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姐》楼颦珂

4、所谓过去

　　事实证明，冷水澡也不是万能的。高小姐把浴霸的温度调得太他妈高了。
　　他洗白出来，看见高冷寒正趴在窗口吞云吐雾，手里还举着一个相框。
　　“你们什么时候去玩过蹦极？没跟我提过呀。”
　　照片上荡空的洛绮摆的造型是吻别。一边的林述恩则是往下望的姿势。
　　“……年年去。”

　　高冷寒夹着的烟都掉了，“啊？”
　　“她有心脏病，不能玩这么刺激的项目啊。你不知道？”
　　林述恩茫然地摇摇头。

　　高冷寒顿了顿，“那么，她不能生育的事你也不知道了？”
　　看到林述恩的表情，高冷寒心里有数了，“……医生建议她最好不要生，加上她也不喜欢小孩，所以很早就把输卵管切了。”
　　林述恩还是不太相信，“很早是多早？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高冷寒把相框放回原位，自己坐了下来，“我堂姐进了妇科做的第一台手术就是她，回来跟我讲，有个年纪很轻没生养过的女生要切输卵管，估计是受了男人的刺激，我越听越觉得像她，忍不住就问了名字……那是研究生时候的事吧。后来想想，她应该是受了我的刺激。”
　　高冷寒从来不说关于洛绮的事，林述恩甚至不知道她认识过这么个人。特别的东西注定是不能分享的。
　　“她醉死了，完全没反应。今天没得玩了，要不你还是回家吧。”
　　一个字也没听错，眼前的女人就是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些话来。

　　浴巾裹身的林述恩闻言只得扭头去洗衣桶里捞裤子。这时候高冷寒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有注意过洛绮习惯靠左睡还是靠右睡吗？”
　　林述恩不明所以，“……她平躺来的。”
　　“那你还记得教我们国际法的外聘讲师吗？一直穿花衬衫的那个？”
　　坐第一排的林述恩当然记得。衬衫上的小图案都是女人的脸，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他第一节课就被问，如果有一个帅哥和一个美女面朝他睡在两边，他在中间必须面对一个，要选择面对谁睡？”

　　说实话这段子林述恩早不记得了，但是有一种技能叫秒懂。
　　“今天我们就睡她两边好了，反正床够宽，明天第一个醒的看她靠谁近，抱着谁，好不好？”
　　在医院躺了半个月，高冷寒自认为生物钟很准，而洛绮又喝成那样，自己一定是第一个起的。

　　**

　　她想错了。
　　7:35睁眼，洛绮已经不见了。高冷寒的视线越过中间的障碍，看到了小学长的眼屎。
　　话说洛绮在中间放个枕头这是什么思路？觉得小学长早上醒了还有心思来一发么？高冷寒坐在客厅舀起一勺热腾腾的薏米粥，想起来自己的婚假和公休好像都快用完了。
　　洛绮回来的时候单手拎一整只鸡和一大包菜，看上去无比彪悍，和第一次见到时的柔弱相去甚远。

　　**
　　高冷寒心想，凭自己的智商，当年哪里需要报什么全封闭式培训班。
　　洛绮是最后一个报到的，黑色超短裙和一双长腿就在高冷寒眼前晃来晃去，站起蹲下，蹲下站起。另外两个学霸不搭理人，她就问高冷寒，“你要去楼下超市买东西吗？”
　　高冷寒问，“你想买什么？”
　　洛绮歪过头想了想，“一箱牛奶，还有薯片啊什么。”
　　然后高冷寒就跟她一起下去，特殊日期学校里的小破超市一半的货架都被搬空了，再者高冷寒早上已经采购过一次，实在没什么可买。
　　结账的时候洛绮奇怪地问，“你，不买东西下来干什么？”
　　高冷寒看洛绮怎么都觉得很瘦弱，“……担心你，一箱牛奶拎不动啊，又没事，就下来帮你拎。”
　　照顾女生是高冷寒的习惯，在她眼中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洛绮却不领情，还说，“你又不是男生，干嘛要帮女生拎东西。”
　　等到同宿舍的人稍微熟悉些，就开始扒恋爱史。高冷寒确定自己和洛绮都没有开那个头，是学霸之一突然说到了GAY，还说自己绝对不能接受啊无法想象啊说了一堆，然后洛绮说了句，“以前舍友拿了一个心理测试给我们和隔壁同学做，可以测直女，LES，双，还蛮准的。”
　　学霸们没有接话，大家继续聊别的。
　　高冷寒却鬼使神差地把椅子往高冷寒那边挪了半格，问，“那你测出来是什么？”
　　洛绮笑盈盈地看着她，“我当然是GAY啊”，口气和在说“我当然吃过了”一样。
　　高冷寒确定，她的音量只有自己能听到的程度。另外两个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私聊。
　　当高冷寒还石化中，洛绮接着说了一句，“开玩笑的。”
　　于是高冷寒努力想笑一笑，却听到，“其实我是双。”
　　高冷寒只能哭笑不得地卡在那。直到下一个人想起来问高冷寒，“你交过几个男朋友？”
　　高冷寒不想说假话，便一贯用“你猜？”糊弄过去。
　　偏生洛绮就是她的克星——“我觉得你没交过。”
　　在这种尴尬的场合，还好有系花打电话过来。

