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枫叶摇落识剑庄 ...
-
本来这样的人，就是终日游戏花丛间的，原本是不可能会和身在纯阳宫的爹爹有任何交集的。
但是那时那紫衣瑾儿的告诫，让爹爹心里甚是疑惑。况且，那时的消息渐渐地都和叶家连在了一起。
听说叶家北馆的五小姐叶珊珊死掉了，听说叶家的人没有发丧，听说叶家的地牢里时不时传出吼叫声，听说叶家的庄主叶英曾亲自去过七秀坊，听说萧代坊主也有专门派贴身侍女前去叶家不知道是做了什么……
听说、听说、听说……听说了那么多的听说，季笙箫觉得，他有必要去这个叶家探查一番。来到了藏剑山庄的地界，他才发现，说是探查，其实唯一可以选择的方式只能是夜访。
藏剑山庄自成一派，并以外功工夫而闻名于江湖。这于季笙箫而言，不知是有利还是有害。同是外功门派的他，一旦开打，其实并不能很好的掌控整个局面。
于是便决定先住在外围的小驿站里，经过几天的观察，终于摸清了山庄内的巡查时间。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跃进偏厢的围墙里。
慢慢地摸索，在巡查交替的间隙溜进一间房。他一面心中忐忑，不曾想出生大户人家的他居然也落得做出如此事情的地步；一面在衣柜翻找，若是想要出去寻得一丝线索，必须得要换上庄内服饰。
可是……季笙箫望着手上的火红的肚兜，黯然无语。原来不知道是摸进了哪一个女子的闺房，还好屋内没有人。
想着若是打算出门另寻他处，则不会再这么好运的不被发现了。巡查间隙很短，况且这偏厢似是无人居住，因而巡查得不紧。
咬咬牙，一狠心翻出一身女子的衣裳，对比了下自己的身材。季笙箫不知道是该悲哀还是该庆幸，居然只是有点偏瘦，长短倒也合适。
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果断的换上。女子的衣物本就复杂，好在距离下一次的巡查间隙，他有足够的时间换上衣服。
想着庄内的女子一般这么晚了也不会配有武器在身，便把剑藏于腿边。这样一样虽说看不出什么，但却有碍于行走。也好，虽然不能大跨步走路很不习惯，却很适于女子小碎步的迈出。
取下男子发饰与自己的衣物放在一起，拿起床边小桌上的细簪，随意将头发聚拢插上。抹一点胭脂，季笙箫不知道夜间的女子是否也是要妆扮的。
但是想到从前照顾自己的侍女，以及在七秀坊住的那晚见到的女子，似乎都有涂抹胭脂的样子，也就随意擦了一点。至于饰唇用品，季笙箫拿起来看了看，终究还是算了罢。便出门了。
等到巡查间隙，轻松出得偏院院门。他是从南边的围墙翻进来的，那么往北走，应该就可以到北馆了吧。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声音。
他听到一个戏虐的声音在说话，还是在跟他说话。他僵硬着身体慢慢的转过去，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气息，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底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
从出得房门，到走出院门，他一直都未曾察觉到第二个人的存在。而这些都只能说明，这声音的主人的功力在他之上。
那声音见季笙箫没有反应，又问了一边，姑娘是谁？是想要去哪里？他抬起头，看到一袭黑衣，一愣，没有说话。那人似乎也发了自己现在的装扮不太适合搭讪，嘿嘿地笑了几声。
突然就拉住季笙箫的手，说要他跟着。一头雾水的季笙箫就这么被拖着走了，心中不免惶恐，暗自思忖着是否是被发现了？还是说这个人也是来叶家探查的？或者说，只是个单纯的小毛贼？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之人。若是真为毛贼，身为纯阳弟子的他怎么能容忍，定要将他捉拿。
前方那人黑衣黑裤黑头巾，季笙箫不懂他为什么要出声喊住自己。明明以他的装扮及功力完全可以不被人发现，何必要冒这个险。
大约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前方的人就停下来了。他说，到了。
