌一手把文件袋递过去，怒气冲冲地说，“你自己看。真是没料到，苏子恺和虞君左简直是狼狈为奸，真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提起虞君左，黄序昌略一迟疑，道，“五少，昨天您让查虞君左，是料到了苏家的动作？”
　　“不是。”
　　并不是他察觉了什么，而是容霜告诉他的。
　　那天他走出书房的时候隐约听见容霜说，“你有空让情报处的人跟着我，倒不如让他们查查虞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说什么？”
　　她艰难的站起来，一只手撑在窗台边，目光与他对视，“桌上的那些电报不都是从永邺发来的。”
　　他神情一窘，微微别过脸去。那时候他狠下心来不见她，送她独自一人回永邺，却到底在心里放不下，于是便命周广海让人跟着她，定期把她的消息传回南平来。
　　“去查查虞家吧。”她喃喃地重复着。
　　无论是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抑或是想要报仇，她都不会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