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若水居的猫

3、流逝的岁月

　　满天满地的白，洁白无瑕，纯净的白，是雪的世界，厚厚的积雪上尹乐和欧阳暖暖缓缓走过，雪还在继续，绒毛般轻盈的雪花飞舞着，在她们身前身后盘旋环绕。脚踩在积雪覆盖的路上，吱—吱作响，那么轻盈不可捕捉的雪花忽然就像是有了实质的重量。
　　走着走着走进一幅热闹的画面中，一群十几岁的中学生在雪地中打雪仗，欢笑声随着口中喷出的热气一起蒸腾飘在空气中，白色的雪球交织着飞向某个人的身上引起一阵怪叫和笑骂，随即就是强有力地回击和报复，女孩子们一身厚厚的棉衣、围巾和帽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张红红的笑脸甜美可爱，男孩子们则没那么娇气，早除了围巾和帽子，甚至有的将棉衣都脱了放在一边，只着一件毛衣，动作利落矫健，却引得众人围攻，只得连连求饶。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孩不小心摔倒在雪地上，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一个瘦高的男孩忙从对面跑来焦急地关切询问并拉她起来，却见原本一动不动的女孩迅速起身抬手将一个雪球塞在男孩脖子上，男孩大叫着跳起来手忙脚乱地一边打掉雪球一边笑骂起来，女孩子则得逞地跑开几步望着男孩得意地大笑。
　　尹乐和欧阳暖暖看着这样青春热情地画面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这样场景这样美好得让人不敢去想以后，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这个迷思的主人一直沉浸在这里不愿意醒来吧。
　　尹乐和欧阳暖暖走过这个画面想着待会就要离开，往前走几步却进入了另一个画面，原来这个迷思竟是不同的连续的画面串联而成。
　　依然是冬季飘雪的日子，布景似乎一样，不过显然树木房屋不同，像是同一个地方在多年后成长为陌生却又熟悉的样子。雪花在飘，天空是白茫茫的，分不清是早晨、中午还是下午，很安静，似乎只有风吹过和雪飘落的声音，不远处一道身影缓缓行走着，不，应该说是两道身影，一个黑色身影背上一个粉红的身影。渐渐走进，听到一些说笑声，女孩嘲弄男孩当年很笨，被自己骗到还被塞了一脖子的雪，男孩则笑着辩解道自己是故意上当为了让女孩开心，两人争论着回忆着往事一边在风雪中笑得开心。女孩趴在男孩的肩上笑得那样安心和甜蜜，男孩背着女孩走得那样小心沉稳。走着走着男孩女孩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
　　尹乐和欧阳暖暖继续往前走，依然满天雪花飞舞，场景有些变幻，似乎是个树林边，一个瘦高的男子静静地站在雪地上，嘴里轻喃着“我不信，为什么你要出国了就必须分手......”一边愣愣地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在那个方向上，一个粉衣黑发的女子缓缓走着，走得那样慢那样踟蹰，却也终于渐渐远去。
　　“为什么不去追呢？”欧阳暖暖喃喃道，“女孩看起来很不舍呀，既然不相信，为什么不问清，为什么不挽留呢？”
　　“即使不舍、不甘，追到了又能怎样，或许彼此都知道终究无法一起走下去。”尹乐叹道，“毕竟这是别人的故事，我们只是看了这点片段却也无法推测出整个故事，每个人的选择都有每个人自己的衡量标准，也是经过斟酌思考后的决定，即使在旁人看来是错误的不明智的选择，也有他们自己觉得继续走下去的必要，毕竟，无论怎么选择，后果是由每个人自己承担的。”
　　这个迷思似乎到此该结束了吧，尹乐和欧阳暖暖却都不约而同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似乎心里都有些不甘想要看到故事的结局，似乎都忘了这只是迷思，是那些沉睡不醒的人们的心里的一些执念，它们的常态就是一个个片段、画面，一幕幕场景，只是截取漫长人生中的一小段，又怎么可能像看小说、看影视剧一样铺展出那么多的情节让你看个前因后果，让你看个清楚明白，让你知道一个无论甘心不甘心都得接受的结局呢。
　　白茫茫的雪地上又走了一段，两个人终于都有些放弃，决定离开这个迷思，却发现不远处一个黑色身影在风雪中闪现，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起奔过去。是那个男子，依然瘦高的身形，坐在一处雪地上，背影看来消沉颓废的感觉，手里捧着个东西看得认真专注。悄悄走进他的身后，从他肩头看过去，手里捏着的是一张照片，黑白影像中一个年轻女孩微笑的头像挂在白色花朵遍布的灵堂中。尹乐用力捂住嘴巴挡住了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欧阳暖暖已经绕到男子的面前，他专注地目光直直地盯着照片像是看着上面女孩的笑脸又像是穿透照片穿越到不知何时的岁月中，脸色苍白，眼睛周围青青的黑眼圈，下巴上已经一层短短的胡须，憔悴颓废，眼睛里没有泪，却看得欧阳暖暖哀伤不已，有时候痛至极致反而无声无泪，欧阳暖暖恨不得自己可以去揍他一顿让他可以哭出来，手指几乎碰到他的肩膀才恍然醒悟自己根本无能无力，默默收了手臂，慢慢坐下，在他身边静静地沉默着。尹乐也随着她一起坐在雪地上，雪越下越大，渐渐将三个人的身上都铺了薄薄的一层，却依然没有人动弹。
　　在男子的迷思里，她们都是过客，可以看到，感受到他的一些经历一些情绪，而对于男子来说，她们是根本不存在的，他是看不到她们的，而且即便可以，他此时也没有多余的心神分散来注意身边的一切，他陷入某种黑暗的深渊中，而她们陷入他的故事中，谁都不愿意轻易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