季笙箫茫然地抬起头，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小院，顿感无语。这是哪里？他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眼底的茫然是如此的明显。
轻笑几声，他说这是他的院子。看着眼前那小小的侍女一阵慌乱，顿觉有趣，忍不住想要多逗弄逗弄。
他拉着“她”的手，走进院子，走进主屋。虽然“她”一直在挣扎，但是就那么点力量还不至于能挣脱开他的束缚。
季笙箫想要把手抽出，却又不敢用力，结果只能是被那人强行拖入屋中。怎么办，难道要功亏一篑了么？
季笙箫没有想到，在山庄内居然还有如巧取豪夺的事情发生，这人真是有辱藏剑山庄门风之徒。
站在主屋，摆弄着手里的丝帕，季笙箫努力压下心底的慌张。那人说要他在这里等，自己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现在的情况是，季笙箫不知道现在这个院子的方位，不能随意走动，也就不能强行突破。
过了一小会儿，那人出来了。一身白衣，袖口有着淡黄色的花纹，一头青丝随意束起，一举一动显示出优雅与从容。
那人走到季笙箫的面前，盯着他的脸猛看，然后说道，确实是没有在庄内见过“她”。
他问，姑娘你是谁？他问，姑娘你深夜来访是有什么事吗？他问，姑娘为什么不说话？……
问得太多，季笙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那人盯着“她”充满焦虑的神色的脸庞，觉得真的很有趣。
他说，姑娘不要害怕，我叫叶梓枭，是叶家东厢的叶梓枭。他注意到“她”由红转青，又转白的脸色，更加觉得有趣。
事实上，“她”以为“她”只要不开口，他就真的不知道“她”其实是个男人么？
今夜本想溜出府，去找柳巷的罗洱小姐一叙相思之情。之所以只能偷溜庄，是因为惹来太多的桃花债，结果家主下令任何人不得放大公子跨出山庄门一步。换句话说，就是被强行软禁在家面壁思过。
谁知刚刚到了南苑偏房却遇到这么个有趣的人儿。初见时，确有心动之意，为着“她”身上有一种不染纤尘的脱俗之美。
接着看到“她”呆呆笨笨地在黑暗中摸索前进，顿时觉得很有趣，便一路跟上。出了院子，接着些微的灯火，看到了“她”正脸，继而不由得为之而惊艳……
但是，似乎“她”的妆容有些奇怪啊。姑娘你是谁？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更别说眼前这位美人儿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看到“她”满脸惊愕的表情，用看陌生人的神情看着自己。他明白了，这位侍女小姐并不是山庄的人，也不认识自己，最有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而不得不夜访山庄。
跳下墙，他拉着人开始快速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不想让“她”被任何别的人发现，他带着她避开巡查的家丁，迂回地走向东厢。
被握住的手，感觉清爽干燥，手指骨骼分明，而且指节略有突出，这不是女子的手！他心下一暗，原来是个男人啊。
悄悄摸了摸掌心，感觉到了薄茧。不仅是个男人，还是惯用剑的男人。侧头瞄了一眼，看到身后那人身上并没有任何武器外露，但是却步履蹒跚，似乎是有跛脚的样子。
原来如此，想必定是将剑绑在了腿上吧。让“她”站在屋里，他则进屋去换回自己的衣物。不是没想过“她”会趁机溜走，但推测“她”应该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在对山庄不熟悉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四处走动。
出来一看果然，“她”还在那里。季笙箫不懂这位叶家公子想要做什么，看到他在没有等到自己的回答的情况下，也不恼怒反而径自做下品茶。
这让站在一边的季笙箫内心揣测，想着既然被发现了，为什么不直接禀报家主？还是说……他就是这山庄的主人？
只是盯着叶梓枭发呆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被盯之人嘴角那一抹玩味的笑容。“她”不说，他也不催，一个坐着慢慢地品着香茶，一个站着搅弄着内心面上却还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叶梓枭实在不能再等了，他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把人带给家主，说实在的他也不清楚。但是不管什么原因，既然就这么把人带回来了，可不是为了干坐一晚啊！
