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小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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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屋子里静静地坐了很久，直到福全再次进来，我才从半昏迷状态中清醒过来。
“你怎么了？”福全被我的模样吓到了。
我摇摇头，用手指了指安静睡去的明蓝：“她走了。二哥别伤心，明蓝走得很安详。”
福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径自走来抱住明蓝，许久之后我才听到极度压抑的呜咽声。
“二哥… …”我忍住下腹突然传来的绞痛，有气无力地说，“你这样，叫她怎么走得安心！”
“蓝儿----”福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明蓝那张失去生气的脸被他挤压得有些扭曲，她原也是个爱美的姑娘，于是我探了探身去拉福全：“二哥，你让她安心地走吧… …”
然福全的世界里仿佛只有他和明蓝，无论我如何劝说他都丝毫没有反应，甚至连我请求他扶我出去时他也没有听到。
我无力地唤了玄烨两声，可能声音太过虚弱，外面完全没有动静。
我强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摸索着向门外走去。每走一步，都剧痛难忍。终于挪到门前时，我使出最后的力气喊了一声玄烨。
门帘外的阳光很刺眼，白花花地照在玄烨脸上。我看到他惊恐的模样，感觉到他飞快奔来时衣角擦出的风，还有他干燥的手掌和温暖的怀抱。
“锦容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明蓝呢？怎么样了？”
“明蓝走了，二哥受了很大的打击… …玄烨，快，找大夫… …”我痛苦地拧着眉，痛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阳光刺眼，我终于懒惰地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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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
再次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便是嫣红那加倍放大的脸。
“主子！”确认我醒来，她激动得把拿在手里准备为我擦拭额头的毛巾啪的一声甩到了地上，腾出手来在我眼前好一阵比划：“主子，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啦！你都不知万岁爷抱你进来时你有多么可怕，虚弱的好像没有骨头，小小地团在万岁爷怀里，奴婢以为… …”说着说着彼岸哭了起来。
“真像个孩子！”我无奈地摇头。
“主子… …”她越哭越伤心，“主子… …”
“怎么回事？”
“您小产了… …主子… …呜呜… …万岁爷伤心极了，好几天没有合眼… …据说蓝格格那边裕亲王不让下葬，消沉的连太皇太后都动了肝火… …宫里一片阴郁… …”
“小产？”我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腹部，嫣红痛苦地看着我：“主子，难过您就哭吧… …”
然而我并没有像嫣红所想的那样伤心欲绝。毕竟尚未成形，所以感情自然比待胤禩少了太多太多。况我从前又堕过胎，心肠到底是有些硬的吧。倒是玄烨，因为我恢复的太过迅速，让他以为我伤心过度，一再地一再地对我说孩子还会再有的。“然而朕不想再看到你这样了。实在喜欢女儿的话，就过继一个来，好吗？”玄烨搂着我，声音虽轻，却不容动摇，“太医说你的身体不好，很容易导致小产。想想上次生胤禩，经历了那样大的动静好容易母子平安了，可那孩子一向虚弱，总是叫人放心不下。是朕太贪心了。其实过继一个来，朕同样会疼她爱她，视如己出。你和明蓝交好，不如就养了她生前带过的一个格格吧。虽是二哥府上一名侍妾所生，但却是明蓝一手带大的，脾气性情也和她略有相似。”
“不要了。”我摇摇头，想起福全那日的失魂落魄，微微叹了口气，“还是留在二哥身边吧。”
“二哥… …”玄烨也禁不住叹了气，“我不曾见过二哥这样呢！”
“如何是好呢？听闻二哥现在足不出户，整日在家守着明蓝的尸身… …明蓝走了这么些天，再不下葬就要… …”
“有什么法子，皇祖母为这事好一顿恼。多少人劝了，二哥总是表面应着，却迟迟不见行动。眼看着他一日比一日憔悴，府上早已失去生气。”
“不如我去试试吧。好歹明蓝生前与我最为要好。”
他沉默了片刻，说：“也好。”
第二天一早便来到了福全府上。开门的管家以前也见过我和常宁，对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多少有些了解，见到我，仿佛遇到菩萨一般咚咚就是几个响头，一边磕一边央求着救救我们家王爷吧… …
“王爷在哪儿？”我吃力地将他扶起问。
