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顾他城》灯台树

43、第四十三章张平子

　　第二天我早早醒来，将院子里的桌凳擦拭干净，静静地感受黎明的寂静舒适。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别人家有这种感觉，因为哥哥的事情，在家里我已经算是步步为营了，因为在我对自己的感情还没有控制自若之前，一言一行都分外的小心翼翼，用来掩饰，用来安慰。
　　当我感觉凉意浸透全身的时候，出门开始在附近走动，顺便买好了早点。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张爷爷在散步，那现在家里岂不是一个人都没有。我二话没说又赶忙跑了回去。只是没想到张爷爷也买了两份早餐，所以这顿饭吃的格外富余。
　　“张爷爷，你上次给我的佛被我弄丢了。”
　　“不出我所料，一定是你姥姥给收起来了吧！”
　　“你怎么知道？不过，后来又还给我了。”
　　“这怎么可能！”老人惊呼道，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没有作声，心想莫非他已经知道我的秘密。
　　“张爷爷，莫非你”还没等我说完。
　　“别瞎猜了，其实从你姥姥年轻的时候，我就知道灵脉传承的事情了，多次劝戒也没有效果，如今到你这一代，希望你三思而后行，不要再墨守陈规像你姥姥那样顽固下去了，否则妖狐复活后果不堪设想。”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原来他还不知道鸣町在我的体内已经复活了，犹豫片刻，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罢了，我如今一把年纪，就算愧对祖先也不想插手这些事情，你就好自为知自求多福吧！”
　　听着这话，我再也无法镇定，即使不愿意面对，可我仍是在意，说不定哪一天鸣町就会控制我，甚至取代我。
　　“张爷爷，我需要你的帮助。”
　　那一天我和晓千的爷爷谈了很久，刨根问底，直到谈到姥姥才知道原来当初她年轻时本可以取出内丹销毁，断了传承。可是家族的祖训支配着她，没有听张爷爷的话，所以两人负气分手，直到今日两人也是心存怨气，见面装作不相识。索性那时的姥姥在别人的撮合下遇到了姥爷，找到了真正值得托福终生的人，也就消了这段遗憾。
　　张爷爷还告诉我，如今我身体里承载两个魂魄，同时消耗着我的生命，等于我只能活到常人寿命的一半。至于鸣町，他让我无需担心，除非我自愿，否则她是绝对不会活着的，因为我是她的宿主。
　　“我一定要让她从我身体里消失。”我口气坚决。
　　然而对于我自私为己的决定，张爷爷持百分百支持，说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我身边的人周全，否则妖狐报复，势必会牵连我的家人。听到这些，我哑口无言，难道我的决定已经危及到家人的安全了吗？
　　我并不是贪图活着，只是不甘心，心里明明燃烧着熊熊火焰，却只能烧灼自己，因为得不到想要的，因为我也会嫉妒。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只有我，无数次隐瞒压抑着，这种日子我受够了。可悲的是，如今这种表面平静内心愤恨的感觉我已经习惯了。
　　呆在晓千的房间，我想起了昨日姥姥在电话里的督促，“城城，出门在外凡事不要逞强，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那里虽然天气不如这里冷，但也要注意保暖……玩几天后早点回家！”不过仅仅三日，姥姥就开始惦念，让我心里有些难受。
　　晚上我又试着给晓千拨了一通电话，等了一会，当我觉得没希望放弃的时候，里面边来了疲惫的声音。
　　“谁啊？”
　　“顾她城。”
　　我愣住了，一时还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她。对方没有说话，我们都沉默了很久，我缓慢的呼吸，生怕打扰此时静谧的关系。
　　“晓千，你在哪？”我终于问了出来。
　　“你不应该来找我。”
　　“……”
　　“爷爷，什么都没对你说吗？”
　　“张晓千，你到底怎么了，明天不管你上不上学，都给我回来说清楚！”
　　“我怀孕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发现语言是如此缺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光一转，正巧落在了墙壁相框里奔跑的晓千，我茫然的问道，“你现在在哪？”
　　“你不要管，明天我回去，我答应爷爷了。”晓千语气有些着急。
　　“那你爷爷知道这件事吗？”紧握手机的手有些发麻。
　　“从我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爷爷就知道了，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忽然想起了照片里的男人，“是他吗？”
　　“咦？你说谁？”
　　“我胡说的。”随后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未婚生育都见怪不怪了，你至于瞒着我，和我绝交吗？”
　　“顾城，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单纯是这样就好了。”语气说不出的沉重，我不禁想从前的晓千哪去了，“我不管，明天要不你回来，要不我去找你。反正我来都来了，至少得看你一面吧！阿姨也很担心你，毕竟你已经将近三年没回过镇里了……”
　　我一直说着，然而一向爱说话的晓千这次没有打断我，我甚至怀疑她已经睡着了。“晓千，你在听吗？”
　　“在，顾城对不起，我现在很累。”
　　“是啊，现在是准妈妈了。那你早点休息吧。”
　　……
　　直到电话结束我都是一副满不在意的口气，好像只有这样才让她放心，证明我们关系依旧。窗外一片黑暗，月亮被乌云遮盖住了，偶尔露出一角昏暗的色彩，我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凉意，原来不只是我，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难处困惑还有不堪启齿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天朦朦亮的时候我就醒了，想起半夜时分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我走到院子一看，地面湿漉漉的，东面的棚子上缠绕的植物颓败的可怜，毫无生机可言，就算是明年春天也不会复苏，它已经耗尽水分，连根都脱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
　　为什么不把它清理掉，种些别的呢？正想着，张爷爷清晨散步回来了，看到在棚子下伫立的我，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的年轻人，这么早起**的很少了。”
　　“张爷爷，我昨天和晓千通电话了。”言下之意就是我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实了。
　　听了我这句话，张爷爷本来慈祥的面容瞬间变得愁苦起来，就算法力再强，面对至亲的人也是无能为力，“都是冤孽啊！城城，你可要替张爷爷劝劝晓千，她还年轻，不能为了一个异类送了性命。否则我可怎么跟轻梅交代，她可就晓千一个女儿。”
　　“异类？你是说她怀了异类的孩子！”
　　一阵寒风吹来，头顶的枯藤摇摇欲坠，原来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我们是否要循着轨迹，沿着情节，适时的欢笑，适时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