既然那人不开口，那么他先开口吧。他说里屋有一套衣服，就放在床上，要季笙箫去换了。不知道如何拒绝，顺便也想逃离这个压抑的地方的，季笙箫不做声，默默地走进了里屋。
床上确实有一套素白的衣服，是套男装。苦笑一声，原来那人早就知道自己是男儿身了啊，亏他还为了不被拆穿而沉默了那么久。
看着眼前换上男装的假侍女，叶梓枭眼前一亮，不仅是女装，甚至连男装也这么清秀出彩。他问得眼前美人的名字，叫做季笙箫。
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他没有在意。接着他问季公子为何深夜假扮侍女潜入山庄？季笙箫愣了愣，衡量一下目前的状况，他决定如实相告。
叶梓枭终于想起来了，关于季笙箫的事情。叶珊珊死了，她的亲哥哥叶澜疯了，而那位叶珊珊的密友林清歌小姐则下落不明。
其实不仅是叶梓枭不懂，任何人都不明白，那三人只是去了一趟黑龙泽，寻觅并捕捉稀有马驹里飞沙而已，为何竟会落得如此凄惨的结局。
看着眼前的季笙箫，早有传闻说那林清歌有一个很痴心的未婚夫，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还为了她甘愿冒险夜访山庄。
叶梓枭说他也不清楚整件事情的发展，只是大概知道了出事的地方是在黑龙泽。他说听下面的人打听到的消息是追捕时遇到了断崖，来不及勒马，就这么直冲下去了。
季笙箫不信，事实上叶梓枭自己也不信。无奈碍于家主的命令，能得到的消息也就只有那么多。看着季笙箫苍白的脸色，他恍惚然觉得一丝心疼，想要搂过眼前的人，想要安抚他。
伸出的手刚刚要够到那人的时候，下人进来说家主有请季公子到偏厅一叙。叶梓枭愤愤的收手，这小道消息真是灵通啊，也是，自己正在面壁思过的惩罚期中，家主又怎么可能不派人盯着？
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愚笨，竟然还将人带回房间，一边看着那人跟在下人身后。烦恼地在室内踱步，那传话下人说家主要大公子继续在房内思过，不得再次擅自踏出房门一步，否则家规处置。
眼睁睁地看着刚刚到手的美人就这么离开了，叶梓枭不甘心，更多的是对于叶澜他们的好奇。在黑龙泽一带捉马，是各大马贩所偏喜爱的，虽说枫桦谷、金水镇、巴陵县一带也有不少珍奇马种。
单单捉马何故失踪半年之久，单单坠崖何故只有叶澜一人生还，单单一场意外而已何故叶家却多了一个疯子日夜在地牢哀嚎？
想了想，叶梓枭抬手拿出了柳叶针。说是针，其实是极细极短的一根笛，放于嘴边轻呼即可。自有那特别喂养的柳莺去送信。怀着复杂的心情，叶梓枭在屋内望着屋外的月空，一直到天明。
然后呢？我侧过头看着那人嘴角含笑，使得那张如雕刻般俊朗且五官分明的脸，显得更加的柔和。他望着山不语，山下，有爹爹和小姑姑在插旗比武。
然后嘛，他苦涩的笑了笑，然后大概就是一段希望被封存一生的记忆。伤感的情绪莫名的浓厚起来，转过头看着山下两道水蓝色的身影。
看着小姑姑气鼓鼓的小脸，看着爹爹温和的笑脸；看着他们环绕着淡淡真气的身影，在林子里上下翻飞切磋，我突然很想要时间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至少，在此时此刻，笑，是真的。
叶梓枭不知道季笙箫后来怎么样了，他一直在被软禁中不得出门，到了后来家主甚至找来了叶梓枭的父亲以及师父，亲自守门。
而自从那晚季笙箫离开他的院子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叶大公子跟家主斗气，拂袖离家之前。
话说，当晚柳莺走后不出一盏茶的时间，牙炀京城分堂接到了消息就派人潜进来了。简单地指示了几句让人离开后，叶梓枭就靠在窗边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一次，算是相当的铤而走险了吧。不仅违背了家主不准插手叶澜一事的命令，更是把牙炀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枫叶摇落识剑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