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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殷红莫问何因染,桑果铺成满地诗 ...

  •   到太阳已经有些偏过正当空时,用李仕学的外衫扎出来的布兜里已经装满了桑葚果。沈幽抱着布兜心神不宁地站在桑树下,而李铮还在帮李仕学摘,他听着李仕学的指挥,从树的这头一直采到那头,李仕学两手已经握满了桑葚,恨不得还要把身上最后那件薄衫也脱下来装果子。
      沈幽抬头看向树上那两人,眼睛被日光刺得频流泪水。见采得差不多了,沈幽朝他俩喊道:“喂,差不多就下来吧,你们不饿吗?”
      李仕学一边接果子一边吃,其实肚子早就填了个七八分饱了:“我不饿!”
      沈幽撇嘴:“快回家吧,春杏等着呢。”
      李仕学不知是忌惮春杏还是听沈幽的话,把手中的桑葚往沈幽布兜里一抛他就攀着树枝跳下来。他落地时没站稳,险些要摔下去,吓得沈幽差点把布兜给扔了要去扶他。树上的李铮也急忙从高枝上蹦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奔向自家公子身边查看。
      沈幽大叹好身手,李铮跳下来的地方垂直高度将近五米,莫不是上辈子属猴的吗。
      李仕学拍拍屁股,仍旧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他凑到沈幽边上,两手插-进满袋子的桑葚里面说道:“好多呀,我们这几天要抓紧吃,坏掉就可惜啦。”
      听到李仕学这样讲,沈幽忽然萌生了做果酱的念头,果酱保存时间较久,且做果酱总不需要什么现代仪器。有了这个主意,她就抱着整袋桑葚往村东的李家别院去。李仕学跟着沈幽一路小跑,边跑边从沈幽怀里拿桑葚吃,边吃边问:“你不要着急,回去晚了春杏不会骂的。”
      “家里有糖吗?”沈幽牛头不对马嘴的回问。
      “有,春杏有时候会给我熬糖饼吃。糖罐子就搁在灶台边上。”说罢,李仕学吞下嘴里的桑葚又从沈幽那儿拿了一把往嘴里塞。
      沈幽无语地看他一眼,说:“回去吃不行吗?”吃吃吃,从树上就开始吃,到现在都没停嘴。
      李仕学严肃而认真地摇头道:“以前我也摘了好多,没几天会坏。所以要尽快吃光。”说罢,他把手里的桑葚往沈幽嘴边递,“你也吃。”
      沈幽张嘴衔进嘴里嚼了两下,对他说:“你吃过果酱么?”如果这年代没有果酱,那她以后是不是可以靠做果酱为生?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正想着这个天大的好主意,沈幽忽然看到有人扛着农具从不远处走来,便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好奇打量。

      那是一个黑红黑红的农民,头上用布扎了个小包,头发油腻腻纠结在一起,上身是件普通短打上衣,下身的裤子比较宽大。除了李仕学、李铮他们,沈幽是头一次见正儿八经的古代农夫,农夫远远就垂眉低眼地站在那儿,等李仕学走近了便两手交叠举到额前,深深鞠躬。
      沈幽不懂这些礼仪,但她忽然意识到如此等级分明的古代,若是因礼仪得罪了权贵岂不是会犯大罪了?看来还得补上这一课。
      就这么想着她和李仕学已与农夫擦肩而过,她忍不住回头又朝他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农夫的短上衣已经游了上去,隐约可见他下身的开裆裤,甚至还能从裆中看到比他脸上浅了几个色度的屁-股。
      “他的裤子!”沈幽既觉吃惊又觉好笑,她侧头对上李铮异样的目光,便问:“他为什么穿开裆裤?”
      李铮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缓缓道:“普通田间地头的百姓都这么穿,皇家重臣对礼数有所要求才穿的合档裤子,殿下也是这么要求我们的。”
      沈幽点点头,心想,连条裤子都能区分贵贱,还是贵点好。她估摸着自己以后还得看到许多新鲜事儿,想起古装电视剧里表妹表哥都能联姻,或许还有不少古闻轶事轮番颠覆她的伦理道德和世界观吧。

      这么想着,三人就顶着太阳绕过几块田地进了村。
      因李家别院本身就与村子有一段距离,所以沈幽今天出门没直接进村,而是绕过村子去了江边。
      然而,即使村中房屋大多也是瓦片顶,甚至主干道上还有碎石铺路,可浓郁的古代气息扑面而来时,还是让沈幽立刻心凉了半截。
      这个小小村子连个店铺都没有,路上三三两两的走着几个要下田的男人,阴凉处还有女人围坐在一起剥豆子。
      他们见到李仕学都赶紧站起来行礼,沈幽看着他们满面质朴的样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刚才看到的开裆裤,在村里看到更多了,不过大多数人胯-下两片布料都比较大,一般也看不到里头。可沈幽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老是往男人女人的裆-里看去。
      村民看到和李仕学一起走着的陌生人沈幽,自然觉得是个权贵女子,待沈幽经过他们身边,她顿感背后目光集聚,压力山大。一时连路都走不好了。

