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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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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织女星在北边闪烁着,很亮很亮。
央金索娜坐在自家的庭院里,仰头看着这一颗明亮的星星,心里祈祷着。
一直照料着她的姆妈卓玛从屋里走出来,说了一句:“小姐,天很晚了,该睡了!”
年轻貌美的央金索娜没有动,一直看着天上的织女星。
“织女会保佑小姐找到如意郎君的,小姐快回屋里睡觉了吧……”卓玛催了一声。央金索娜立起身,这才随她入了屋。
——这里,是月牙寨,是雅鲁藏布大峡谷南部一个小小的村寨,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自然是高原雪域的藏族一支,他们的血统由来无从考证,只是世世代代在这个寨子里生活了许多年,也许上百年,也许更长远一些。
央金索娜,这个女子,是这个寨子里族长的女儿,很快就要过二十三岁生日了,可仍是没有嫁出去。
寨子里,有一个叫梨江的年轻大夫,本来,族长是要把央金索娜嫁给他,但梨江选择了娶朝拜女月凌穆穆为妻,没有娶央金索娜。
央金索娜本就不爱梨江,到最后都没有伤心难过,梨江与月凌穆穆结婚的当日,央金索娜还为他们送去了一份贵礼。
今日,是梨江与月凌穆穆结婚以后的第一年,自摆了喜宴以后,生活上,他们一直是有名而无实的夫妻,因为月凌穆穆身上有病症,身子异常虚弱,这样虚弱的身子是没有办法行房事的。
不行房,就无子,就会断子绝孙,梨江心里很明白这一点,但仍旧照顾着月凌穆穆,一有空就出去爬雪山行走于高山流水间,寻找冬虫夏草、赤白灵芝、人参、雪莲之类的名贵药材,用它们来维持月凌穆穆的生命。
织女星在北边的夜空中闪烁,月凌穆穆立在窗边,平静仰望。梨江拿着一件厚外衣走到她背后,为她披上。
月凌穆穆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看着他的两瓣唇轻轻一启,“该睡觉了……”她微微泛白的唇弯起一个弧度,掩上窗户,让他将自己抱起,将自己放在床上。
“晚安。”梨江为她盖上被子,将厚外衣铺在被子上面以后,温柔地说了这样一句,然后离开了这个房间。
月凌穆穆看着梨江的后背,直到他穿过房门并且把房门关上,才平静地闭目。
一早,天还是灰蒙蒙的,当她起床,来到小厅的时候,只见桌案上摆着的一杯尚且暖呼呼的酥油茶以及一碟糌粑,却是不见自己的丈夫。
“梨江……?”月凌穆穆试着唤了一声,但迟迟听不到回话。
也许是出门去了吧……
又是去找那些药材去了吧……
月凌穆穆心里这般安慰自己,洗了脸漱了口,就独自一人坐在桌子前吃早饭。
梨江,就如她想的那样,此时,正走在广阔的草原上,他身后,跟随着他的是他饲养了几年的、对他忠心耿耿的花白牦牛。
草原一处的尽头,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梨江打算上这座山去寻觅虫草,只差几里路就要到了。
越过截断草原的小溪,那头牦牛突然之间不再往前走了,梨江回头,见状,退回去几步,抚摸了几遍它的头,“怎么了,刚才不是吃草吃饱了么?”
牦牛叫了几声,但人与牛的语言向来不通,梨江一直不明白它叫的原因。
“再不走,一天的时间就浪费了。”梨江平静劝道,没有发火。
这一句话刚刚落下,陡然,伴随着远处传来的一阵轰隆声,天地之间微微晃动了一下。梨江愣了一愣,又抚摸了牦牛的头,“你是想告诉我这个么……”
那一声轰隆只发生在一刹那,天地之间平静下来以后,梨江又继续往前走,那头牦牛也一如既往地跟随着他。
刚才是什么声音?是地震,还是雪崩……?
带着未知的谜,梨江仍旧往自己的目标前进,赶在日上三竿之时,来到了一座雪山的山脚之下。
仰头一望雪山,他看到山腰有坍塌过的痕迹,却还是很勇敢的爬了上去,手拿着小铲,在厚厚的白雪里寻觅翻找着。
当他来到一处雪地,走过一个雪堆,他身后的牦牛又开始叫了,梨江无奈回头,退回几步,微微不满,“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但低头一看,竟然看到雪里埋着一只手。
梨江暗暗吃了一惊,半蹲下来,将厚雪挖开,慢慢地,从雪里露出了胳膊、头、以及肩膀,梨江立即将铲子放在一边,抓住那个人的双手,使劲将他从雪里拖了出来。
那人,已经昏迷了,梨江拍了一拍他,勉强让他清醒几分。那人眼睛微睁,嘴里吐出的第一句话便是:“紫苏……快救我妹妹紫苏……”
梨江晓得雪里还有一个人,抓起了铲子继续将雪挖开,挖了片刻才挖到了一件黄色衣服的一角,又卖力继续挖下去,好一会儿,才将一个女子从雪里拖出来。
梨江本着救死扶伤的职责,按了按那女子的人中,无用,又试了一试她的鼻息,人还活着,只是呼吸很弱。
他又到那男子面前,试着救他,但,也许是因为被埋在雪里一时缺氧,那男子的意识不太清晰,只清醒了一会儿,便又马上昏迷了过去。
救人至关重要,梨江毅然放弃了这一日出来的目的,把小铲放回到牦牛身侧的袋子中,将那男子放在牦牛背上,自己背起那名女子,转身下山,就往家里赶。
月凌穆穆在宅子旁的自家种的青稞地和油茶地之间缓步走动,照料着它们,听到牦牛的叫声以后,提着水桶出了田地,走到正门口。
“今天这么早回来了?”她喜出望外,对那个熟悉的身影说道。
“月凌,快帮我一把!”梨江脱口,只对她这样说。
月凌穆穆这才开始注意到他背上背着的那个昏迷不醒的姑娘以及牦牛背上的昏迷男子,放下水桶,快步上前,“他们都怎么了?”
