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功败垂成 ...
-
陆小凤伸手摸了摸自己眉毛一样的胡子，悠悠说道：“皇上，说来话长，今夜您所看到的，仅仅是六扇门总捕头楚葶枫的一个不怎么太成功的阴谋的结尾而已。”
“无妨，爱卿只管从头讲起。”皇上抬了抬右手，显然是对这件事充满了兴趣。
“事情，还要从二十年前讲起。”陆小凤向前度了两步，在楚葶枫的面前站定：“二十年前，在江南有一个神秘的帮会，名叫月影堂，当时堂主有两个儿子，一个是西门吹雪的父亲白堑寒，另一个便是楚葶枫的父亲白堑鸣。”
西门吹雪讶异地看着楚葶枫，这个机关算尽的六扇门总捕头竟然就是自己的堂弟？
“就在老堂主病故后不久，月影堂内发生了内讧，白堑寒与白堑鸣各领导着一派堂众，为争夺堂主之位，兄弟间的残忍争斗已在所难免。”
听到这，皇上的脸上闪过一阵痛苦。这样的权力之争，在皇室中，也该更加频繁吧。
虽不情愿，可陆小凤必须讲下去：“当时年轻的白堑鸣实力远高于白堑寒而白堑鸣的独门剑法更是远在白堑寒之上，这一战的结果，已足够明显。”
“可结果却恰相反。”花满楼接道。
“是的，结果却是武功与实力皆无优势的白堑寒做了堂主，原因就是......叶孤城。当年只有十六岁的叶孤城刚刚自东瀛学剑归来，年少气盛且急于试剑，便约了白堑鸣决战。”
“结果是白堑鸣败在了叶孤城手中？”皇上问道。
“是的，皇上。不但是败，而且是惨败。白堑鸣死后白堑寒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堂主之位，而白云城主叶孤城也因这一战而声名大造。但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白堑鸣的妻子，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几年后白夫人重整亡夫旗鼓，在江南创立了霹雳堂，有意与江南月影堂抗衡，而天资聪慧的白夫人又在创立了霹雳堂后不久发明了火云霹雳弹，从此独霸武林，与月影堂形成两虎对峙之势。”
“据我所知，霹雳堂堂主该是姓燕。”叶孤城疑惑地接道。
“是，白夫人改嫁后的夫家姓燕，为了掩去过去的事情，白堑鸣的儿子也就跟着姓了燕，正是今日的霹雳堂堂主燕少峰！”
西门吹雪剧震！当日那身着紫衣的少年，竟就是今日站在他面前的楚葶枫！
不过更令西门吹雪吃惊的，是花满楼的表情，已然那么平静，祥和，仿佛一切事情都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作为从小与燕少峰一同长大的朋友，花满楼自然早已察觉了燕少峰的双重身份，当日花满楼的肩头微震的原因不是害怕燕少峰与西门吹雪大打出手，而是察觉了燕少峰与曾助他于水火之中的楚葶枫竟是同一个人。
“这么说，楚葶枫今日所设计的一切是为了报杀父之仇？”皇上恍然大悟般地问道。
“是，也不全是。”陆小凤道：“报仇是楚葶枫已计划了许久的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花满楼被西门吹雪逼得逃离万梅山庄正给了楚葶枫一个机会。楚葶枫故意将花满楼介绍到白云城，再以此为诱饵，引我去查秋水剑客宋清风以及另外几大剑客被杀一案。”
“你信口雌黄！我荐花满楼去白云城只不过是出于对他的帮助，而调查宋清风被杀一案更是我身为捕头的职责，更何况宋清风是我的表兄，他的案子，我自然要找最可靠的帮手了！”
“呵，难道杀人嫁祸也是捕头的职责吗？”陆小凤已步步逼近：“我自然是你最好的帮手，杀人嫁祸的最好帮手！你连杀几大剑术高手，用的正是你的独门剑招杯弓引，因这一式与叶孤城的天外飞仙极为相似，加之你妹妹楚葶云的诱导，杀人的罪名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白云城主叶孤城的头上。”
“你是说楚葶枫为了嫁祸给叶孤城而亲手杀了他自己的表兄？”皇上问道，语气中满是不解。
如此丧心病狂的事，他实在难以相信会出自楚葶枫之手。
“您先别急，皇上。”花满楼道：“事实上，楚葶枫并没有杀了宋清风，而被杀的宋清风也不是真正的宋清风。”
一句话说得皇上不知其然。
“那真的宋清风在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谁也不会想到，六扇门总捕头楚葶枫，江南霹雳堂堂主燕少峰，神剑门掌门秋水剑客宋清风会是同一个人。”
在场各位皆呆立住。
这实在是件太过惊人的事情，这个年仅二十二岁的年轻人竟同时拥有三重身份，而这三个身份都是江湖乃至朝廷中的大人物。
这位白少爷，果然不简单。
“楚葶枫，哦，不，应该叫你白少爷，”陆小凤接着说道：“你今天的计划也是临时安排的吧，其是你最初的设想是想让叶孤城死在我的手上。
十个月前，我还在断魂山庄忙于关庄主被杀一案，为使真凶露出破绽，我便与花满楼安排了一出出走的戏码，而花满楼在路过一间茶寮之时遇到了你，宋清风，而你也是在那个时候见到了花满楼手中的月影灵玉。
当时白堂主已然病危，你也知得此灵玉者便有望接任月影堂。若你有幸得了灵玉，便可一朝雪洗二十二年来的家仇。
所以在与花满楼分别之时，夺玉的念头便在你心中升起。碍于身份，你无法明取，只能暗夺。
在那次之后不久，花满楼只身逃离万梅山庄，在路上所遇的黑衣人，该也是你派去的，为的只是夺玉。你深知花满楼武功高强，便在黑衣人夺玉不成后又摆了一道。
你化身为六扇门总捕头楚葶枫，明为帮助花满楼躲避西门吹雪，实为设置一个可以牵制我的理由。因为，你还需要我帮你报杀父之仇！
在花满楼抵达扶桑白云城后，你的杀人嫁祸的计划便正式开始实施。