他老泪纵横地朝里一指：“王爷把自己闷在蓝格格的房间里好几天了，不吃不喝的，就只抱着蓝格格喃喃自语，任福晋在外面跪求了两天两夜也不肯出来，现在福晋也病了，侧福晋和几位格格勉强支撑着这个家… …”
“福伯，您别急，我先去看看王爷。您去准备些白粥小菜。”
“好，好，老奴这就去！”管家抬起胳膊拿袖管擦了擦眼泪便匆匆离去。
我在门外停了停，抬手叩门：“二哥，我是锦容。”许久没有回应，我尝试着推了推门，好在没有上锁，于是又道：“二哥，我进来了啊。”一边说一边推开一道门缝侧身挤了过去。
屋内还是那天的摆设，连嬷嬷接生的那盆水也还在原处放着，铜黄色的盆壁将那盆染血的水衬托得越发诡异。
福全侧身躺在床上紧紧抱着浑身血迹的明蓝，哑着嗓子低声说话。
“二哥。”我心痛地喊道。
“蓝儿，你看，锦容来看你了，快醒醒，锦容来了。”
“二哥… …”我走过去用尽力气将他拉起，“二哥，该醒醒的人是你，明蓝她已经走啦，你忍心这样拖着她吗？让她永远担心着你？让她永远不得安宁？你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你这不是爱她，是伤害她！”
“锦容，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痛苦地捂着头，胳膊肘重重地压在膝盖上。
“二哥你别这样，你知道，明蓝她已经很知足啦，能够嫁给你，已经是她一生之中最幸福的事情了！”
“我多么愚蠢，我竟然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就是蓝儿。原来她一直都在我身边，而我却一再地将她冷落。我总在想，那样一个真性情的女孩，定是应该被珍惜的。却总是忽略我身边的人们。直到她怀孕，我才知道原来蓝儿就是那个女孩。锦容，我多么幸福，我多么珍惜这份感情，可是我们的幸福还没开始多久，便迅速结束了，一切都没了。都没了。”
“你总要为那些活着的人们考虑一下吧，二哥，想想一把年纪的太皇太后，想想为了求你吃饭跪到病倒的福晋，想想你那几个为了王府没日没夜操劳的侧福晋，还有那几个孩子。他们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弱的弱，你一个大男人，你怎么能把这么重的担子全都压到他们身上，你怎么忍心！你这么把门一关躲起来不吃不喝倒是落了个清静，可外面那些人呢？他们为你操碎了心，而你呢？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你以为是明蓝想要看到的吗？你如此痴情，又身为王爷，定然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可明蓝呢，一个死去的女人，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你这一闹，所有人的不满都指向了她。她的灵魂沾染上那么多的怨怒和斥责，你说，她能安心能清静吗？你要真的爱她，就把她深深埋进心里，夜深人静时悄悄怀念一下。爱情不是表面文章，你动静越大，她受到的伤害就越多，所以二哥我求你，为了明蓝，你珍惜自己，好好生活，好不好？”
福全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抱住我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我舒心一笑，知道他到底是想开了，刚要开口，却听嘎吱一声，外面的光立刻洒进来。我紧忙回头，见到端着食物跪在地上的福伯，以及站在他身后的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
太皇太后的脸色不大好看，目光稳稳地落在福全的双臂上，我这才想起我们这样的动作多少会让人误会，可倘若现在推开，反而更加暧昧。索性便坦荡荡地回抱了一下福全，然后说：“二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先喝些粥垫垫胃，你瞧，福伯还特意准备了你喜欢的糖醋萝卜。”
就在福全去端那碗粥的时候，太皇太后才迈过门槛走到床边，像寻常人家的祖母一般略带疼惜地摸摸福全的发辫，一言不发，只轻轻叹了口气。
“皇祖母… …孙儿… …”福全刚一开口，太皇太后便连忙摇摇头：“什么也别说，赶紧喝粥。皇祖母就是来看看你，看到你一切都好，哀家就放心啦！其它的，都不重要，都过去了。”
说完又转身对福伯吩咐道：“明儿是个好日子，问问你们福晋蓝格格下葬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是，老奴这就请福晋去！”
“你只消问问就好，别让她来回动弹了，病还没好，安心养着。”说罢便看向苏麻喇姑，“这一到府上，清冷得，让哀家以为走错了地方。”
“可不是。”苏麻喇姑道，“王爷和福晋身体不适，这下面的也都跟着消沉了。”
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自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可怜我把那个请安的姿势一直保持到他们离去才发现胳膊都已麻木。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小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