“先把他们送到屋里去。”梨江暂时只能轻描淡写。月凌穆穆轻轻应了一声‘嗯’,便拉着牦牛到宅子里去。
将那兄妹二人放在一间屋里,月凌穆穆便赶到另一间房去,取来了梨江的药箱子,放在梨江身旁,立在一旁,看着梨江喂他们诊病。
“怎么样?他们……”看到他完了病,月凌穆穆关心地问道。梨江立起身,答:“男的没什么大碍,倒是他妹妹有些严重。”
回头,他看了看他们一眼,又说:“他们应该是寨子外的人,看起来也不像是部族的,应该也是雪域以外来的。”
月凌穆穆不由担忧起来,“他们都是外来人,这就不好办了啊……我们寨子里一向是不留外来人的。”
梨江无奈一叹,“我是医生啊,见到有人快死了不能不救。”
月凌穆穆问道:“万一族长知道了,把我们请过去审问该怎么办?”
梨江微微皱眉,心里全然没有主意,只道:“先把人救醒了再说罢……”
月凌穆穆垂眸,不说话了。
夜幕悄悄降临了,屋里有些昏暗,燃烧着的炉中火始终还是无法抹去暗色,月凌穆穆蹲在炉子前,照看着火。
“嗯……”身后传来一个低吟,月凌穆穆回头看去,看到男子睁开了眼睛,便起身靠近他,微笑着看着他。
“我这是……在哪里?”那男子望了望她一眼,又望了望四周,问道。
“你在我家里。”月凌穆穆回答。
男子用右手,缓缓撑起上半身,看了看旁边躺着的姑娘,又问:“是你救了我们?”
“是我丈夫把你们救回来的。”月凌穆穆如实答道。
话音刚落,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梨江抱着些许干柴走进来,问她,“月凌,药煎好了没有?”
月凌走到炉子前,弯下腰,用一块粗布包住盖顶,掀起一看,答道:“刚刚煎好。”接着准备要把药罐子端出火炉。
“我来吧!”梨江把干柴放在炉子一旁,说道,夺过她手里的粗布,包住了药罐柄子,把药罐从火中端出,倾斜,分别往两只碗里倒出浓浓的滚烫的褐色药汤。
男子看着梨江,吐语:“是你救了我和我妹妹?谢谢你。”
梨江答,“你不用谢我,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的本职。”
药汤快要满了碗,梨江把药罐轻轻放在地上,小心端着一只,到那男子面前,那男子看了那只碗里冒着腾腾热气的药汤,道:“给我喝的?不用了,我现在感觉很好。”
梨江回答,“你还是听我的话,把药喝了吧!这叫‘巩固元气’。”
那男子没有办法,伸手,接过碗,吹了吹热气,试着啜了一小口,道:“好烫……”
“先放在一边放凉一点罢。”月凌穆穆说道。
男子便把碗小心地放在身旁。
“你们从哪里来?怎么会遇到雪崩,被压在雪下?”借着这个机会,梨江问道。
“香港九龙,跟几个重庆人和上海人一起来西藏探险,后来……”那男子一边回想着一边说,说到最后,脑子里只有那一声挥之不去的枪响,便不再往下说。
香港九龙、重庆以及上海,这些地方,梨江非但没有去过,就连听也没有听说过,只是确定他们确实是从雪域高原以外的地方来的。
“我妹妹怎么样了?”忽然,那男子转移了话题,问道。
“她身上有伤口,头上也有被钝器打过的痕迹。”梨江如实说道。
那男子微微睁大眼睛,“她有没有生命危险?!”
梨江平静道:“暂时没有,我会医好她的,你放心罢。”
那男子碰了一碰碗壁,端起来,一口气饮尽,月凌穆穆也碰了一下另一只碗的碗壁,端着它走到昏迷着的姑娘的身旁,扶起她,喂她喝下。
“对了,报上你们的名字,你们毕竟是我的病人。”梨江说道。
那男子把碗放下,没有任何戒备,干脆道:“紫凤。我妹妹叫紫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