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伏击（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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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四处虫声寂寂，恒山派一行人行至仙霞岭一处，见两岸皆是峭壁，中间小路有一位满脸虬髯军官伸张四肢，睡在地下，他身旁黑暗之中，还坐着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这山道只容一人行过，若要上坡，非跨过这军官身子不可，但男女有别，在男人头顶纵跃而过，未免也太过无礼。一名中年女尼走到军官身前，朗声说道：“劳驾，这位军爷，请借一借道。”令狐冲呜呜两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这条路上妖魔鬼怪多得紧，可过去不得啊。苦海无边，回。。。回头是岸。”众弟子听得此话似有蹊跷，只停下议论纷纷。
此时恒山派第二拨弟子已然到达，田伯光见前面停住，赶上前道：“怎地全都堵在这儿不走了？”一人悄声对田伯光道：“这人似乎有些古怪，怕是魔教奸人在此向咱们挑战。”田伯光道：“魔教众人绝不会去做朝廷军官，即使乔装改扮，也当扮作别种装束。”那军官此时醒转，只背向众人，右手撑在峭壁之上，身子摇摇晃晃，似是喝醉酒一般，他干呕几下，令得众女弟子皆皱眉掩鼻，纷纷退开。此时一个轻柔的女声道：“这人喝醉了，怪可怜的，让他歇一歇，咱们再走不迟。”田伯光道：“小师父你就是心肠好。”说罢走到令狐冲身前扶住他道：“我小师父可怜你醉酒让你歇息，也罢，我们就等等你。”
军官大声喘气道：“这道山坡可陡得紧，唉，老人家年纪大了，走不动啦。”田伯光初听此声便觉得甚是熟悉，定睛细看之下，只在那军官耳边低声试探道：“令狐兄？”令狐冲早知瞒不过田伯光，此时被他认出，也不做隐瞒，亦是低声道：“前方魔教埋伏，不可向前！”田伯光得知前方埋伏，不由一惊，他装作扶着令狐冲倚靠石壁坐下，凑在令狐冲耳边悄声道：“你是如何得知，前方有多少人？”令狐冲将事情经过说给他听，此时恒山第三拨人也已赶到，为首的定静师太听得田伯光转述，笑道：“倘若有人埋伏，又怎会让这人在此等候，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上面定然无人。咱们要是露出畏缩之意，可让敌人笑话了。”
林平之心中暗道：“你这老尼，冲哥好意你从不领情，今日非叫你恒山一派尝些苦头。”令狐冲道：“罢罢，有我大将军在此，谅来小贼们也不敢前来太岁头上动土。”话毕，忽听得几名女弟子哎哟哎哟叫起来，埋伏在山顶之人，此时已按捺不住，朝山下滚来落石。接着便一举攻下，恒山派众人招架不住，只余定静师太一人对敌。令狐冲大声道：“这些小毛贼太不成话，让道，让道！本将军要上去捉拿毛贼了。”仪琳急道：“去不得！他们不是毛贼，都是武功很好的人，你一上去，他们便要杀了你。”令狐冲胸口一挺，昂然叫道：“这些小毛贼拦路打劫，欺侮女流之辈，哼哼，难道不怕王法么？”便大踏步上前，从一众女弟子身旁硬挤了过去。众女弟子只得贴紧石壁，让他擦身而过。
令狐冲提起腰刀，朝魔教众人撞去，他不敢露出华山剑法，便胡乱一通指东打西，使的全然不得章法。“独孤九剑”本来便无招数，固可使得潇洒优雅，但使得笨拙丑怪，一样的威力奇大，几招过后，便将众人打退。定静师太将伤药交给了身旁弟子，嘱她们救治中了暗器的同门，走到令狐冲身前，躬身施礼，说道：“恒山老尼定静，不敢请问少侠高姓大名。”当下躬身抱拳，恭恭敬敬的还礼，说道：“老师太请了。本将军姓吴，官名天德，天恩浩荡之天，道德文章之德，官拜泉州参将之职，这就去上任也。”定静料他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也不再多问。
林平之拿过仪清递给他的伤药，走到令狐冲身前问道：“你还好吗，有没有伤着？”令狐冲道：“没伤，没伤！大丈夫马革里尸，也是闲事……”林平之嘲道：“什么叫马革里尸？那可是马革裹尸。”令狐冲挠挠头道：“你们南方人念裹，我们北方可是念里。”林平之给他逗笑，也不再笑他，只替他在擦伤处敷上伤药。田伯光远远瞧着，他是风月之人，此时见林平之一颦一笑中，与之前思过崖一见的清雅已是大为不同，眼角眉梢俱是风情，心中暗笑道：“令狐冲这小子，倒也不是根木头。”便走上前道：“林公子，好久不见。”
林平之给田伯光盯得不自在，只向他一揖，并未多言。田伯光瞧得有趣，又道：“还是，如今该改口叫嫂夫人？”林平之一惊，随即朝四处望去，好在众人皆在疗伤歇息，并未有人注意这个角落。令狐冲知他脸皮薄，悄悄握住他手，朝田伯光道：“让田兄见笑了。”田伯光笑道：“思过崖初见，便料到你二人关系绝非寻常，如今，哈哈。”林平之记起令狐冲房中之物皆是由田伯光所赠，此时一张脸已是涨得通红，好在黑暗之中，并未给他二人瞧见。令狐冲随后向恒山派众人告辞，带着林平之离开。
“平之，等等，等等我啊，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令狐冲追了上来，拉住林平之的手，林平之甩开道：“你。。。你以后不许再碰我！”令狐冲不解道：“这又是怎么了！”林平之嗔道：“都怪你不好！才让我被田伯光取笑！”令狐冲不禁失笑道：“他哪是笑你，他笑的是我们俩。”林平之怒道：“你还笑。如果。。如果传到师父耳中，他一定不让你回华山了！”令狐冲道：“原来是为了这事，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林平之疑惑道：“以为什么。”令狐冲讪讪道：“我还以为你嫌我和你在一起丢人。”林平之捶了令狐冲一拳道：“你这个大笨蛋！我怎么会嫌你丢人！”令狐冲垂下眼帘道：“你家富贵奢华，福威镖局虽没落，可各地分局及你外祖，仍是声威不减。而我不过一个江湖浪荡子，才会。。。才会以为。。。”
林平之急道：“你哪里是江湖浪荡子，你四处行侠仗义，只有那些瞎了眼的人，才会看不出你的好！”令狐冲斜睨他一眼，又叹道：“那你刚刚还骂我无耻。”林平之道：“那。。那怎么一样！”令狐冲见林平之已急得说话结巴，方才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又见月色下林平之甚是疲累的模样，问道：“白日赶路那么辛苦，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好不好，你靠着我睡一觉，天亮了我再叫你。”此地虽无山洞遮蔽，倒也还算平坦，令狐冲靠坐在树干，林平之枕在他腿间，问道：“你不睡么。”令狐冲道：“总得要个守夜的，万一这山中有个豺狼虎豹什么的，咬去你一只手，我可舍不得。”林平之此时已是迷迷糊糊，听不清令狐冲再说些什么，只将令狐冲的手紧紧握住，便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伏击（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