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沁 竹心》找虐的人生

6、冉笙箫

　　“这？”

　　一路跟着，如烟再定睛一看，两人居然已经到了吴萧的小院。前几日只是听流朱说起，远远地半隐在翠竹之下的就是主人的屋子，近看却又有不同。远观怡情，而站在院子里仰望天空，竟大半被密丛丛的竹叶稍儿掩盖，心静之余自觉微渺。

　　“大哥！”

　　顺着声音望去，隐隐地在竹丛中可见一小亭，红漆木柱，碧色的琉璃瓦只是偶尔在星点阳光之下闪烁。一角柱子上斜靠着，懒洋洋看过来的男子便就是“小四”了，风诗嬅则静坐在庭中大理石圆桌旁。

　　引着如烟坐在桌前，吴萧轻声道，“云殇，你说吧！”

　　“是！”

　　心中一惊，如烟不由得衬踱，这声音低沉冰凉，就像刀刃挥舞擦挂着空气带起的凌冽寒风，与吴萧这温玉嗓音全然不同。四下寻找，才看到在隔小亭不远的假山上有一名黑衣男子抱剑坐着。

　　“子程还没来呢！”“小四”站起身走到如烟身边，又瞟了吴萧，才委屈地说，“大哥你都不说清楚，凌姑娘是玉小弟的未婚妻，也就是弟妹咯。弟妹，四哥之前若有得罪，还请见谅！”说着，他竟在如烟跟前施了个大礼，再起身又是满脸堆笑。

　　“不敢，不敢。”摆了手，如烟匆忙站起，直到他走开才敢坐下。

　　“也罢，我重新为大家引见。”

　　吴萧的手刚刚指向“小四”，他便又回转头凑近如烟道，“我是四雨，你可以叫我四哥！”

　　“死鱼？”如烟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只是语调似乎——并不太对。

　　“四雨可是我梦寐以求的绝顶毒草！怎能与死鱼相提并论？罢了，看你不懂也不追究。”一张俊
　　脸瞬时垮了下来，“小四”的手在衣袖里摸索了好一会，看到吴萧警告的眼神才不服气地放下，负气转身背对着众人。

　　“是我失礼了，四哥还请见谅。”如烟无奈只得起身道歉，只觉 “小四”脾气越发地捉摸不透，有时看着与顽童无异。

　　“风诗嬅，我们倒是习惯叫作飘摇。飘摇与那边的云殇是姐弟，他们与我既是朋友，也是助力。”吴萧似是已经习惯小四的性子，既不劝解也不责怪，全然不在意继续说着。

　　“凤姑娘，云大哥。”一一见礼，如烟才安心坐下。吴萧此言一出，她细细比着也觉云殇冷冰冰的样子与飘摇还真是如出一辙。

　　“公子，已经查实，玉公子二十日前抵达封易，徘徊数日后进了西郊一栋宅子便再也没出来过。”掀起衣摆，数次黑影闪过，云殇已半跪在吴萧跟前，低头说道。“宅子主人名为程福，但是根据飘摇的暗中调查，他的真名应该是程廷！”

　　说话间，连子程端着茶壶茶杯，静声走来，端放在石桌之上。吴萧微微蹙眉，似是自言自语，“程廷曾是庭轩父亲玉峻的得力部下，几年来居然隐姓埋名就住在封易。庭轩先去找他，也是自然。”

　　“那找到玉小弟了么？”凑回桌前，拿起茶杯细细地品着，“小四”倒是消了气儿，又冲着连子程皱眉道，“子程你真是小气，难得大家聚在一起，都不把上好的青竹酿端上来给大家饱饱酒福，就算是再好的夷雪毛尖也抵不上美酒啊！”

　　“小四你别煽风了！这几日我得看着公子，让他少些饮酒，你们也将就点。快让云殇继续说吧！”背脊挺直，连子程咳了两声正色道。

　　“奇怪的是，今日清晨再探却发现整座宅子十几口人一夜之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我等找遍了所有地方，都不见玉公子的踪影。”

　　“你有什么想法，云殇？”吴萧手指一拍一拍地点着桌面，若有所思。

　　“昨日，还有路人见着宅子有人进出，且宅内所有事物均是原封不动，没有搬家远游的迹象。我去查探之时隐隐闻出有血腥味，因此，想借小四的宝贝一用。”云殇抬眼，一双鹰眸直视小四腰间玉带。

　　“这也倒有趣，如此我便跟你去一趟，探探究竟。”隐隐伸过手，用宽大的袖子挡住腰间，小四勉强笑笑，心中却是咬牙暗骂。这家伙才看到了一次自己的好东西，就知道在大哥面前要了，以后还得了？

　　“我——”如烟听完，看着吴萧刚想开口，却见他微微摆头。

　　“那里可能仍有危险，你不可前去冒险，只需在府内等候消息即可。”

　　吴萧语气坚决，全无商量的余地，如烟只得垂首应了，心中后悔以前怎得不学个一招半式，现在处处需人保护。

　　“云殇，你与小四快去查探，时间拖得久了，线索可能就会消失。飘摇，你叫你的人近几日盯得紧些。”