      沈幽转来转去观察这个陈家村,发现不少人面黄肌瘦,几个追逐嬉戏的小孩子细得跟面条一般,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宛如观音菩萨像上的坐莲童子的样儿,更别提那令她不忍直视的开裆裤,小孩子的生-殖-器完全暴露在外面。喂,这些小孩看起来都有七、八岁了好吗!或许长安都城里会好上很多,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走了不多些时候,李仕学指着一处十分破落的屋子说:“那是陈大郎的家,刘医工每年都来看他,他病了好久,家里都没人干活啦。”
      沈幽顺着李仕学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有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婆子在晒黄豆。
      老婆子看到李仕学来,哆哆嗦嗦地行了个大礼。李铮急忙上前几步扶起她。
      “阿婆,大郎如何了?”李仕学站定在她跟前问道。
      阿婆张着瘪嘴絮絮叨叨的回答,可惜沈幽一个字都听不懂。这个阿婆年纪大,发音不准,还略带口音,一句话偏被她讲得跟唱RAP似的。
      谁知李仕学与她对答如流,满脸关切道:“那就好,刘医工昨天还去采天麻要给大郎治病的。”
      “%##&!&”老婆子有些热泪盈眶。
      李仕学表情严肃,道:“皇帝陛下、父亲大人及经师都讲善待百姓。”
      阿婆掉下泪来:“&…%¥@*&%”
      “时候不早,我要回去吃饭啦,阿婆你有什么活儿我让李铮给你做。”李仕学依依不舍的跟老婆子道别。
      沈幽仍旧一头雾水:“这陈大郎病得很重吗?”
      “四年前我们得了这里的院子,管事的看院里原来的井枯了,就聘陈大郎挖一眼新的,那时天寒地冻,陈大郎一人在里面跌跤,等晚上阿婆找过去的时候,大郎已经晕了过去。刘医工说陈大郎落了病根,不止身体差,连脚也不行了,眼下只能勉强下地干干活。”看得出来李仕学对陈大郎很上心,估计是觉得自家害了他。
      这么一个懂得关心民间疾苦的李仕学,让沈幽顿觉只要跟他搞好关系,温饱总能得到保障。她紧了紧怀中的桑葚袋子,打着肚里的小算盘笑眯眯道:“走,回家姐姐给你熬果酱吃!”
      这一声自称的“姐姐”让李仕学和李铮都瞪大了眼睛,李仕学赶紧说:“我比你大呀。”
      沈幽扭头问李铮:“他比我大?”
      李铮的回答倒也客观:“我不知道沈幽姑娘年岁。”他忍不住看了看沈幽的脸,“但是光看样貌,你确是要比二公子小上许多。”
      这下立刻引起了沈幽的重视,她穿越了,衣服不是原来那身,身体也应该不是原来的,那么她现在到底长什么样儿?!
      李铮见她脸上瞬间晴转多云,也不晓得说错了什么。
      沈幽忐忑起来,脚下的步子便迈得飞快,连怀里的桑葚都颠出去好几个。

      刚冲进家门,沈幽就把桑葚往桌上一放跑进东小院里翻找。可东小院里以前没人住,屋里除了卧榻、矮桌和柜子就没别的了。李仕学跟在沈幽后面跑来跑去,也不知她在寻什么。
      水!
      沈幽灵机一动跑进后厨,正看到李铮拿着葫芦瓢从水缸里舀水喝。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缸里。
      李铮皱眉,不知这女人忽然发什么疯。
      沈幽也不管他,小跑着凑到水缸边,她两手用力撑在缸沿,累得连连喘气。水面因李铮刚才那一舀而泛着波纹,沈幽急得恨不得伸手去把水纹抚平。焦急等了会,水面终于趋于光滑。随着倒影渐渐清晰,沈幽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太好了,还是那张脸!
      她可没指望自己能得一个倾国倾城的身体,原本的脸就已经够用了。
      “嘿嘿。”她兀自乐起来,冲着李铮、李仕学笑得分外高兴。
      李仕学本是替沈幽着急,见她忽然笑了也没心没肺的裂开嘴笑。
      “你笑啥?”沈幽得意忘形,伸出右拳在李仕学胸口轻轻擂了一记。引得李铮立刻身形一动想要阻拦,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僵在那儿。
      李仕学摸摸胸口:“你笑我也笑。”
      “哈哈,傻帽儿!”沈幽忘形之余却戳中了李仕学心中伤痛。他立刻收了笑容,有些难过的说:“我不傻。”
      沈幽暗道自己嘴巴太快,急忙转口安慰他:“哎哎,我是跟你亲近才这么说。你也可以叫我傻帽儿。”
      李仕学嘟嘴道:“你是傻帽儿。”
      “我是傻帽儿。”沈幽自知说错话,便诚恳地重复,说完又转身朝李铮眨了眨眼睛:“你也是傻帽儿。”
      李铮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语气僵硬的跟着说:“我是傻帽。”
      李仕学高兴地拍起手来,高兴地喊着:“我们都是傻帽儿,我们都是傻帽儿。我去给春杏说,我们都是傻帽儿。”说罢就跟条野狗似的蹿了出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殷红莫问何因染,桑果铺成满地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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