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重花浓》苏篁翎

12、第 12 章

　　那边将被一干军士围着，唾沫横飞，丝毫没有注意到凌羽和祝蛮儿已经站在他身后。
　　“后来呢？”一个年轻的小兵嘎子忍不住问。
　　“后来？后来你们还不知道？大虞四公子之首的慕容公子和凌将军不费一兵一卒，大破楼兰，生擒楼兰王，最后还纳了那楼兰王的女儿做王妃，当时可是传为一段佳话，连京师的戏台都把这事演了好几轮。”边将捋一捋那把黑胡子，满面油光，说起这事就像说起自己的立下多少战功一样有面子。
　　祝蛮儿把头埋得很低，一来她虽着男装，在这军营里周遭一群大男人，始终有些不适，二来，她觉得自己，似乎又哭了。
　　他慕容翎倒是赚了好名声，只可怜姬姐姐这个痴女子。
　　“大虞四公子？”那小兵嘎子疑惑道。
　　边将照那小兵脑门一扇，“就你事多。说道大虞四公子，那还是宣武皇帝在世时的事情了，传说邺城里四位年轻公子常在醉花浣水楼吟诗作对，饮酒比剑，但四人又不同于一般的纨绔子弟，不是富贵通天，便是身怀绝技，说起来，这四人，现如今果真都已是人中龙凤。”
　　“四公子都是谁？”又有人问。
　　“说起来，大虞一分为二以后，打好这四人有两人在北虞，两人在南虞，北虞的通汇钱庄如今当家的梁瑾吉梁大东家，自小就精通阜来货贿，立志要汇通天下损益，这如今，离水两岸的钱庄生意几乎都被他把持着，坊间都称他为布衣宰相，管着南北虞的钱粮。这是其一。再一个就是北虞狗皇帝慕容鹄的儿子，和咱们皇上同岁的慕容祺，连凌化大将军当年也称赞他为百年难遇的将帅之才，这些年慕容鹄派他到北狄镇守边关，阳谋阴招，是把鬼方折腾够了，三年前更是千里追击鬼方大王，取下那大王的头颅才凯旋而归。”
　　“至于剩下两人，便都在我们南虞，一个自不必说，就是咱们当今圣上，而另一个，想必你们不少人都认识，他就是凌化将军的儿子骁骑将军凌羽。”
　　“凌将军武功盖世，这点将军你倒不必说了。可是咱们当今圣上，是精通哪一点呢？”方才那小兵嘎子显是兴趣很大。
　　大胡子边将坐着都给了他一脚，差点从板凳上滑下来，立即有人掩着嘴偷笑，那边将恼了，“说皇上的坏话，还想不想活了，你们这些小渣渣毛懂什么，当今圣上出生时便有国师给他卜了一卦，说是风暖仙源里，春和水国中，命犯桃花劫，此生只要见过他哪怕一面的女子便都要拜倒在他脚下。”
　　“这有什么用？”那小兵被打了几次，却还不识趣。
　　“你懂什么，那楼兰公主，大宛公主，蜀国女王，乃至鬼方王后都是咱皇上的□□之臣，听说当初楼兰王能被擒住，都是那楼兰公主被圣上迷住，宁愿弑父，也要讨圣上欢心。”
　　又是一阵哄笑，蛮儿埋下的脑袋却越来越深，长发将要从骨笄中挣脱，凌羽想去提醒她，却见到她身前泪珠点点。
　　“廖将军”凌羽猛地发声。
　　聚拢的军士们这才注意到一身便服的凌羽，登时如同鹿群里见到老虎般四散逃开，那边将像是面摊一般干笑，“凌，凌……将军。”
　　祝蛮儿掀开出云台层层的珠帘，一路扯坏了不少鲛纱帐子，他像是进入到一个迷宫般的老鼠洞，一定要把层层膈硬全都打碎，才能见着躲在洞穴深处，肮脏阴暗的鼠王。
　　祝蛮儿几乎一手就扯下了暖帐，立时听到莺莺燕燕叫成一片，此时慕容翎的暖帐内竟有三名女子，尽是玉体横陈，他即便左拥右抱，也无法一一恩泽。
　　祝蛮儿上前去，不由分说，便给了慕容翎一耳光。床上的女子慌忙裹挟着纱帐逃开，慕容翎被打得脖子歪向一侧，用手拭去嘴角的鲜血，“寡人是不是太过纵容你，你要造反了是不是？”
　　大殿已乱成一团，祝蛮儿却是一脸森然。
　　“从救下我开始，你纵容我胡闹，纵容我打人，不准我出宫，不让任何人和我接触，甚至派初晴和凌羽监视我，全都不过想利用我，你这卑鄙小人，还故意让我以为你喜欢我。”
　　“哈哈哈”，慕容翎一阵狂笑，笑到最后，都要捂着肚子了，“你倒说说，寡人费这么多心思，在你一个蜀国蛮子身上，却是为何。”
　　“因为你喜欢我？”慕容鹄语带讥讽，“还是我喜欢你？”又摊手道，“莫非寡人要向你并州的庶亲索要钱财？”
　　慕容翎顾自讥笑，祝蛮儿并不理他。
　　“因为我是蜀国公主。”她说得竟似有些不甘心，虽言语突兀，但看祝蛮儿严肃的样子，却不像有假。
　　“寡人不知道你是谁，若是你今日又找新的乐子，要冒充蜀国公主，寡人倒可以陪你玩玩。”慕容翎偏过脸，不想理她。
