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之凤栖梧》橘橘哟

15、灌药

　　接下来几日，顺风顺水，舟行甚速，这晚停泊处离兰封已不甚远。船家做了饭菜，各人正要就食，忽听得岸上有人朗声说道：“借问一声，华山派诸位英雄，是乘这艘船么？”高跟明答道：“正是，敢问各位英雄有何见教？”

　　那人欢然道：“这就好了，我们在这已等了令狐少侠一日一夜，快，快，拿过来。”十多名大汉分成两行，从岸旁茅棚走出，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朱漆匣子，打开一看，皆是人参、鹿茸、蒸窝、银耳一类的滋补药材。令狐冲翻遍了几十只匣子，既无信件名刺，亦无花纹表记，到底送礼之人是谁，实无半分线索可寻。忽听得马蹄声响，八乘马沿河驰来，有人叫道：“华山派令狐少侠是在这里么？”令狐冲应过后，那人叫道：“敝帮主得知令狐少侠来到兰封，又听说令狐少侠喜欢喝上几杯，特命小人物色道十六坛陈年美酒，专程赶来，请令狐少侠引用。”

　　令狐冲倒了一碗，果然香气扑鼻，捧到岳不群面前：“师父，你请尝尝，这酒着实不错。”岳不群微一皱眉，劳德诺道：“师父，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酒不知是谁送来，焉知有没有古怪，小心些好。”令狐冲闻到醇美酒香，哪里忍得住，笑道：“弟子命不久长，这酒有毒无毒，也没多大分别。”双手捧碗，几口喝了个干净。待他欲再倒一碗，林平之上前拦下：“平一指说你不宜饮酒，还是少喝些。”令狐冲笑道：“若喝一碗，就少一天，那百日与九十九日也没分别，我已少了一天，再少几天，也就由他去了。”说完又倒一碗，瞬间下腹，赞道：“好酒！好酒！”只听得案上也有人大声赞道：“好酒，好酒！这藏了六十二年的三锅头汾酒，果真名不虚传！”令狐冲举目随声望去，只见柳树下有个衣衫褴褛的落魄书生，摇着一把铁扇，仰头用力嗅着从船上飘去的酒香。

　　令狐冲自绿竹翁悉心教导，于酒道上学问着实不凡，喝过后方知是六十余年汾酒。见此人单闻酒香，便已得出，当即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兄台若不客气，前来共饮可好。”那人慢慢踱过来，道：“晚生姓祖，单名千秋！不敢请教兄台尊姓大名。”令狐冲道：“在下复兴令狐，单名一个冲字。”二人于酒道上所言颇多，祖千秋与令狐冲所谈酒具之道，更是闻所未闻。只见他从怀中取出羊脂白玉杯、翡翠杯、犀角杯、古藤杯、青铜爵、夜光杯、琉璃杯、古瓷杯无不具备。然后将汾酒、葡萄酒、绍兴酒等八种美酒分别甄入八只杯中，吁了一口长气，对令狐冲道：“令狐仁兄，这八杯酒，你逐一喝下，然后我陪你喝八杯，咱们再来细细品评。”林平之见令狐冲丝毫不把平一指所言放在心上，将桌上八杯酒一杯又一杯喝入腹中，只气得跑回舱内，再不去管他。

　　当晚，众人吃过饭正要上船，忽见船舷上一箭插着一封信，信上写到：“恭迎令狐少侠五霸岗一聚。”但还未待众人回神，岸边一个圆圆的人形忽然滚过来，一把抓住了令狐冲的胸口，反身上岸，又将令狐冲抓住，扛在肩上，飞奔而去。岳不群对妻子打个手势道：“你照顾众弟子，我前去探探。”林平之坐于舟中，只觉近日之事太过蹊跷，却想不出到底是谁这么大面子，能使得各路英雄皆来为令狐冲洗尘。这番坐立难安的姿态看在岳夫人眼中，使得她叹了口气，又蹙起了眉头。岳不群于后半夜将令狐冲带回，只见他嘴唇发白，昏昏沉沉，手臂上还有一道刀口，显然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众人一团忙活，待岳不群为他过了内力，便将他放在床上，好生休息。

　　过了小半个时辰，太阳渐渐升起，其时曙色初现，河面上一团团白雾罩在滚滚浊流之上，照得河中金蛇乱舞。忽见一艘小舟扬起风帆，迎面驶来，船中隐隐有歌声传出，歌声轻柔，曲意古怪，音调浓腻无方，既似叹息，又似呻吟。歌声一转，更像是男女合欢之音，喜乐无限，狂放不禁，华山派一众青年男女登时面红耳赤。小舟上忽悠一个女子腻声道：“华山派令狐公子可在船上？”

