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0章 深埋骨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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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国历一百九十四年，夏。
北杭，十七城城郊。
言天离初见何乱烟时，从来没有想到何乱烟看似那般开朗，却隐藏着这般伤神的过往。
重回旧地心中的无尽哀愁与寂寞，如若人去楼空，物是人非一般。
“那片烟雾，几乎毁了我这生命之中的一切。”言天离听见何乱烟这般说道。
是啊，恨吧，何乱烟一定是好恨好恨的吧。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但却在那刹那间，失去了一切。
“我拼命地跑，跌倒了又爬起，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我不想让我娘的努力白费，毕竟我这条命，是被她给予过无数次才得以幸存的。”
“于是，我成为了这个镇上唯一活着的人。”
突如其来的平静的语气，让言天离不由得大吃一惊。
尽管可以看出来，何乱烟对于这段过往的抵触，但在这一瞬间，她似乎也解放了心中的什么东西。
或许是多年以来的那片压抑。言天离却不能理解为什么何乱烟会选择告诉她。
言天离不能够完全理解何乱烟的伤痛。她从小就不知道她娘是谁，也不知道谁是爹，只知道她的师父花醉影。
这辈子她最感谢的就是她师父，因为充当了这么多年她这辈子的父母的人，就是师父。
但最终，这个师父也还是被言天离她自己放弃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这倒是不由得质疑的事实。
如果某一天，师父像何乱烟的娘一样，为了她的生存而死去了呢？
言天离想都不敢想，起码，现在的她，的确如此。她也想不到多年后，事实会与臆想一一重合。
“我走出镇子的时候，脑子一片混乱，我好想就坐在地上蹲一会儿。”
“后来我还是逃得远远地，回头再看这里的时候，已经是那片紫烟肆意的天下了。”
“我就那样看着，放肆地流着眼泪，喊出的声音自己已经听不到了，因为已经完全沙哑了。”
“紫烟在这里猖狂了一整天。第二天我在原野上醒来的时候，它已经不见了。”
“我找到了我爹娘和那些邻居的骨。我用我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堆起了这些人的坟墓。”
言天离可以想象那样的场面。但那看上去好像很痛苦，也很残忍的样子。
那些冰冷的骨血，被何乱烟一一地埋下，倘若换做是现在的言天离，估计是根本做不到的吧。
她心中尚存温暖，没有经受过那样瞬间失去太多的挫折。
“所以我害怕那些紫烟，害怕我这条代表了镇上所有人的命被它再一次地夺走。”
“我恨它，同时我也深深地恐惧着它。”
何乱烟说到这里，抬起手臂环抱住她自己，然后缓缓地蹲下，渐渐哭得隐忍。
言天离抬手放在她的发上，轻叹一声，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什么？”何乱烟抬头看着言天离。
“你没有轻易放弃你的性命，也没有随意地抛弃他们，他们永远都活在你的心里，在你的记忆里永不死去。”
——至少比我好吧。比我这个对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的不孝子好多了吧。
土下深深掩埋的骨血，都是过往温柔的岁月。
言天离和何乱烟就这样在柔软的草上躺下，仰望着天空，疲倦地披上了眼睛。
何乱烟或许是哭累了，背着地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而她同样也疲惫万分。
星光很美，也很宁静。不久，言天离便也安心地躺在了何乱烟的身旁，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睁眼时，天空美得惊艳。
远处的苍穹，是一大片灿烂耀眼的橘红，好像天空的一角被什么人偷偷地点起了一把火。
火光放肆地燃烧了起来，金红的颜色铺满了我的整个视野。
深色的天空被慢慢点亮，太阳一丝一丝露出来。霞光温柔地渲染开一片红色，铺展到整片天空，就如同被暖色调所铺垫好的一条天之路。
一点一滴的，每一分每一秒，眼前的天空都在展现着不同的颜色，它们互相交融调和，变化着，跳动着。
直到金灿灿的太阳从厚重的云层中完完全全地跳了出来，言天离才收起惊艳的目光，从无尽的赞叹中回过神来。
看到身旁，何乱烟也已经痴痴地看着那片美景许久，两人相视而笑。
——夜晚好像要过去了。我们都将迎来新的曙光。
过往底下深藏着的是各自谁也不愿意轻易去撕开的伤疤，会流血，也会痛。
过去的，就让它们都统统如随风一般呼啸而过吧。
“谢谢你。”良久，何乱烟轻启双唇，看着言天离的眼睛这么对她说。眸光真挚而又诚恳。
同时，言天离在何乱烟眼里看到了许些情动。起初她没明白那种情愫从何而来，后又失笑，险些忘记了，她此身，是以男装走江湖的。
无奈地笑，只得揉了揉何乱烟的头发。何乱烟并不高，在她看来还有点矮。
可以说言天离迄今为止见过的女子都是比她矮许多的。
言天离的身高在这个年龄段的女性中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了，一百七十公分还不止，所以如果不是特殊的情况，她不会被揭穿身份的。
“没什么好谢的，那都是你自己的决定。”言天离低低地说道，眸中带笑。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言天离突然开口道：“跟你回到两仪城之后，我们大概就要告别了。”
像是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说这种话一般，言天离明显感觉到何乱烟的身子僵了僵，随后，看见她低下了头去。
也是，我这个人对于“他”来说是个累赘吧。何乱烟这样想，故作面不改色地点头，“嗯。那我们走吧。”
两个人漫步在草原上，何乱烟忍不住偷偷看向身旁的那个人。
她一直觉得眼前这个人似有一种魔力，在认识“他”的第一天，就告诉了“他”她这十多年以来最大的伤疤。
像是情不自禁地、无法自拔地。
在“他”面前哭，不仅仅是因为伤心之处，更有种渴望被“他”怜惜、安慰的情愫。呵呵，这可笑的卑微。
“别僵着一副脸啊，我还是喜欢昨天那个刚见面的时候活力满满的何乱烟。”
“说什么傻话呢？我现在也同样活力满满啊！”何乱烟的心已经柔成了一滩水，不禁笑道。
没有遇见你，或者以后都不会再遇见你，我都是当初的那个何乱烟。
但自从遇见了你，我便不再是我。
如果此别不能够再见，那就只能够成为我一生的怀念。
北杭，京城两仪城。
“到分别的地方了。请回吧。”言天离低下头，低低地说道。何乱烟是个讨喜的姑娘，这番分别，言天离也有些不舍。
看着同样低着头看不见表情的何乱烟，言天离轻叹一声，自己真是害人害到底啊，这真不是故意的。
见她迟迟没有动身，言天离只好顿了顿，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何乱烟，大步向前走。
“等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0章 深埋骨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