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物语》Sefa

2、第2章

　　孩童连滚带爬的跑进一个豁然之境，穿过花海，也不管有没有践踏到那些娇艳的花朵，径直跑向花海最深处的一个小木屋。
　　屋里头十分安静，熏香炉里燃着落叶香，一缕一缕的轻烟看似漫不经心的从炉孔中盘升而起，弥漫开来，覆在了年轻男子火红色的直衣上。
　　男子坐在椅子上，一只手优雅的撑着光滑的腮，脸上戴着半面具，只露出了嘴唇、下巴和半个脸颊，金色的长刘海随意的斜挂过脸庞，然后也很随意的扎在脑后。
　　他正在惬意的享受这股幽香。
　　莫名其妙的脚步声急匆匆的闯进来，伴随着毫无礼貌的叫声。
　　“主人！主人！有新情况！”
　　他怒火三分，站起来，面对着孩童，没有认真听孩童说话，扬起右手，狠狠地落下了一个重耳光，红彤彤的手印即刻烙在了孩童的脸上，也因为掌力过重，孩童即时摔了出去，撞在了桌脚。
　　“主……主人……”孩童捂着痛脸，快要哭了。
　　“谁叫你进来的！！！”男子心头仍在怒火之中，吼道。
　　孩童看着首领阿克拉姆的脸，不禁害怕，赶紧爬起来，但身子扔不听使唤地哆哆嗦嗦，紧张的解释道：“主……主人……是因为……有……有新情况……”
　　阿克拉姆一听，暂时压制住怒火，脱口道：“说！”
　　孩童简明细说：“是……是山洞里有水滴。”
　　阿克拉姆微愣：“只有下雨的时候，岩壁的缝隙才会漏水，现在出现了漏水的情况，是说，外面下雨了？”
　　孩童连忙点头。
　　阿克拉姆不由揣摩：“平安京已经很久不下雨了，天皇几次请阴阳师祈雨都没有用，如今突然下起大雨，一定是龙的力量！”
　　孩童闷闷道：“会是龙神么？可是，龙神已经消失很久了。”
　　阿克拉姆下判断：“未必会是龙神，但一定是白龙的力量！”然后下了命令：“把我的臣子，都召到大殿来。”
　　孩童应了一声‘是’，顾不得刚才撞到桌脚时身上起的疼痛，急急忙忙又跑了出去。
　　阿克拉姆不慌不忙，移步走到桌子前，拿起了桌案上的一面反扣着的圆镜，修长白皙的食指在镜面上轻轻点了一下，镜面立刻泛起了水波涟漪，随即，打开了一个世界，映出了平安京大内发生过的事情。
　　今日，大内来了两位贵客，有一位龙落国的小公主，身上有一件宝物，那件宝物散发着龙气，藏着龙的神力，公主就是用此宝物，送给了平安京一份大礼。
　　“拥有力量的宝物，都归我所有，一定要把它抢过来，为我所利用！”他喃喃自语着，下定了决心。
　　鬼族重要的臣子，都集中在一个洞穴，四周只有形状不一的石头，以及置于高架的火盆，流动的空气有些寒凉，但大家都乐意在此地稍等。
　　阿克拉姆出现了，站在了高处。
　　臣子们低头行礼，叫了一声‘主人’。
　　阿克拉姆一如既往是戴着半面具，启唇即说：“龙落国的小公主，是什么来历，为何会有龙的宝物？”
　　德夫谢塔尔将军率先回答：“听说她是龙女，出世时含着一颗有龙力量的宝珠‘玲珑子’，能在旱季时降雨。”
　　阿克拉姆道：“既然是有力量的宝物，我族就不应该错过，得要夺过来，为我族发展势力。”
　　德夫谢塔尔酝酿了片刻，大胆进言：“主上，我代表鬼族全体，奉劝主上先以延续血脉为首任。主上已经到了应该娶妻的年纪。”
　　阿克拉姆并不喜欢听这句话，有些恼火了。
　　他少年时孤苦一人，在无人的山洞里努力了许多年，才渐渐发展起现在的势力，付出了太多的寂寞，忍受了太多的耻辱，他立誓要夺得强大的力量，让鬼族永享荣华富贵。
　　什么娶妻，什么养育儿女，都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他脱口，吼了一声：“闭嘴！”
　　女官席琳在下方接话道：“德夫谢塔尔说的没有错，主公是应该考虑成婚的事情了。我们可都是人，一生只追求强大的力量，等到老了，想要儿孙满堂也来不及了。”
　　阿克拉姆望向这位女官：“好了，席琳！这话，等以后再说。”
　　……以后，以后，以后是什么时候啊！我们可都是有寿命的！尤其……尤其是像我这样美丽的的女人，再过十年就都老了！花容也会凋谢啊……
　　席琳不由暗暗咬牙。
　　夜晚一晃眼就过去了，迎来了明媚的早晨。
　　绒昙听闻了鸟叫声，早早起来，被迫穿上了十二单。
　　贵霜住在他的隔壁房内，一如既往的穿着直衣，来到绒昙闺房门前，站在帘子外面，掀起了帘子一角。
　　透过缝隙，贵霜看到里头的绒昙正在更衣，不由问道：“要我帮你忙么？”
　　绒昙猛地回头，看到贵霜的半张脸庞，表情恐慌，踉踉仓仓的爬起来，匆匆跑过去，把帘子用力拍下了。
　　贵霜差点被打中脸，非常纳闷，低声喃喃着：“到底我是女的，还是你是女的？这么介意……”
　　绒昙自顾穿好了十二单，从闺房里出来，径直沿着回廊走，不理会贵霜。
　　男装的贵霜跟在了他的身后，叫道：“你好像生气了，是不是？刚才，我可什么也没有看见啊！”
　　绒昙快步走了几步后，停下了，回应：“……不是。”
　　贵霜半信半疑，道：“不是？可是你看起来好像真的是为刚才的事情而生气的啊！”
