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殿》千舞汐

6、(六)

　　三清殿

　　三清殿上三清水，清肝清肺清肠胃。

　　(六)

　　端木蓉沉默半响，最后起身，将殿内剩余人员全部遣散了。

　　忠义难两全，盖聂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现在的秦王嬴政。秦王最近的目标是吞并燕国，“忠”为秦王的话，“义”就在燕国那边了？

　　“如何天下纷乱，民不聊生，盖护卫认为是何原因？”端木蓉重新坐上台阶，悠悠问道。

　　盖聂皱了皱眉，应道：“天下七分，诸侯割据，群雄争霸，战乱……不断。”很多时候，他也参与了战乱。每次想起，眼前总还是会浮现出腥风血雨的战场。他不害怕，却从心底……不想面对。

　　“那盖护卫，是赞成秦王吞并六国的策略了？”

　　盖聂点点头。

　　“如此不就好办了。”端木蓉摊摊手：“既然统一是必经之路，谁达成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秦王真的不是守业明主，他创业霸主的身份却是无可非议的。就算秦朝将来被推翻，再建立起的朝代也该是一个统一的国家了。”

　　至少不会如现在这般。她虽不怎么在乎，可也总是不愿见到这样的天下。

　　有谁会想到，这两个人在内宫之中竟如此大胆，这般大方的坐在外面谈论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题？

　　夕阳西下，万物凋零。晚风拂过，略有萧瑟之感。

　　端木蓉举起酒坛，大口饮了一遭，方道：“盖护卫要以个人之义，来抵挡天下大势么？”

　　盖聂抱着酒坛的手紧了紧，良久，终于摇了摇头。

　　“你既然明白，何不去劝阻你的朋友？虽然忠义难两全，可尽人事，听天命，总不要留下遗憾。”

　　是啊，他何不试试？沉声道了句多谢，他仰头，将辛辣的酒灌进肚子。

　　他醉了，所以他在这里和她说这些话，既然醉了，就醉到底吧。

　　“端木姑娘为何身在秦宫？”他问出了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疑问。

　　“我啊，早年机缘巧合被丽姬，就是现在很受宠的丽美人所救。”她轻轻叹了口气：“别看她们娘俩受宠，可暗地里也遭了不少罪，当年是我揭了皇榜入宫，扶澈公子才得以保全性命。为了恩人的安危，我之后便留在了这里。”

　　盖聂沉默的听着，她灌下一口酒，又补道：“其实对我而言，哪里都一样了，也没什么所谓。”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挂在天上，众星捧着，很是招摇。清冷的月光洒在院子里，给万物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色。

　　盖聂头靠在栏杆上，早已睡熟，空了的酒坛倒在一边。他面目安详，眉间少了褶皱，变得轻松。

　　少有的安稳之夜，他睡得像个婴儿。

　　端木蓉看着他熟睡的模样，轻轻一笑，不知是释然，还是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