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之凤栖梧》橘橘哟

14、名医

　　岳不群一行人北上起航，令狐冲坐在后艄，打开包裹见是一具短琴，琴尾刻着“燕语”二字。琴身陈旧，显是古物。另有一本册子，封面上写着清心普善咒五字。令狐冲心口一热，“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接着自行翻阅琴谱，按照书上所示，以指按捺琴弦，生怕惊吵了师父师娘，只是虚指作势，不敢弹奏出声。

　　岳不群站在船舷，深觉自执掌华山一派以来，近日前途多艰。到底敌人是谁，有什么图谋，半点摸不着底细。因此叮嘱弟子日夜严加提防，但坐船自巩县附近入河，顺流东下，竟没半点意外，提防之心也渐渐懈了。

　　这一日舟至开封，岳不群道：“离这不远有个地方，是咱们岳家大出风头之地，倒是不可不去。”朱仙镇是岳飞当年大破金兀术之地，人人都想去瞧瞧。华山弟子纷纷上岸，唯独令狐冲却坐着不动。岳灵珊道：“大师哥，你不走么。”令狐冲心想各人上岸游玩，自己正好趁机学弹《清心普善咒》，便道：“我没力气，走不快。”岳灵珊道：“好吧，你在船里歇着，我到开封给你打几斤好酒来。”

　　令狐冲坐在后艄，照谱按捺琴弦，刚拨得一会儿，听得有脚步声前来，抬头一看，竟是林平之，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林平之走到令狐冲身旁坐下道：“你走不快，我来陪你。”令狐冲一喜，说道：“你坐好，我弹一曲给你听。”这一曲绵柔宛转，听得人极是舒服。弹罢，令狐冲问道：“你知道这曲叫什么。”林平之见他笑得诡异，只摇摇头。令狐冲道：“这曲名为《有所思》。婆婆教我弹奏之时，要我意与情融。”忽的悄悄凑在林平之耳侧：“你猜，我在绿竹巷弹这曲天天想的人是谁？”林平之想了片刻，轻笑道：“我猜不出来。”令狐冲见他笑得眉眼弯弯，只道：“那就请林少爷先打赏了小的，给够了赏钱，小的什么都告诉您。”林平之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凑在令狐冲颊边一吻，然后说道：“好冲哥，快告诉我，是谁？”林平之是福州人，福建口音绵软，这“好冲哥”三字听在令狐冲耳中，当即便觉一阵热流从身中淌过，说道：“是你，我天天想夜夜想的人，只能是你。”

　　林平之坐在令狐冲身前，双手抚琴，令狐冲将五调十二律细细说给他听，又授以指法，教他试奏一曲极短的《碧霄吟》。他学得几遍，弹奏出来，虽比不上令狐冲青天一碧，万里无云的空阔迹象，却也是雅致悠扬。此后华山众人皆陆陆续续游玩归来，岳灵珊见二人正在弹琴，说道：“好你个小林子，难怪四处不见你，原来是偷偷跑来和大师哥学琴！”林平之道：“大师哥身受重伤又一人留在船中，若再出事，我担心他无人照应。”陆大有笑道：“大师哥和林师弟相识不过一年，就如此要好，若是女儿身，便说是大师哥老婆，也有人信了。”众弟子听得此话，皆是大笑。

　　“大有，你说什么！”岳不群从船外进来，厉声说道。众人见师父师娘进来，皆是一惊，忙站起身来。岳不群又道：“这等话也是可以胡乱说的？若传了出去，置我华山派声威何存？”说完，又看着令狐冲柔声道：“冲儿，你身为华山下一代之长，须得以身作则，可不许再任由师弟胡闹。”令狐冲只得躬身称是。
　　岳不群令船家开船，忽听得船外有人喊道：“令狐冲！令狐冲！你在哪里？”只觉船头微微一沉，已有六人站在船头。岳不群识得这六人有五人是桃谷六仙，另一人就是方才同妻子一起在屋外窥得的杀人名医平一指，心中暗道：“我和师妹刚回舟，这矮子便跟来，不知此人是敌是友，来这所为何事。”只听平一指道：“哪一位是令狐兄弟？”言辞居然颇为客气。令狐冲慢尊尊走到船头，道：“在下令狐冲，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有何见教？”平一指道：“有人托我来治你之伤。”伸手抓住他手腕，一根食指搭向他脉搏，突然双眉一皱，“咦”的一声，过了一会眉头慢慢拢了又皱“啊”的一声，不住摇头。

　　令狐冲道：“平前辈，听说你给人治病救命，有个规矩，救活之后，要那人去代你杀一人。”平一指道：“不错，确有这规矩。”令狐冲道：“晚辈不愿替你杀人，因此你也不用给我治病。”平一指听了这话，从头至脚上下打量一番，隔了半晌，才道：“第一，你的病很重，我治不好。第二，就算只好了，自有人答应给我杀人，不用你亲自出手。”众人听得此话，心下均想：“什么人这么大面子，居然能请动杀人名医。”平一指又道：“你的病因与真气有关，是非针灸药石所能奏效，在下行医数十年，无能为力，实在惭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交给他道：“这镇心理气丸，多含名贵药材，制练不易，你每十天服一粒，戒酒戒色，还可再延百日之命”令狐冲听得连这位号称再生只能的名医，也断定自己的病无法治愈，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凄凉。侧身看过林平之，见他已是红了眼眶极为隐忍，只不敢上前来。令狐冲道：“人生在世不过百年，若是不能饮酒，再多活百日又有何乐，这药得前辈如此珍视，不如留着救人，晚辈多活十日八日，也如蜉蝣大树，并无大用。”平一指侧头瞧了令狐冲一会，说道：“生死置之度外，却是大丈夫本色。”随后将小瓶轻抛在岳夫人手中，转身离去。岳夫人手握瓷瓶，见江湖第一名医也治不了令狐冲之伤，心中难过，禁不住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