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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伤口。 ...

  •   我是在天帝的诞辰那天认识了那几个人——金蝉童子,天蓬元帅,以及那个金眸长发的孩子悟空。
      我总是在失去了他们之后才发觉——他们是我这一生中,都再难以遇到的过客。

      那天人声鼎沸,非常热闹。卷帘吩咐我不要乱跑,于是我抱着沉甸甸的酒坛子,谨慎地跟在他身后。这是我酿好的第二坛酒,因为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我一点都不敢怠慢。但是那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人挤人的,就这么把我跟卷帘挤散了。前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开始躁动,我死死地护着我怀里的酒坛子,不希望这么久的努力就此功亏一篑。
      天帝严肃地发言之时,躁动愈发强烈,似乎有人打了起来,然后我听到了卷帘桀骜不驯的声音:“呀咧呀咧——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算上我?”
      我喜出望外,抱着酒坛子就要朝着他奔去,但身后的几个人忽然就把我往前一推,他们咬牙切齿地叫着可恶就恶狠狠地拨开我冲向了人群里的卷帘。
      骚乱中我连人带坛一起扑向了地面。
      哗啦——我的酒坛子应声而碎。
      卷帘和一个披着头发带眼镜书生模样的人,还有一个看起来比我小一点的金色眼睛的孩子,轻轻松松地解决掉了那几个泛泛之辈,得意地拍了拍手中的灰尘。忽然卷帘嗅了嗅空气,顺着酒香,终于看到了摔在地上正准备自个儿站起来的我。
      他有些着急地把我扶起来的时候,看到了地上破掉的坛子和我衣裳上面被碎片划伤而透出来斑斑的血迹。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他整个人都凌厉起来,带着隐隐的杀气。周围本来被打到在地,挣扎着站起来又要冲过来的人,看了他一眼,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口水,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也被吓了一跳,因为头一次看到他眸子的怒火烧得这么旺。我刚想告诉他说没关系,酒还可以再酿的时候,另外一个人抢我之前开口了。
      “悟空,你在干什么!”
      我回头,看到了一个金发美人。那双紫色的垂角眼和盈盈的朱砂痣,跟观世音一模一样。

      最后,金发的高挑男人把我们一行人带出了混乱的场景。

      金蝉办公的地方就在观音殿的东面。卷帘翻看着我手上和脚上的伤口,语气有些闷闷不乐:“毁了美酒又毁了美人,真是不可原谅。”他放下我的袖口,手刚移到我的衣领,顿了顿,最后还是垂了下去。他转头,对金蝉喊道:“喂,你这里有没有侍女,给这个家伙检查一下身上的伤。”
      “没有!”金蝉干净利落地回答,不耐烦地瞟了我一眼,“把她送回观音殿不就得了。”
      “开什么玩笑!”卷帘皱眉,“就是你们家那个老太婆把她塞给我的,如果她看到这丫头伤痕累累的样子,不抽死我才怪。”
      【老老实实地叫我一声芙蕖能把你怎么样啊!】
      我终于忍不住抬起脚踢上他的膝盖。我有名有姓的,为什么非要“喂”来“喂”去,“这家伙”“这丫头”的叫我。但是我不知道,这句非常脱线的话引得一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转过头愣愣地看着我。
      “哦,芙蕖?”天蓬弯下腰平视我的眼睛,“是荷花的意思吗?”
      “呐呐,芙蕖你会做莲子羹吗?”褐发金眸的悟空也扯住我的衣角,活蹦乱跳。
      “……哼,老太婆取名字真没创意……”金蝉则嘴角一抽。
      【你们……居然能听到?】
      我干巴巴地望着众人,咽了一口口水。
      “你又不是哑巴,为什么听不到。”卷帘忍俊不禁地捏了捏我的脸颊。
      “她就是个哑巴,天生就是个哑巴。我们听到的是她的心音,但是心音不是谁都能听得到的。”金蝉冷冷地昵了卷帘一眼,有些嘲讽,“怎么,你难道没发现她说话的时候从来都不动嘴唇的么。”
      确实,在我出生以来,没有多少人听得到我讲话。除了观世音和教我酿酒的老师傅,就剩下眼前的几个人。我抬手抚上了从来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的喉咙,忽然感觉很泄气,点了点头,不再吱声。

      卷帘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子里翻涌的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把药给我。”他从天蓬手里接过医药箱,把我带到一个房间里去,手指蘸了药膏抹在我伤口上。热辣辣的痛,我死死揪着衣角忍着。
      “很疼吧?”他注视着红肿的伤口,问了一句。
      我摇摇头。不是因为我有多倔强,而是因为一直以来习惯了——没有人听得到,就算疼得心力交瘁,喊出来也是白费功夫。
      他一咬牙,手上抹药膏的动作忽然重重地用力,那种钻到骨子里的疼痛让我再也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就是这样!”他抬起头盯着我,目光有些凶狠,“以后痛就给我叫出来,不许憋着!不管别人有没有听见,反正我能听见!”
      【为什么……】
      “有伤在身却有口难言,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他闭上眼睛,声音轻飘飘的就像在自言自语。
      【对不起……】
      我忽然感觉到愧疚,安静地把脑袋埋在他臂弯里,跟他道歉。他似乎很受用,伸出一只手揉乱我的头发,另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眼睛上,语调懒懒:“拜托,别再找麻烦了。”

      不久之后,我开始跟他们三个人慢慢熟稔起来。在外界的舆论完全不一样——这个脾气恶劣的金发美人金蝉童子,虽然总是冷言冷语事不关己,却对这个褐发金眸的单纯孩子悟空没辙,还有这个带着眼镜成天宅在书房的天蓬元帅,性格内向却意外温暖,总是凝着一张笑脸,低下身子和蔼拍拍我和悟空的脑袋,说,要乖哦。
      有一次,无意间跟天蓬念叨起我那又被摔碎的第二坛酒,越想越觉得可惜时,天蓬都会笑。他说,你有多心疼酒,他就有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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