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露滋

1、一个女人死了

　　江湖上的人，争名夺利，刀光剑影，每天都有人在争斗中死去。一如既往平静的一天，却因一个人的死，江湖看似平静下面的波涛暗涌仿佛被一股无名力量操控，全部浮上水面。一时恩怨纷争群起，每天都有大量不相干的人，因为莫名的原因争斗而死。江湖正在以一种自残的方式削弱这自己。而这一切皆是那个人的死引起的。
　　1 她死了
　　一提起江湖，林雁安第一感觉就是混乱流血。江湖从来都是男人们施展抱负，拓展野心的地方。这几乎和女人没多大关联的地方。如今正因这个女人的死而翻涌沸腾。据说她很漂亮，但不会武功。在江湖，不会武功就意味着没有威胁。
　　对于这个不会武功的女人，林雁安一直没有太大感触。女人再漂亮，可是没有自保之力，根本就活不下去的。即便是得到了强者的庇佑，也是一个漂亮的玩偶。
　　可就在昨天，在林南子被一群人围困杀死的时候，林雁安开始感受到弥漫在江湖上的那层死气。人人都害怕死，都害怕曾经跟他们扯上关系。惶恐弥漫在每一个江湖人心头。
　　当林雁安看见那群人把师父一箭穿心，钉死在山门前的石柱上时，他看见那些人眼中闪现的仇恨。他不明白，也不懂，一项胆小谨慎的师父为什么会跟那么多的人有仇怨。接下来的几天，雁南一带接二连三死了一些人，有声明在外的大侠，也有籍籍无名的人。后来，听说，死的这些人都是红娘生前的仇人。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可笑。师父今年四十有余，怎么会和艳名满江湖的红娘扯上关系，这其中必有隐情，说不得是师父的哪个仇人借着这次混乱害死了师父。可是当时人太多，太混乱，根本就没法一一记住，最后一剑捅进师父胸膛的人，也在四天后被人杀死了。
　　世人都说，这些死的人都是因得罪过这个美人才遭人仇杀。但这也太蹊跷了，这一切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操控着。林雁安怀疑，这是个骗局，是个把所有人都牵扯进来的漩涡，把所有想干不相干的人都用一跟绳子绑起来。这双手和这根绳子把整个江湖搞得一片混乱。在林南子被杀的第六天，林雁安才想明白这些。这些事情都围绕这一个人，红娘和她的死因。想要知道原因，只有从她的死因查起。
　　2 柳园内的酒鬼
　　柳园，只是一个种满了柳树的庄园。天下名园数不胜数，柳园绝不在其中。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现如今天下人却都知道章岭南十五里有个柳园。
　　柳园，它只是一个小园子，没有院墙，四四方方的，载满了柳树。初春，柳叶发芽嫩嫩的附着在枝条上，像极了一朵朵绿色的花儿，风一过，呼啦啦的响。
　　如今并不是赏柳的时节，即便在平时也少有人来的园子，却有一个人在此饮酒赏柳。他喝的很慢，喝一口看一眼柳树。也不知他在这里多久了，旁边放了好几坛酒，许是许久了，他没醉，又或许醉了，看着柳树就仿佛对着红花美人儿一般，眷恋。
　　当林雁安赶到柳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你是谁，为什么在此喝酒？”那人不答，依旧一杯一杯地饮酒。
　　“这一定就是柳园了，怎么是个小院子，既没有牌匾也没有墙。”林雁安看着毫无反应的那人，自言自语。
　　“你找柳园？”那人依旧看着柳树也用一种自言自语般的声调说，“那你也是来查那件事的？”说完，他依然没有看林雁安脸上震惊的表情，接着说，“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杀你。现在来柳园的人，除了想要知道她的死因外，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你既然知道我是来干什么，那你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那人依旧接着一杯一杯地喝酒，丝毫不为所动。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师父因她而死，我需要知道原因。”