　　“从一开始，你救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蜀国的公主，就像你当初遇到姬姐姐一样，你看中的，就是这个身份。我不知道蜀国现如今谁夺了权，甚至不知道父皇母后的安危，但我现在全明白了，这是一张网，你扑给我的一张网，让我困在这深宫里！我不明白你究竟想要什么，但你肯定没动什么好念想！什么大虞四公子，我不会再陪你玩下去了。”祝蛮儿像是在拆穿什么真相，但她又觉得，这真相的背后，自己便也是那个该受惩罚的罪人。
　　“寡人倒没见你何时这么冷静过。”慕容翎这样说着，这时的祝蛮儿一双手却因为气恼而发抖。
　　蛮儿又要给他一耳光，慕容翎拽住她的手腕，眼看着力气僵不过她，慕容翎突然间笑了起来，“你们姐妹可真有趣，姐姐喜欢扇寡人左边脸，你却喜欢右边，却怪不得寡人要左拥右抱。”
　　他说的姐姐，并非胡姬，而是祝蛮儿的亲生姐姐祝环。
　　而祝环，惯用左手。
　　“如果我没猜错，蜀国古制并无男尊女卑之说，不同与中原，女子也是可以做王的，可近些年，蜀国开始师从中原设立百官六部，甚至分立郡县，实际上说你们是蛮子已经有些不妥，同时也有更多臣民希望新王能是个男人。”慕容翎理一理被扯乱的亵衣，“可你父王年过花甲，膝下却只有你和祝环两个女儿。”
　　“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
　　“应该问问你姐姐对我做了什么。”
　　祝蛮儿忍不住冷笑，“我姐姐不是我，更不是姬姐姐。”
　　“寡人冒着并州失守失陷之险，借了她二十万禁军，换了旗号盔甲入蜀地帮她谋权篡位，谁知到她现在坐稳了王位，却翻脸不认人。”慕容翎一脸晦气。
　　“你满嘴的谎话，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我姐姐虽然喜欢男人那些政务，却爱着父王母后，绝不会谋权篡位。”
　　“她不仅谋权篡位，还杀了你的父王和母后。最毒不过妇人心，果然说得没错。”慕容翎对不管蛮儿的反驳，更进一步道，“还记得你出蜀以后被人追杀吗？虽然一批死士拼命护着你，却有刺客不断在你落脚的地方出现，除了你姐姐，谁会知道蜀国王室在外的庇佑之所。”
　　“不论你怎么说，我也不会信你。”
　　“寡人和你一样。不论你怎么说，我也不会放你走。”慕容翎从暖帐中伸出一双手，去握着祝蛮儿，祝蛮儿稍不注意，竟忘了反抗，“我不允许你回蜀国去送死。”
　　温度从手心爬上心坎，却如同指尖触到烧红的烙铁，蛮儿下意识把手猛地抽回来，“你要是真为我好，送我去并州，罗家的伯伯小时候我见过，他们远离蜀国纷争数十年，早不问蜀国事，肯定不会害我。”
　　“是啊，若是他们，定然不会害你，可是，收复并州之时，罗家却遭遇了灭门之灾，我本来吩咐凌羽在城破之日去与罗家家主交涉，要把你送过去。哪里知道……祸福旦夕，世事难料。”慕容翎大有仰天长叹的样子，可现在的祝蛮儿却丝毫信他不过，“你一个外人，却让我怀疑自己的亲姐姐，你以为我是你的胡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不信也无妨，还是老规矩，不准出宫，在宫内，你把寡人的妃嫔都打死了都不会怪你。”
　　祝蛮儿握着双拳瞪他半晌，却也无可奈何，她无赖，却有人比她更无赖。
　　慕容翎见她泄了气，酝出笑意，“和你喜欢的人住在一起，也不亏你甚。”
　　“大虞四公子么……”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别这么自以为是，我没有喜欢你，就算我哪天真的喜欢上你，也不过是你用了什么巫蛊之术的缘由，休想欺了我。”
　　慕容鹄想笑，脸上皮肉却又收住，悻悻然道，“是啊，并没有人真的喜欢我，不过因为我的巫蛊之术。大宛公主是这样，鬼方王后是这样，甚至连胡姬，也被我骗了。”
　　“你就是个混账东西。”
　　“因为北边有个女人把我骗了呢，骗了我一生，甘愿做她的奴仆。”慕容鹄点起床边的瑞脑香，躺在暖帐内回忆道，“那是宣武七年，我还是个小孩子……”
　　“停！我不想听你说，你说的全是假话。”
　　“寡人在说心里话，你就当听戏文吧。”
　　“心里话也是假的，我不要听。”
　　她不听，他却非要说，“那是宣武七年，我还是个小孩子……”

作者有话说

　　额。。。。我的文风真的有问题么。。。。。。。拖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