　　“是！”

　　云殇起身，跃上假山，凌空翻去便没了踪影，小四紧跟其后，回过神来，飘摇也早已走出院子。一时之间，院内只剩吴萧与自己二人。

　　“啾啾！”听得一阵清脆鸟鸣，却是连子程不知从哪里提出一个鸟笼，里边一只麻雀大小的灰色小雀欢快地上蹿下跳，好不活泼！

　　如烟看的出神，只是奇怪吴萧怎会养这灰不溜秋的雀儿。连子程突然打开笼门，灰毛球似的小雀便一股子冲了出去，眼看着飞上高空就要不见了。“如烟不妨与凌大人凌夫人多聊聊，我便要与它一同去散步，告辞！”

　　疾点数步，吴萧噌噌几声踏着青竹飞身而起，追着小雀的方向而去，一身青衣化作青烟飘渺无踪。

　　“他——飞起来了？”半响，如烟才回过神，呆呆地看着连子程。

　　西郊程宅

　　踩上屋内青石地板，嗅着空气中淡淡的皂角清香，四雨并不认为云殇闻到的是血腥味，但是他同意他的感觉。也许只有像云殇这样无比熟悉刀划开皮肤，割破肌肉味道的人才察觉的到这满屋的森冷怨气。

　　四周很静，云殇的人都安静且仔细，既然他们没有搜到人，那么再按同样的方法搜第二遍也是枉然。慢慢走在大厅，细细感受一天时间里程家人在这里往来穿梭，直到——突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手指抚上地板，再抚上桌椅，果然是一尘不染。靠在窗边，四雨看着眼前的小盆吉祥树发呆。不应该的，再细心的人也会留下蛛丝马迹，目光由那擦得锃亮的花盆向上移去，连盆里的土都是刚刚翻新过。

　　“这是！”

　　四雨匆忙翻弄着这些小巧的墨绿叶子，终于，他扯下一片，看着翻面儿，脸上扬起得意之色。

　　“云殇！”

　　从腰带里抠出一小包药粉，四雨丢在云殇怀中，说道，“叫他们拿这包药粉泡成药水，洒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半个时辰内，血迹自会显出。”

　　吩咐下去，云殇走到四雨身旁，一把抓过他手中的叶子，这才看到叶子背面沾着的是一滴早已凝固的飞溅血液。“早已凝固，只怕就是昨晚发生的事情。”

　　两人走出院门，均是沉默无言。血迹已现，玉公子的处境更加难以预料。一时间，倒也安静，不多久两人突然齐齐抬头对视一眼，云殇长剑出鞘直指斜下里一棵大树袭去，四雨几步跃上院墙，借力腾空而起，接着抽出玉扇，只听“锵”的一声，机簧打开，左右连扇数下，一片寒光便越过云殇头顶，“噔噔噔”打进那一片树丛。

　　隐约可见有一黑影急匆匆后退数步，从刚刚隐匿的地方逃窜而出，谁知不巧正对上迎面而来云殇。

　　“锵！”

　　乌铁剑长鸣一声，便见一柄匕首震飞数丈，那黑影也倒地动弹不得。收起铁剑，云殇走上前提起这人，才看清是个清秀少年的模样，又丢回地上冷声道，“你是谁？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

　　“我叫冉笙箫，来此找人，又没招惹你们，这般要取我性命？”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少年小跑着捡回了匕首贴身收了，这才横眼打量了云殇与四雨。

　　“不知你要找谁，可是这宅子里的人？只是这里现在却是空无一人。”四雨嘴角含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年。

　　“我的朋友，有人说过看见他进了这户人家，询问几次却只说是没有这回事，总是不让我进去查看。我只得隔日便来这里看看。”

　　“如此看来，我们目的倒是一样。”摩挲这下巴，四雨的声音越发地柔了，云殇冷冷看了他一眼，不知这家伙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转身向院子走去。“时辰差不多也到了。”

　　“！请让我进去吧！我也想进去找找庭轩！”紧跟在两人身后，少年苦苦哀求。

　　“我们都找不到的人，你也能找着？”心中烦躁，云殇便厉声教训了，可他仍是默默跟在身后，毫无胆怯退意。

　　“无妨无妨，云殇，以他的武功也做不出什么手脚，说不定真是玉小弟的朋友。你就让他进去，跟在我们身边不就好了？”冲了冉笙箫微微一笑，四雨一把抓住云殇的手腕，逼的他转头怒视，四目相对间，云殇叹了一口气，才甩开四雨的手，冷冰冰道，“进去之后，只能与我两走在一起，若是随便碰了什么，或是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企图，便卸了你的胳膊！”

　　“太感谢了！还不止怎么称呼两位大哥？”冉笙箫听了喜上眉梢，跟在后边又忍不住说道。只是眼前二位迟迟不给回答，抬头看去，两人面若寒潭，眉头紧皱，目光盯着程家大厅之内。

　　“怎么——”

　　话未说完，冉笙箫便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尖叫出声。程宅现下里只可用血狱形容，地板，墙壁，桌椅上遍布鲜血，刺眼的红在地上汇聚起一条“小溪”一直延伸到——自己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