　　那人放下了搁到嘴边的酒杯，依旧看着柳树，淡淡地问道，“你师父是谁？”
　　“林南子。”
　　“没听过，不是她们杀的。”
　　“我知道，杀我师父的人已经死了。他们说是为了红娘报仇。”
　　“她们和你师父没仇，”这人很冷，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走吧”。
　　可是林雁安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他知道，这个奇怪的男子一定知道些什么。现在无人还敢肆无忌惮地谈论她们，生怕扯上什么关系。而这个男子好像并不在意。所以林雁安断定，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林雁安拔出了剑，一剑刺了过去。确切来说，他刺的是杯子，不是人，因为他不想伤害这个男子。他武功并不怎么高，但对付一个酒鬼，自信还绰绰有余。剑尖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刺中杯身，穿透，没有预料中的清脆。林雁安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人把酒杯从剑上摘下，接着喝酒，酒杯完好无损，那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从柳树上移开过。
　　一股无力的感觉从握剑的手上涌出，林雁安保持着刺出的动作，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那个人一杯一杯地喝酒。
　　过了许久，但也许并没有多久时间，酒坛里再也倒不出一滴酒，那人似是有点伤心，仿佛埋怨酒喝地太快，又有点高兴的神情，终于喝完了。林雁安看着他终是有了一丝表情的脸，没有动作。他走过来，“既然不走，那就陪我喝酒。”说罢就向外走去，也许是怕林雁安不肯跟去，复又加了句，“陪我喝酒，就告诉你一个故事。”
　　3 两个酒鬼
　　村子上的人们都是早出晚归的农忙人，这个地方人口不多，往来商旅也不多，人们都习惯了早早休息，好第二天起早喂牲口，洗扫，下地侍弄庄家。整个村子前后不过几十户人家，只有一家酒家—风来酒家，足够满足一村人的需求。
　　今晚已是掌灯时分，风来酒家还点着灯，掌柜的早早清点了账目回家去了，只有店里的小二打着大大的哈欠，坐在柜台后面看着酒肆里最后的两个客人。他们是最后来的一批客人，也是喝的最久的客人。小二坐在平时只有掌柜才能做的凳子上，两只脚搭在柜台上，双手抱胸，等着等着，睡着了。
　　“小二，再来一坛酒。”打着哈欠，万分不情愿被吵醒的小二揉了揉眼，转身又去抱了一坛子酒。平时村子里喝酒的人并不多，所有酒肆的存货也并不多，可今天这两个客人却一下子喝了十几坛，再要喝下去恐怕这个月别的客人就没得喝了。有心想去提醒客人夜深了，但看了看桌子上横放的两柄剑，忍不住想起最近告示上贴的杀人犯头像，又忍住了。也不知怎地了，最近总是有人莫名其妙地被杀，然后更奇怪的是杀人的人后来也被人杀死了。最近好几起案件都是这样，着实让新上任的周大人苦恼了好一阵子，天天让捕快巡视，告诫百姓勿要与陌生人争执，搞得村子里的人人心惶惶。
　　“我们喝完这一坛就走。”许是感到夜深该走了，或是不喜小二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那人竟好心地出声解释。
　　林雁安看着这个怪人，看着他旁若无人般大口喝酒，听了一个奇怪的故事。原来这个怪人也跟自己一样，在这场无妄之灾中失去了最爱的女子，一个据说长得很美丽的女子，被红娘亲手所杀。现在林雁安，有点开始同情这个怪人，心爱的人被另一个美丽的人杀死，却不能报仇。先不说红娘艳名在外，有多少仰慕者，即便她活着，他也不可能轻易报仇，如今红娘死了，他就更不知道该找谁去复仇。这愁苦的心思更让人难过。
　　吱呀呀一阵子响动，冷风从门缝里往里灌，吹得半边没合上的门板一开一合地响，小二打了个喷嚏，揉揉酸沉的眼睛，抬眼一看，那两位奇怪的客人已走了，桌子上放了几块碎银，迷迷糊糊收了酒瓶和银两，关了门，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