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OL(大学篇)》离妖

9、轨迹交错

　　九月的重庆像个蒸笼，苏寒的志愿者T恤后背洇出深色水痕。

　　他望着法学系迎新棚前排起的长龙，第无数次后悔答应辅导员来当苦力。

　　“同学需要帮忙吗？”机械化的询问卡在喉咙——穿扎染衬衫的男生正把录取通知书递给隔壁桌，腕间蓝护腕刺得苏寒眼眶发疼。

　　秦广漠转头时带起薄荷味的微风，目光掠过他胸前的志愿者挂牌，嘴角扬起礼节性的弧度：“谢谢学长，我自己可以。”

　　礼貌得像是初见的陌生人。他转身时背包带扫过苏寒的手背，残留的温度被九月的热浪蒸发殆尽。

　　记忆突然闪回镇江夏夜，这人曾从他的酒杯里抢走了最后一颗青梅。

　　可如今，他无视了苏寒僵在半空的手。

　　“让让。”秦广漠拖着行李箱与他擦肩而过。

　　苏寒怔在原地。

　　“发什么呆？”小林抱着新生手册凑过来。

　　他故意用胳膊肘撞苏寒，“刚才那小学弟够拽的，连我们院草的面子都不给。”

　　苏寒望着法学院的金色银杏叶标志在烈日下流淌，他突然想起猎人箭袋上绣的暗纹。

　　忙了一天，本该早早睡去，可苏寒登录仙境OL时，发现好友列表里“一襟晚照”的头像灰了七天，签名档变成了永夜星河任务失败的灰暗提示——“当双星轨迹错位，誓约之砂将永坠虚空。”

　　苏寒不出意外地失眠了。

　　午夜十二点，他鬼使神差登录游戏。普隆德拉的月光依旧澄澈，他的刺客站在钟楼顶层，发现齿轮缝隙嵌着星砂碎屑——这是永誓任务的残留物。

　　系统邮件突然弹出：[来自一襟晚照的礼物]。打开竟是999只机械信鸽，每只都衔着星砂残片。最后一只撞进他怀里，掉落泛黄的牛皮纸：

　　「星河流转第七夜，我在断崖等来潮汐。」

　　任务说明里的小字：当双星轨迹交汇，誓约之砂将化为永恒。所以那个人，真的在永夜断崖等了他七个夜晚？

　　秦广漠更新了朋友圈。照片里陶土角鹰的裂痕被金漆修补，配文写着：“有些东西碎了反而更美。”

　　开学第一天，晨光漫过梅园窗棂。

　　民法总论课的阶梯教室飘着咖啡与油墨混杂的气息。

　　苏寒习惯性走向最后一排，却在拐角处撞见正在系鞋带的秦广漠。

　　晨光穿过百叶窗，在那人后颈投下斑马纹似的阴影，左耳新换的暗红晶石耳钉泛着血珀般的光泽。

　　“借过。”秦广漠起身时背包擦过苏寒手背，温度稍纵即逝。

　　苏寒望着他走向教室另一端的背影，心中涌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坐在最后一排窗边，教授点名时，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举起手。

　　“苏寒？”

　　“到。”

　　“秦广漠？”

　　“到。”

　　前排女生窃窃私语声里，苏寒的笔尖戳破讲义。

　　他当然知道这是培养方案调整后的跨年级大课，但没料到命运的齿轮会严丝合缝到这种程度——秦广漠甚至精准占据了他常坐的位置，连摆在窗台的多肉盆栽都被挪开了两公分。

　　课间走廊拥挤如沙丁鱼罐头，法律文书学的课间，苏寒在洗手间撞见秦广漠。

　　镜中人对他的出现毫无反应，正专注擦拭护腕上的咖啡渍。

　　水流声中，苏寒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节课是民法总论，教授正在讲解意思表示，苏寒的笔尖无意识地在便签上描摹。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画满了整页的星月与箭矢。

