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露滋

2、致命一击

　　还是初春的夜晚，风还带着未褪尽的寒意，吹在身上生冷生冷的。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裳，林雁安开始后悔跟那个怪人出来，为什么不在镇子上找个地方先睡一夜。就因为那个人跟他说了一句，夜黑好上路，就跟着出来了。那人脚程极快，两三下就走出去老远，没几步林雁安就跟丢了，只好自己胡乱地走。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但可以断定那人武动很高，甚至连过世的师父都不是对手。但起码，林雁安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这个所爱的女子和红娘在同一个地方死去，这就很不寻常。两个绝色美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本身就很不寻常，隐约地，林雁安感觉这件事情对于寻找真相有关。
　　1 逃亡者
　　像被打破平静的水面，一层层涟漪，一桩桩血案，越级越深，所有人都开始了逃亡生涯。犹如挣扎着要逃离牢笼的鸟儿，他们要逃离江湖，逃离这个水深火热的国家，他们成群结队，但彼此并不信任，他们是逃亡者。
　　夜，一团篝火静静地燃烧，时不时发出木柴炸开的哔哔啵啵声。相对火的温暖，周围烤火的人要冷淡的多。大家各据一方，满脸不信任的戒备。既然在一处行走，却又相互猜忌，那这一群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不得不叫人怀疑。
　　吹灭了篝火，就在众人准备歇息的时候，从静谧的树林里传来沙—沙沙的脚步声。这声音不大，却走进了每个人的心里，沙—沙—沙—
　　一个比夜色更浓重的黑色影子走向人群，人们放下了紧绷在脸上的冷漠，迅速背靠背，圈成一个圈，集中在一起，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警惕地注视着树林里的一举一动。
　　黑夜里，他戴了黑纱斗篷，看不清是男是女，声音像刚生下来的小老鼠又尖又细，“我来找人，不杀人。”
　　逃亡者并没有因这句话有所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一个个握紧了武器，大有突然暴起的气氛，盯着他，问他找谁。
　　“无不知”
　　人群一下子炸开。每天找无不知的人很多，可想杀他的人更多。一个人知道太多了总是不好的。逃亡者，为活命而走，命比秘密更重要，他们不想为了一个秘密而送死。见穿黑色斗篷的人没有什么表示。人们一个个四散开来，躲进树林里，走远了。
　　人们都走了，没有柴可添，篝火渐渐熄灭了，火堆边，冒出灰黑色的烟，把夜色渲染得更加浓重。不，还有一个人没走，那个穿个黑斗篷的人，还站在那里，盯着火堆，那里也还有一个人。他躺在地上，头枕着右手，左手放在腰上，林间的静谧笼罩着这个人，听不见他的呼吸，他一动也不动，像一具尸体。
　　2 致命一击
　　林间的夜是冷的，没有火的驱逐，寒气从身体每个毛孔钻进身体，这个夜晚更冷了。许久，那个“尸体”说话了，“你不是要杀我么？怎么还不动手？”
　　“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想问你两个问题。”
　　“老规矩，一条换一条。”
　　“我没有什么能告诉你的，你受了伤，逃不掉的。”看见无不知放在腰间的手鼓鼓的，接着说，“况且，命总比消息更重要。”
　　“你刚说不杀人的。”
　　“如果我得不到我想知道的答案，就不用遵守承诺了。绿芜在哪里？”
　　无不知把枕在投下的那只手也拿了上来放在腰上，“她死了，最后见过她的是北尘风，想知道她在哪里，你应该去找北尘风。”
　　“绿芜为什么而死？”
　　“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不知道和不能说对你没有任何区别。”无不知自始至终看着天上的明月，状似悠闲地回答问题，口气狂妄地和平时一样，仿佛受到威胁的不是自己，而是对面那个穿黑斗篷的人。只是放在腰间的两只手紧紧地捏着腰带，腰带是空心的，里面有一个猝了毒的镖，这个镖在撞击后会从凹进去的地方分别再射出五根毒针。这是一个朋友送给他的礼物。这个江湖上找他的人太多了，他不得不谨慎，做好随时逃命的打算。
　　无不知已经捏紧了他的毒镖，就等待一击，借机远遁。然而他没有等到这个时机，黑斗篷就走了，走进了来时的黑暗中。
　　这些天，林雁安一直在打听无不知的下落，听闻无所不知无不知对一切江湖事都了如指掌，他相信找到无不知就能知道师父的死和那个女人有什么联系，也能解开这场纷乱的原因。
　　当林雁安找到无不知的时候，他仍旧躺在篝火旁，两眼望天，手里捏着他的镖，一动不动。林雁安以为他睡着了，可是等了一会儿，仍不见无不知有所动作。一个会武动的人，警觉都高于常人，即使睡着了，也不会放任任何人盯着自己而不自觉。想到这里，林雁安心理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不知，你是无不知么？我有问题要问你。”
　　没有人回答，连风声也没有。于是林雁安知道他来晚了。只有死人才会这么安静，这么有耐性。
　　无不知死了，至死他都没机会扔出去那枚毒镖，杀死他的不是穿黑斗篷的人，他碰见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来取他性命的人，就在黑斗篷走了之后。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呼喊就死了，他安静地躺着，睡着了一样。
　　林雁安埋了他，用师父给他的剑刨了一个坑，就这样埋了他。师父常说，“人要行善。江湖人杀气重，更应行善积德。”他时刻铭记在心头，也这么做了。见到别人暴尸荒野，实乃不义之举。他在替师父积德，也替自己积德，希望师父在地下能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