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顾他城》灯台树

44、第四十四章晓千

　　如若不是张爷爷亲口告诉我，我实在很难相信世上竟然有僵尸，西方管他们叫做吸血鬼。书里面记载，他们拥有着俊美的面容，皮肤苍白，瞳力惊人，专门诱引年轻女性，在她们之间周旋饱食，然后再消除其记忆。
　　最主要的一点是千万不要看吸血鬼的眼睛，否则就会被迷惑，成为他们的猎物。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纯种吸血鬼了，他们仅仅是想要维持身体健壮，并没有永生的能力。丢去这种身份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那你为什么要反对晓千和他在一起。”
　　张爷爷苦笑道，“他们这种生物是没有感情的，自古就以如此，至于繁衍至今不过是以命换命。”
　　“以命换命？”
　　“孕育吸血鬼后代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存活下来的。”
　　“晓千知道吗！”
　　看到老人点头，我顿时哑口无言。这时，院子里传来响动，我透过窗看到一抹红色转瞬即逝，等正面看到来人时，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实话说来，对于眼前身材高挑消瘦，穿着时尚的女人，实在很难想象只有十八岁的年龄，除了一米七多的身高其它的一切都很陌生。
　　“晓千？”我试探的问了一句，将目光转向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心情格外复杂。
　　“顾城，我整容了，是不是漂亮了。”
　　听着还是熟悉的声音，曾经我还计较叫我顾城的只有白华晓千她们，现在的同学朋友哪一个喊我不是顾她城她城的，仔细想想还是有差别呢！
　　“对不起，这么久都没联系你。”陌生的面容上浮现失落的神情。
　　“哈哈哈……你是晓千？对不起，我……我实在不敢相信，你变化这么大。”胡乱的说着，不知为何此时我非常想笑，明明是很悲伤的事情，可就是没有忍住，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然而对面的晓千看着我，面无表情，不知是手术的后遗症还是已经麻木的感情。不知什么时候，张爷爷已经离开了客厅，我徒然的张口却不知如何是好，很多事情无从说起，本来是想来这里散心的，没想到晓千的事情同样棘手。
　　“顾城，你大老远来找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吗？”
　　怎么会没有，不过本来想说的话题已经改变了，“晓千，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要。”
　　“哼，是爷爷和你说的吧！他恨这个孩子，打我骂我没关系，但我无法忍受他说孩子是怪物。“停顿了一下，晓千狠狠地说，“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饭菜里放打胎药，幸好被我亲眼看到了，否则……我无法想象，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曾外孙啊！”
　　我惊讶的同时还是选择站在了张爷爷那边，“不管怎样他是为了你好，比起未出生的生命更盼望你可以长命百岁，你已经昏头了吗？”
　　“这个孩子非要不可。”晓千语气坚定眼神里满是温情爱怜，瘦到骨结分明的手指轻轻触了触腹部，调皮的说，“你瞧，他在冲你打招呼呢？”
　　我的目光落在上面，看到的隔着衣料的地方果真的动弹了一下，身体里某个地方竟然有了从没有过的回应，但想起张爷爷的话，和这小小东西的灵性，我瞬间恐惧起来，抬起头死死盯着晓千的的眼睛，“你会死的。”
　　“你觉得我会怕吗？尤其是发生白华那件事以后，我已经无所畏惧。”
　　“我们应该忘了她，毕竟我们的生活还在继续。”说着违心的话，每个字都像针尖一样，刺的我遍体鳞伤。
　　“不要再欺骗自己了，我看得出来，只是你不承认罢了。我已经不想在无忧无虑的活着了，遇到他之前，我觉得所有的时光都是虚度的。”
　　“虚度？”我重复着，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虚度。我再说不出劝戒的话，如果真的可以，我倒希望有一个人可以说服我。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顾城，几年没见我们好好聚聚吧，出去撮一顿怎么样。”晓千牵起我的手，亲昵的将头歪在我的肩膀，语气轻松了许多。
　　“好。”我这次回答的很干脆，心想，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
　　一路上我没有问晓千怎么学会的开车，怎么学会的化妆，甚至大动干戈的整容，那个嗜血的男人究竟值不值得她如此改变？这种不知不觉间产生的隔阂，却并不阻碍我希望她幸福的活下去。
　　车里播放的音乐很舒缓很煽情，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高高的鼻梁，锥子脸，红唇，修的精致的眉毛，身体骨瘦如柴，却也成熟迷人。可我还是怀念那个鹅蛋脸笑的满脸阳光，身体匀称健康晓千，与现在是完全是两个人。
　　吃饭时，我们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中心街的高楼层自助餐店，向下望去每个人渺小的像只蚂蚁。
　　“晓千，你觉得现在幸福吗？”
　　“幸福？那还真是奢侈的东西。”
　　“为什么这样说，要不是他全心全意爱你，你怎么会为他付出这么多，竟然连学业都放弃了。如果他不爱你，那你”
　　“心甘情愿。你是要这样说吧，觉得我是傻瓜？”
　　“你说真的？”我有些怒气。
　　“骗你了，他对我很好。”
　　“他真的会吸人血？”
　　“要是这样就好了。”晓千小声嘀咕着。
　　“莫非他从来不吸人血，那为什么你爷爷那么排斥他，难道你只要生下这个孩子就会死。”我的疑惑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当然最后一个问题才是我真正关心的，想要证实的。
　　“顾城，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晓千没有回答我，用手捏起一块点心，慢慢的加大力气，一块块残渣掉落在盘子中央，惨不忍睹，转而又把手里剩余的点心放到了嘴里，看着沉默的我绽开了笑容。
　　“让我告诉你，活着是仅仅为了找寻死亡的理由。如果我的死是为了迎接一个新的生命的来临，为了我挚爱的人，你觉得是不是死得其索，比起老死病死更要有意义。顾城，此时此刻你应该为我高兴，而不是现在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听完晓千的解释，我眼睛不由得瞪大，觉得一阵发酸，明明知道这样是病态的，是错误的，可还是无从反驳，或许潜意识里我已经认同了，对于晓千疯狂却也深思熟虑的决定，我感到束手无策。
　　“你一定是疯了。”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使劲揉了揉眼睛，觉得眼前的人一切都很陌生，她的容貌，她的思想，都不再是以前大大咧咧的张晓千了。而我，还是那个从始至终都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角色里，一无是处的女高中生，我的改变仅仅是自我欺骗，连一个明确的方向也没有的笨蛋白痴，我想要什么，都不敢说出来，都不敢去争取，顾及太多太多。最差的结果是什么，晓千连死都不怕，而我却败给了自己的恐惧想象，他人的眼光非议。像我这样的人，连乞丐都会瞧不起我的。
　　“晓千，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有喜欢的人，他叫顾他书。”
　　就算空气冻结，也请让我保持沉睡的姿势，否则我会为了永远也触不到你，悲痛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