　　秦广漠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衫，左耳的三枚银钉换成暗红色晶石。

　　苏寒觉得自己完蛋了……因为他满脑子都是秦广漠。

　　手机在裤袋震动，游戏推送突然弹出：【战神殿】副会长“浩然正气”向您发出好友申请。

　　苏寒手一抖，荧光笔在纸上拖出长长的裂痕，像道横贯星河的伤疤。

　　一天的课程结束，苏寒冲向法学系新生宿舍时，夜空正飘起细雨。

　　当晚的刺客角色在永夜断崖徘徊。苏寒发现每处星砂残骸都能拼出汉字，当第一千枚碎片归位时，断崖浮现出发光的诗句：

　　「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

　　这是猎人未说出口的邀约。

　　苏寒突然想起任务失败的提示，原来只要一方缺席，星砂便会永远凝固在绽放前的刹那。

　　暮色中的法学图书馆灯火通明。

　　苏寒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曾经被伤害过一次，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告诉猎人，他的性别，以及，他的顾虑。

　　入夜，普隆德拉也下起了细雨。

　　苏寒的刺客正蹲在普隆德拉钟楼擦拭淬毒匕首，穿白金铠甲的圣骑士正擦拭重剑。

　　苏寒僵在传送点，看着对方头顶“战神殿副会长”的称号和熟悉ID——浩然正气。

　　[当前]浩然正气：好久不见

　　苏寒闭了闭眼睛，是的，他早该想到，他们有一天会在游戏里相遇，他们共同的朋友太多，游戏的喜好也很相似。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要来招惹自己。

　　记忆如潮水漫过脚踝。高二那年的体育馆储物柜，徐浩的篮球砸在他背上：“苏寒，帮我写情书呗？”

　　蝉鸣声里，少年贴在他发烫的耳尖，“你最了解女生喜欢什么。”

　　游戏里的圣骑士突然递来战神殿邀请函，金边信笺印着剑与玫瑰徽章。

　　苏寒的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刺穿信笺钉在酒馆木梁上。

　　[当前]不离不弃：手滑

　　徐浩的重剑突然劈开橡木桌，剑气掀翻他刺客的兜帽。

　　苏寒又想起高二的某天，徐浩把他最宝贝的游戏账号送人时说“”玩玩而已“”时自己的绝望。

　　[当前]浩然正气：你还是喜欢这些女孩子的东西

　　血色漫上眼眶，苏寒的淬毒匕首即将刺入对方咽喉时，破空箭矢将圣骑士钉在吧台。猎人从阴影中走出，银月披风扫过满地狼藉。

　　[当前]一襟晚照：战神殿副会长在欺负我家小朋友？

　　徐浩的重剑燃起圣焰：“铁血联盟要插手？”

　　[当前]一襟晚照：纠正两点

　　[当前]一襟晚照：第一，你吓到我的绑定刺客了

　　[当前]一襟晚照：第二——他箭尖挑起刺客散落的发带，“他是我的。”

　　苏寒的匕首突然调转方向，幽蓝毒光直取猎人咽喉。秦广漠不避不让，任凭刀锋在颈侧划出血线。

　　[当前]不离不弃：谁是你家的！

　　[当前]一襟晚照：昨天偷喝我蓝药的小贼

　　吃瓜群众疯狂刷屏中，猎人突然放出双人坐骑。

　　时光沙漏倒转的瞬间，苏寒的刺客被拽上角鹰背脊。

　　徐浩的怒吼消散在风里，星河倒灌进他晃动的瞳孔。

　　私聊框疯狂闪烁：

　　[浩然正气]：当年的事……

　　[浩然正气]：至少让我道歉

　　苏寒闭眼按下删除键。他忽然发现身前的猎人又换了新的耳饰——星月吊坠旁多了枚冰晶蝴蝶。

　　[队伍]一襟晚照：永夜星河的任务

　　[队伍]一襟晚照：其实需要组队接吻才能完成

　　苏寒的匕首抵住他后心：“现在送你回城复活？”

　　[一襟晚照]：小朋友今天杀气很重

　　[不离不弃]：遇到个自恋狂学弟

　　[不离不弃]：明明暑假里带他玩了好久，现在在学校里给我装不认识！

　　[一襟晚照]：或许他有苦衷？

　　角鹰掠过占星台时，秦广漠突然操纵坐骑来了个俯冲。猎人低笑的气音混着夜风灌入耳蜗：“抓紧，要着陆了。”

　　苏寒听见自己心跳震落满树雨珠，而猎人先生正用气音在他耳畔哼着游戏里的月光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