　　绒昙回头，不耐烦道：“你再这么说，我就真的是要生气了！”
　　贵霜投降了，应允道：“好，我不说了。”
　　吃过清淡的早饭，贵霜打算要到市集去逛逛，绒昙阻拦不住，只好跟着一起去了，一起搭乘牛车，离开大内。
　　牛车刚出了朱雀门，正要沿着朱雀大道走，却被一个穿着狩衣的陌生男子拦住去路。
　　贵霜掀起帐子，探出半张脸来，问：“你是何人，怎么挡住了我的路？”
　　男子道：“阁下与车中的小姐，能否跟随在下到土御门。”
　　贵霜愣了愣，十分困惑：“土御门？”
　　男子道：“我家主人正在等你们。”
　　贵霜更加困惑：“你家主人是什么身份？”
　　男子回答：“主人的名字叫安倍晴明，是京里众所周知的阴阳师。”
　　……阴阳师？
　　贵霜肃穆起来，放下了帐子。
　　片刻，从车里传出了贵霜的声音：“去吧，带我们去土御门。”
　　牛车立刻掉头，跟着陌生男子往土御门小路而去。
　　车里头，绒昙望了望身边严肃的贵霜，压低声音问道：“那个土御门的阴阳师，很厉害么？”
　　贵霜低声答道：“我不知道这个人，我只是知道阴阳师似乎很厉害。”
　　走在牛车前面的陌生男子，一直平静的带路，领着他们到了土御门府门前。
　　贵霜仍是第一个从牛车里出来，绒昙是第二个，小心翼翼的挪步，避免被十二单的下摆绊住脚。
　　陌生男子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回头只说了一句：“就是这里了，两位请进吧。”话音刚落，突然间，这位男子凭空消失了。
　　贵霜与绒昙同时目瞪口呆，怔住了。
　　地上，多了一张白纸，是剪成人形状的纸张。
　　陌生男子，原来是一个式神。
　　就在这时，紧闭的大门，嘎吱一声开了，是自己打开的。
　　贵霜不由佩服：“好厉害的阴阳术！”
　　院子里应声响起了笑声，是一阵朗笑，贵霜和绒昙不由向前院里各个角落望了一望，除那些花木以及俨然的房屋，一个人影也没有。
　　既然没有人，那笑声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心里惊奇着，突然又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进来吧，门外的客人。”
　　贵霜大方迈步，就要跨过门槛，谨慎的绒昙用右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贵霜回头，肯定道：“别担心，没事的。”
　　绒昙只好松手，跟着一起跨过门槛。
　　刚进到门内，那扇门便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眨眼间消失了，他们只身在一片广阔的林间，四周全是树木花草，没有方向。
　　他们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这时候，出现了一个穿着巫女神职服并且外罩着一件唐衣的年轻女子，缓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恭迎道：“请跟我来，主人正在屋里等候着。”
　　反正已经进来了，若是不去，就只能呆在这里等死了……
　　绒昙有着这样的觉悟，便干脆与贵霜跟上那女子的步伐。
　　女子穿过草木间，带他们进到了回廊，沿着长而曲折的回廊往前走，最终来到了一座屋。女子微笑着，为他们拉开了拉门。
　　贵霜与绒昙走了进去，绒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发现那女子还在，便放心了。
　　屋里，焚着某一种香，不浓，也不淡，气味刚刚好。竹帘里映着一个人影，绒昙确定这个人就是这里的主人，本来要说话，但想到自己现在穿着贵霜的衣服，收敛了。
　　贵霜以龙落国少将的身份，张口道：“阁下可是请我们过来做客的安倍大人？”
　　竹帘内，有男子的声音回应：“正是，二位请坐吧。”
　　贵霜带着绒昙一起在垫子上坐下了。
　　帘子内的男子又道：“公主不远千里从龙落国来到平安京的事，我已经知晓了。昨晚，也是公主用宝物让夜空下雨的吧？”
　　贵霜瞥了瞥绒昙，不说话。
　　绒昙微微张口，应了一声‘是’。
　　帘子内的男子道：“我问的不是你，是你旁边的公主。”
　　二人再度目瞪口呆。
　　贵霜脱口：“你怎么知道……！”
　　帘子内的男子平静道：“为了安全起见，公主穿上了少将的衣服，少将穿上了公主的衣服，互换了身份了，连圣上都欺骗了过去。”
　　贵霜解释道：“这也是万不得已。”随即道：“不过，您是怎么知道的？我们未曾见过一次面。”
　　帘子内的男子朗笑着，道：“我即使不离开这里，也能知道外面的情况。”
　　绒昙高兴道：“那太好了！被迫装女人快憋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