　　岳夫人低声道：“咱们别理她。”那女子说道：“咱好想渐渐令狐公子的模样，行不行呢？”话音未落，一位赤足女子便已站在船头。她身穿蓝布映白花衫裤，自胸至胸围一条绣花围裙，色彩灿烂，金碧辉煌，耳上垂了一堆极大的黄金耳环。岳不群道：“敢问这位姑娘，可是云南五仙教蓝教主手下？”那女子笑道：“我便是蓝凤凰，才不是蓝教主手下。”她神态落落大方，语音却仍娇媚之极。随后又道：“令狐冲呢？我想见见他。”岳不群道：“小徒正在病中，神智尚未清醒，大河之上，不便拜见教主。”蓝凤凰睁大一双圆圆的眼睛，奇道：“拜见？我可不要他拜见我。听说祖千秋将老头子为女儿准备的续命八丸骗令狐公子喝下，令狐公子得知，割了自己的血去给老头子女儿喝，救那姑娘性命。这样一位大英雄，咱们苗家女子最是佩服，我要见他。”林平之此时从蓝凤凰口中才知令狐冲为何面色苍白，见他现在昏昏沉沉躺在榻上，气得只欲将他打醒。

　　蓝凤凰走到令狐冲床前，低声叫道：“令狐公子？令狐公子？”又将他右手拉出来，搭他脉搏，皱了皱眉，忽然探头出舱，一声唿哨，喊了几句，只是说的苗语，众人皆不明其意。过不多时，四个苗女走了进来，手中都拿着一只八寸见方的盒子。四位苗女皆是赤足，她们将卷起衣袖裤管，露出雪白的手臂小腿。华山众弟子皆看得心中一荡。之后四名苗女各从竹盒中取出比水蛭，附在自己裸露的手上腿上，不多时，水蛭已慢慢肿大，隐隐显出红色。这水蛭比寻常乡间所见原本就大得多，此时吸饱了血，更是肿胀异常。接着，蓝凤凰从自己手臂上拔下一直吸满了□□成鲜血的水蛭，放上令狐冲颈中血管，又从怀中掏出一瓷瓶，从瓶中挑些粉末，撒在水蛭身上。四名苗女解开令狐冲衣襟，将水蛭放入他胸腹间各个血管之上，又撒上粉末，片刻间，这些水蛭渐渐缩小，竟是将她们五人的鲜血皆灌入令狐冲体内。令狐冲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终是转危为安。

　　蓝凤凰见令狐冲醒转，问道：“令狐公子，感觉怎样？”令狐冲此时觉得精神好了许多，说道：“多谢姑娘，我好得多了。”蓝凤凰令苗女取过八瓶酒来，开了一碗倒在碗中，对令狐冲道：“这乃我教中五宝花蜜酒，你尝尝看。”她将酒碗端至令狐冲身前，酒中竟浸着五条小小毒虫。令狐冲吓了一跳，却不忍拂其好意，眉头一皱，咕噜咕噜一碗酒全喝入腹中。蓝凤凰大喜，便在他脸颊上亲了两亲，留下两道胭脂印，笑道：“这才是好哥哥呢。”然后又倒一碗酒，问道：“华山派众位朋友，还有哪一个愿喝了这碗酒。”霎时间舟中寂静无声，蓝凤凰轻笑道：“原来华山派中除了令狐冲外，再无第二个英雄了。”林平之看令狐冲刚刚醒转，就喝下这来历不明的毒酒，丝毫不将自己生死放在心上。又见他脸上两个鲜红的胭脂印，心下气炸，站出来接过酒碗也是一口喝入腹中。蓝凤凰见林平之生的俊美，走上前道：“啊哟，原来华山派中还有这样一位好看的小哥。”亦在他脸颊亲了两亲，留下两个红印。

　　林平之见师父师娘众人皆在，顿时涨红了脸，说道：“你。。你干什么！”蓝凤凰道：“小哥不仅生得好看，胆色也令人佩服。你叫什么名字。”林平之道：“在下林平之。”蓝凤凰摸摸他脸颊，笑道：“林平之，我记住你啦！”之后走到令狐冲身前道：“大哥，我走啦，回头见！”说完，便令四名苗女带着剩下的酒瓶，走出船舱，纵回小舟。只听得甜腻的歌声飘在水面，远远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