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09章 残冢影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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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国历一百九十四年，夏。
北杭，京城两仪城。
“喂……醒醒！……醒醒！”
何乱烟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人一阵摇晃——这是哪里？我这是……已经死了吗？
脑海里闪过昏迷以前的记忆片段，何乱烟觉得她的头隐隐作痛。那与记忆里没有一丝差距的紫烟，仿佛笼罩了她的整片记忆。
可怕，好可怕，不要靠近我，走开！那些从心底的最深处被唤醒的想法让她再次陷入一片恐惧之中。
“啊……啊……”充满惊恐的残念，让何乱烟不由得张口低吟。
耳边传来谦卑的男音，“主公，她似乎已经醒过来了。”
“哦？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去看看另一位吧。”隐隐带着妖娆气息的男子轻笑着道。
如果北杭的那位年轻的国师白路零在这里的话，定能够认出那个穿着青色纱袍的男子是谁。
四国历一百九十四年，夏。
北杭，十七城城郊。
当何乱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见夕阳西下，残存温暖的光照在她躺着的草地上。
她看见她右手边，梳着黑色男子发髻的言天离悠闲地坐着，右腿弯曲，左腿伸直，手里还拿着包子在啃。
“哦呀，你醒了啊。”言天离啃了啃手中的包子，待何乱烟坐起身来之后，丢了两个还温热着的包子给她，“趁热快吃。”
何乱烟愣了愣，最终闷闷地拿起，说：“这个，还有之前，谢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她突然问道。
言天离差点噎住，听到这个问题也愣了，摸了摸后脑勺，半晌才想起来那时候情况紧急连名字都忘了给人家交代。
话说，她为何能够舍己为人到这个地步啊喂，明明人家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好吗TVT？
“言天离。”她咧开嘴笑道：“言语的言，天上的天，离别的离。”
“我记住了，名字不错。”何乱烟也抿唇笑着，想了想问道：“我之前，在昏迷中似乎有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说那对主仆吧。我也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救了你，还为我指路。总之我已经谢过他们了。”
“又要谢谢你了……话说这里是哪里？我总觉得很眼熟的样子……貌似不是城区吧。”
言天离将手中的食物的最后一口啃完，说道：“不愧是地地道道的北杭人，虽然是我带你来的，但我不太清楚这地方。”
“等等，你来之前是不是到了十七城？”
“啊……没错。”言天离想了想，答道。
那一瞬间，言天离看见何乱烟的瞳孔一瞬间睁大，接着她似乎看见了什么晶莹的东西从那里面出现，接着被重新收敛。
“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言天离听到何乱烟先前还轻松平静的语调变得沙哑起来，隐藏着难过。
言天离面对何乱烟此番的变化有点手足无措，只好问道：“那个……你没事吧？”
“没事。”何乱烟静静地抬起头，看着远方的夕阳许久，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面对那些紫烟回觉得害怕么？”
“啊？”或许是对方的跳跃度有点大，言天离惊讶了一声之后反应过来：“为什么？”
其实她之前就对这件事情好奇了，只是因为对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这件事情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而已。
“跟我来吧。”
这一瞬间，言天离看见何乱烟笑得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凄凉。还有的，似是颤动了许久的勇气。
她隐隐感觉到这不仅仅是关乎到何乱烟为何对于紫烟会害怕，更加是关于到某些何乱烟从前并不想去回忆起来的过往。
“等等。”言天离快何乱烟一步地拦在了她面前，郑重地说道：“如果这让你觉得痛苦的话，我还是不要知道了。”
“但有些东西是我迟早都要面对的。我愿意让你知道这些东西，也是我想去面对那些事情罢了。”何乱烟说：“我不想后悔。”
她说完，轻轻地按住言天离的肩，然后步履沉重地绕过了她。
言天离虽然并没有和何乱烟相处很久的时日，但那只手覆上她的肩膀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来自于那段的勇气。
她并不是很了解何乱烟，但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她深刻地明白，这样的面对，由不得她去阻止。
言天离回过头，看着已经一步一脚印地迈向远方的何乱烟，在夕阳的映照下，追上了那远去的脚步。
跟着何乱烟的步子走了没多久，就到达了她们想要去往的目的地。那时，黄昏已经接近尾声，将天空染得通红。
言天离看见了一座座坟墓，那地下似乎都深深地埋葬着曾经充满活力的骨血。
这附近没有一户人家，有的，只是那些用草、石砌成的一座座坟墓。
夕阳斜斜地照在这些残冢上，把它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今年我十六岁了。”何乱烟看了许久，开口道：“六年前，这里曾经是一个热闹的小镇。”
“六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变故，一团不明的紫色烟雾，向这里袭进。当它来临的时候，我还在午睡。”
“我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逼近，直到我娘抱起我逃离我的家时，我才从美梦中醒来。现实与梦，截然不同。”
“我娘抱着我跑了很久，路上一直对我说，‘你爹已经死了，被后面追着我们跑的那团怪物给吃掉的’！”
“那时候我惊恐地趴在我娘的肩上，看着我们身后逼近的紫烟，听着那些邻居们此起彼伏的哀嚎，我只会拼命地落泪。”
说到这里，言天离清楚地看见了何乱烟眼里落下的眼泪。
这一次，终于没有了之前几次的隐忍，看得是那样的清楚，不带任何遮掩。
这样的眼泪，就像是六年前，何乱烟看到那些生命流逝时无能为力的眼泪。
“我娘带着我跑了很远很远，她几乎就要跑出我们这个小镇了，但是，她跌倒了。”
“她笑得很痛苦，我看见她哭，摸着她的眼泪，听她说，‘烟儿，快跑，别回头，快跑’！”
“我还来不及反应，她就尽力地把我扔往了离她很远的地方，我爬起来的时候，听到她喊‘快跑’！”
“我只是哭着，什么都没有说，看着紫烟就这样从她身高弥漫上来了，我还是听见她叫我快点跑。”
“我哭得很伤心，她也哭得很伤心，但看见她那样叫我快跑，我当时也只是顾着跑了。”
何乱烟这样说着，言天离不禁想起了之前自己的举动。
那个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做的吧。言天离想象着何乱烟的娘亲的样子，定是温柔至极的吧。
“那时候，基本上被紫烟侵蚀了身体之后，因为痛苦，大多数人的意识都已经涣散。”
“当紫烟笼罩了我娘亲的时候，我也听到她痛苦的叫声。我那一瞬间，回过了头，大喊着我娘。”
“我以为她已经不会应我了的，但是……”
说到这里，何乱烟顿住了，她双腿在一块墓碑前跪了下去，眼神温柔地伸出手抚摸着那块墓碑。
“你猜她做了什么？”何乱烟哽咽着问言天离，而何乱烟的眼泪已经如脱线的珍珠。
“什么？”
言天离有些严肃地问道。
“我清楚地看到紫烟中的她拼命对我露出了笑容，然后……”
何乱烟说到这里连头都已经深深地低了下去，几乎要泣不成声。
“她说：
‘烟儿，我在。’”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09章 残冢影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