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色如伤（新版）》琴瑟于野

37、回返

　　来路遇袭，这归路倒是一切顺利。待燕沉昊和齐槿回到北朔上京之时，已是暮春时节。

　　晋王出使西凉的车队在途中遇袭之事早已传遍整个上京，虽后来有燕沉昊传回的平安消息，但不少人犹自心悸，晋王府众人更不必说，如今见主子平安完好归来，自然阖府上下，皆是欢喜。

　　然而燕沉昊回到王府，第一件事却是将王府上下整顿了一番。先前用来羞辱齐槿的侍妾娈宠都被他忙不迭地散了去，府中的下人也被他叫人好好筛选了一番，先前那些见风使舵欺负的齐槿的人尽皆被他撵了出去，留下来的王府众人得晋王训知：王妃为王府之主，以后若有不敬王妃者，重惩不贷。

　　不过令齐槿惊喜的却不是燕沉昊的这一系列举动，而是在他回王府后，竟然见到了他一直以为已不在人世的莫轻羽。

　　当日那一大队出使之人大半被杀，莫轻羽却因躲在马车之下得以逃过一劫，幸存下来，回到了王府。如今燕沉昊遣散娈宠，齐槿特地询问了他的意向，知莫轻羽并无他处可去，便将他留了下来，做了王府的郎中。

　　而这边，燕沉昊踏进王府不久，燕意天便派人送来消息，要他即刻进宫。

　　进到宫中，见到燕意天，燕沉昊正要行礼，却不防燕意天几步跨过来，将他紧紧拥住，待放开后，又将他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好几遍，见他完好无伤丝毫无碍，这才松下一口气，叹道：“还好阿昊你没事……”

　　燕沉昊道：“是臣弟的不是，让皇兄担心了。”

　　燕意天拉着燕沉昊在一旁坐下。燕沉昊将一路状况向燕意天详细禀报，当然其中关于齐槿的种种自是略过。得到了西凉不与南桓结盟的承诺，燕意天满意点头，然后将话题转到了燕沉昊来路所遇的袭击上。

　　燕沉昊将萧烈和肖遥的发现告诉了燕意天。燕沉昊遇袭的消息传回时燕意天便即着人展开调查，因而萧烈肖遥的发现他自然也已经探查到。微微皱眉，燕意天沉吟道：“看情况，那些袭击你的人全是死士，竟然出动这么大批高手死士来杀你，看来这事并不简单。”

　　燕沉昊道：“莫非是东苍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

　　燕意天道：“这虽有可能，但如果他们真是因为你将要带兵攻打东苍而来刺杀你的话，这幕后主使也未免太笨了点。毕竟，就算他们杀了你，难道就能阻挡我北朔大军么？焉知朕就不会派他人率兵？”

　　燕沉昊道：“皇兄的意思是……”

　　燕意天道：“近日朕接到户部上报，今年盐税又有亏空。”

　　燕沉昊道：“盐税亏空，想是因地方私盐泛滥。”

　　燕意天道：“但这一年来亏空实在太多，那么大数目的私盐，数百万两的盈利的话……”

　　燕沉昊道：“皇兄是怀疑……”

　　燕意天道：“这背后绝对不简单。朕派了人细查，然后发现，这背后暗中主持之人，竟是连宸。”

　　燕沉昊皱眉：“二哥？”

　　燕意天道：“贩运私盐，积蓄钱粮，招兵买马，这背后的意图不言而喻。当初朕登基，连宸曾有助力，况诸位皇子中，也就他一向与朕和你亲厚，且性子憨厚，亦从未露出半点对帝位的觊觎之意，所以朕登基之后，并未对他起怀疑之心，念及他功劳，诸皇子中，朕独独留下他，赐地封王。却不想到头来竟还是为自己留下了祸根，早知如此，朕当初就不该手下留情！”

　　燕沉昊恍然道：“他与东苍勾结！”

　　燕意天点头：“你掌我北朔兵马，位高权重，且你又是朕亲弟，必不会背叛于朕，因而若要谋逆的话，你必是一大障碍，要想成事，定要先除去你才成。虽然目前尚未查出连宸到底是与东苍何人勾结，但那人能蓄养那么多武功高强的死士，又能果断地挑你下手，一箭双雕，可知不是个简单人物。”

　　燕沉昊道：“可是东苍有如此人物，不该没有丝毫消息。”

　　燕意天道：“有如此的头脑本领，却能隐藏如此之好，这个人，若不是极善作伪，便是城府极深。”

　　燕沉昊道：“若东苍真有如此人物的话，那这次出战……”

　　燕意天笑道：“怎么，怕了？”

　　燕沉昊道：“怕自是不会，只不过臣弟在想，此人会不会领军与臣弟战场相见。”

　　燕意天道：“虽然他豢养了诸多武功高强的死士，但并不见得此人自己就会武。况他心机如此深沉，依朕看来，勇悍粗豪的武将也只怕难有此等城府。”

　　接下来二人将话题转到了即将到来的征东之战上。燕意天道：“今春东苍遭遇大旱，受灾严重，饥民无数，灾疫之下，更有四处流民作乱，看来是老天也不帮齐晋的忙了。”

　　燕沉昊道：“皇兄雄才伟略，取齐晋这等昏君而代之，自是天命所归。”

　　燕意天大笑：“阿昊你何时也学会说这等逢迎之语了？”

　　燕沉昊道：“并非逢迎，臣弟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燕意天笑道：“看来倒是王妃的功劳大，只怕是你在王妃跟前说惯了甜言蜜语方得今日吧。”

　　燕沉昊道：“皇兄别打趣臣弟了。”

　　“好，好，那朕不说便是。”燕意天笑容慢慢收敛，缓缓道：“阿昊，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处置王妃？”

　　“处置？”燕沉昊一震，“皇兄你这话是何意？”

　　燕意天徐徐道：“王妃是为东苍和亲而来，现今我们对东苍开战，他……”

　　“这不关他的事。”燕沉昊斩钉截铁，随即有些犹疑，“皇兄，你该不会……”

　　燕意天道：“你如此宝贝他，朕如何会对他不利？朕不过是担心，到时候你领兵去攻打王妃的故国，王妃怕是不会原谅你。”

　　燕沉昊道：“臣弟会好生劝说，待东苍在皇兄治下国泰民安，他自会明白。”

　　接下来二人便谈起对东苍开战的诸项准备事宜。因为事务繁多，又谈得尽兴，到燕沉昊离开皇宫回到王府，已是深夜了。

　　走进屋子，见齐槿仍在灯下看书，燕沉昊皱起眉，走过去将他手中的书抽出放在一边，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齐槿微笑道：“王爷不也刚刚回来？”

　　燕沉昊在他眉心轻轻吻了一下：“那你承认你是在等我？”

　　齐槿奇道：“我本来就是在等你，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燕沉昊笑起来，抱住他，低声道：“有没有想我？”

　　齐槿有点哭笑不得：“我们几个时辰前才见过面。”

　　燕沉昊理所当然道：“可是毕竟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缓缓低下头，触着怀中人柔软的唇，“说，想不想我？”

　　齐槿轻轻吐出一个字：“想……”

　　燕沉昊满意一笑，一番辗转流连，哑声道：“告诉我，有多想？”

　　齐槿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根。

　　燕沉昊轻笑出声，一把将他抱起，大步走向屏风后的床，低笑道：“你不说也没关系，等会儿我自会找到答案。”

　　锦帐垂下，模糊的喘息依稀响起……

　　窗外，春庭月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