　　系花和高冷寒的电话粥每次都要煲很久。高冷寒告诉系花自己遇到了同类，系花怒了，“她干嘛要跟你讲自己是双性恋？”
　　某天下课后，两人走在学校的树荫下，她问洛绮，你干嘛要告诉我？
　　洛绮说，当时气氛不错。
　　高冷寒绝倒。当时的私聊明明很正常，她只是把椅子挪近了一尺，哪里来出柜的气氛了！
　　洛绮怎么可能实话告诉她，你全身都散发着长发T的气息啊……
　　相比于洛绮只是宣布完性向就静心学习安稳度日，高冷寒的言行才真正令人发指。她的紧身工字背心就是为了凸点而存在。她不可能因为系花不喜欢洛绮，就不去跟她讲话，调戏她。两个学霸在的时候还稍微收敛些，不在的时候高冷寒甚至会幽怨地说，“我已经禁欲很久了……”

　　洛绮从没见过长发T扮直女扮久了，一经解放会是这个德行。
　　有些事情她不想回答，也不想听。但是没办法，高冷寒作为骨灰级的宅女从来没有面对面接触过同类——LES酒吧是什么样，你们聚会玩什么，都是怎么认识的，bla bla bla.
　　不想听的部分是，高冷寒和系花在看女同剧，系花突然亲了她，系花和她交往了，系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有同学问系花的性向被她岔开了话题，她和系花秘密并甜蜜的交往着。
　　连系花是处女这么私密的事都要讲给洛绮。
　　她不可能知道，洛绮的内心深处在咆哮——老子不要听！讨厌讨厌！你他妈秀什么恩爱！
　　面上还要装出平静无波专注倾听的样子。

　　《The L word》里面有一集，是Shane和Carmen从门外亲到门里，然后H，有天高冷寒说她下在电脑里了，问洛绮要不要看一看。
　　洛绮对于喜欢的剧和喜欢的CP，无法说NO。何况她们的全封闭式学习真的很枯燥。看着看着高冷寒发现了亮点，说娘T Carmen不甘心被扑，进卧室前还有反抗，洛绮还真没发现。因为接吻和H的片段并不长，她们就看了第二遍。迷离的音乐，美型的人物湿吻、交缠，again.第二遍放完，高冷寒征求洛绮意见，再看一遍吧？
　　洛绮转过脸来，脸上写满了“你丫真无聊”。
　　同样是基友看剧的正常氛围，洛绮也没料到高冷寒会突然会凑近她，装出要亲她的样子。
　　洛绮下意识地反抗。双手被拧的时候她就后悔了，这女人吃什么长的，手劲这么大！
　　后一秒她想起高冷寒说自己得过什么少儿武术比赛的奖。高冷寒的身形非常好，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就这点让人很难和死宅联系起来。
　　高冷寒在最后一秒悬崖勒马松开了她的手。洛绮呼出一口气，心里却不爽到了极点。

　　期待的事情怎么会没有发生呢。
　　高小姐，我们之间的暧昧，你以为就不算劈腿吗？

　　**
　　洛绮认识的T曾经用电影里的台词形容洛绮给人的第一印象，“一副很难搞的样子。”
　　她担心高冷寒只是觉得好玩才去逗她，而眼下看来就是这样。
　　可是……喜欢同性这种事从来都不好玩。

　　高冷寒以为洛绮生气了，就消停了半天。等到第二天，又开始聊系花的胸，摸洛绮的腿。
　　当然她偶尔也会拿着书过来问洛绮问题。
　　洛绮觉得自己讲得挺清楚，可是高冷寒还是一副没懂的样子，微弯着腰凑在跟前，挡住她的台灯。
　　视线中高冷寒的皮肤白皙发亮，吹弹可破。
　　洛绮像是受到诱惑般，抬头亲了一下她的面颊。
　　让她想笑的是，高冷寒逃走前还说了句，这道题我懂了。

　　高冷寒也有笑不出来的时候。洛绮发现之后心情大好，看她怎么破。先前高冷寒炫耀系花先亲的她时，洛绮就忍不住告诉她，以后还会有很多女生亲你的，但你不可能对每个都负责。

　　她早看出高冷寒是个博爱的家伙。
　　就比如，高冷寒会说自己的性格比较像贾宝玉，她随口问，那红楼梦里，你最喜欢哪个妹妹呢？
　　高冷寒的回答在她意料之外，又很合理，“我当然是所有的姐姐妹妹都喜欢啊，所以没有最喜欢的。”
　　不对不对，贾宝玉明明只喜欢林黛玉的。所以她不是贾宝玉，洛绮这么想。
　　毕竟，后世提及红楼梦的爱情故事，基本都没什么好结局。

　　洛绮真正说出我喜欢你，对方问，你喜欢我哪里啊，大概是一个月后的事。
　　对于脖子上挂着别人标签的猎物，她只能观察，静待。
　　“女生之间亲一下没什么的，我跟妹子们也会这么玩。”
　　这样的回应，真是非常、非常的高冷寒啊。

　　如果当年没有开花的恋情，是因为系花还在她身边，那么现在的情况更糟。
　　出国深造的系花回来了。亲眼所见的洛绮只想自发自觉地往尘埃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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