你致使你的妹妹楚葶云，也就是皇上的葶妃杀了易容的假的宋清风，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而你则以花满楼的下落为饵引我去六扇门，并要求我帮你调查所谓宋清风被杀一案。
为在江湖中造成更大的影响，为使叶孤城成为众矢之的，你又以像极了天外飞仙的剑法杯弓引连杀四大高手。
在此之后，你仍不放心，便与楚葶云安排了绑架这一出戏。
作为六扇门新任总捕头，你自然知道上任六扇门总捕头金九龄所作的绣花大盗的案子，也知道当时薛冰的惨死给了我多大的伤痛，多深的悔恨。
因此，你便利用了楚葶云的那张酷似薛冰的脸来激起我心中的愤怒。
你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一件事比楚葶云被叶孤城绑架更容易激怒我。”
“可你却没有被激怒。”楚葶枫冷冷道。
“你错了。”陆小凤眼中闪动着凄凉：“在楚葶云失踪的那天早上，我真的有一种想要去找叶孤城拼命的冲动。”
“可你没有去。”
“是，因为我相信我的朋友。”
西门吹雪猛然抬起头。
“我相信西门吹雪，相信他的判断，因此也相信绑架楚葶云的人不是叶孤城。在此之后，我去了神剑门，竟赫然发现被杀的秋水剑客宋清风只不过是一个替身。
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怀疑真正的宋清风并没有死，而自假的宋清风的尸体上散发出的西方大月国胭脂的味道更向我揭示了凶手的身份。
女人身上的胭脂味，我陆小凤只要闻过一次，就一辈子忘不了。
也是从那时起，我怀疑这整件事，是宋清风与楚葶云共同策划，目的，便是为了嫁祸叶孤城。
可他们与叶孤城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致于不惜如此辗转也要置他于死地？这其中的缘由，我一定要搞清楚。”
“所以你才让司空摘星夜闯六扇门？”
“是。奇怪的是宋清风与叶孤城毫无关系，而叶孤城却是江南霹雳堂堂主燕少峰的杀父仇人。在那之后我再入六扇门，其实是想自你那里探听一些事情，可你的表现却出乎我的意料。
你在得知楚葶云被绑架后，并未对她的安危表示出丝毫的关心，反而反复重申要我杀了叶孤城。
那时我便知你一定早已得知楚葶云被抓一事，而你与整件事情，也定有莫大联系。”
“呵，当时确实是我太过疏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以致戏演的拙劣了。”楚葶枫淡然地说道，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你知道七月三十乃是花家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也知到时花满楼定会回到江南拜寿，便安排了玄武刀客再次夺玉之事。
不过你没有想到的是叶孤城也随花满楼来到了中原，还不巧让他遇上了西门吹雪，约得了八月十五的决战。
你以燕少峰的身份来到花家，却意外地发现花满楼并非白堂主之子，而此时叶孤城也来到了花家，他们将决战之期延后一月并改在紫禁之巅，便为你今日的计划创造了条件。
因你在宫中人际甚熟，当然也从王总管那里得知了叶孤城的计划。
这样的天赐良机你又岂会错过？
你自愿为叶孤城充当替身，为的便是在皇上面前，在大内御林军面前戳穿叶孤城的阴谋，到时他是死于西门吹雪的一剑封喉还是死于御林军的连环箭阵便不关你的事了。
而且你既说他绑架了楚葶云，纵是西门吹雪放过了他，皇上也不会给他活路。
不料他的计划早已被我识破，而你的努力，也随之付诸东流。”
“我实在不应该找你来调查这件事。”楚葶枫叹道：“你的好奇心实在太重，你竟把几件完全搭不上边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本就是浑如一体的事情，又为何要分开看？”
“你从何时开始注意到我的身份的？”
“自你率霹雳堂堂众攻打月影堂时我便有种奇怪的感觉，而司空摘星自六扇门中偷出的秋水剑使这感觉更加强烈，直到我与花满楼提及此事时才从他的口中得到了确认。”
“你早已知我楚葶枫，宋清风与燕少峰都是同一个人？”楚葶枫吃惊地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笑了笑道：“天下间再好的易容术对于我这个瞎子来说也都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一个人的面貌无论如何改变，他所给人的感觉是不会变的。”
“我败了，惨败。我太低估你们了。不过，花满楼，作为多年的兄弟，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真正夺你的玉牌，更加没有想过要杀你，相信我，我始终无法......对兄弟下手......”
楚葶枫的声音渐渐衰弱，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白衣，这时人们才发现，一把银质的匕首已插入腰间。
“太医！传太医！”皇上叫道，同时纵身拦住了企图自行了断的楚葶云......
“他怎么样？”皇上问道。
太医起身拱了拱手道：“回皇上，总捕头的伤已无性命之忧，只需静养几日便可复原。”说罢，太医在皇上的手势下退了下去。
楚葶枫，楚葶云，无论你们做了什么样的事，皇上也不希望你们死。因为在皇上心中，你们永远是他最好的兄弟，最宠的妃子。
这些，你们也该知道了吧，心中的执念，是否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虽功败垂成却未酿成大祸，是否，也该庆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