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色如伤（新版）》琴瑟于野

32、拒绝

　　齐槿惊愕地抬起眼，不想却撞上眼前人的眼神，那样幽黑深邃的眼神，分明蕴满了他所陌生的情意。齐槿一震：“楚哥哥……”

　　见他原本清澈的眼中微现迷茫，淡色的唇微张，一副怔愣模样，男子心中一动，缓缓低下头，朝那形状优美的唇上吻去。

　　齐槿已经惊得呆了，觉到温暖的气息就要触上自己，惊诧之下，不由一把将男子推了开去。他此时身负男子的深厚内力，而男子却内力全失甚为虚弱，一推之下，男子登时向后倒去。

　　齐槿不防自己这么大力，顿时吓了一跳，直到男子倒在床上抚胸低低咳起来方才反应过来，忙将男子扶起，颤声道：“楚哥哥，你怎么样？”

　　男子又低咳了几声，抬眼见他一副吓坏的样子，虚弱地笑了一笑，道：“我没事，小槿你不用担心。”任齐槿将他扶起，他顺势靠在了齐槿怀中，仰起脸看向他，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唇，低声道：“对不起。”

　　齐槿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男子深深看着他：“小槿不喜欢我了么？”

　　“不，”齐槿摇头，“只是……”

　　男子截断他的话，温柔地看着他：“那么，小槿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齐槿张了张嘴，好半天方讷讷道：“楚哥哥，我不懂你的意思。”

　　“小槿那么聪明，真的不懂？”男子抚上齐槿的脸，“上一次，我本来就想告诉你我已经可以接你走，结果你却告诉我你要代替你的弟弟嫁到北朔和亲。那时，我本想把你直接带走，但看你那般坚决，我不得不放你走。但很快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知道你在北朔过得并不好。”

　　齐槿一愣：“不是的，我……很好。”

　　男子道：“到这时候你还想骗我么？如果燕沉昊好好待你，你又怎会中毒？若非我及时得到消息赶来，只怕你已经……而且，你嫁过去这段日子，他怎么对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你都知道？”

　　“是，我知道，从你嫁过来的那天起，他怎么对你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我曾经让人来救你走，结果，你却拒绝了。”

　　齐槿一愣，忽地明白过来：“轻羽是你的人？”

　　“不是。不过，让他救你走，却确是我的意思。只是我没想到，便燕沉昊那般对你，你却仍不愿离开他。”男子伸手抓住齐槿手臂，缓缓问道：“小槿，难道，你竟真爱上那个人了？”

　　“我……”被男子一下点穿，齐槿有些无措。

　　见他如此模样，男子的心又沉下几分。其实他心里早就清楚是如此答案，但是亲眼确认，却仍是让他止不住一股痛心和妒意窜上心头：“他那么对你，你竟然会爱上他？你难道现在还不明白，你不过只是你弟弟的替身！他根本就不可能爱你！”

　　见一向对自己温言软语的楚哥哥突然对自己发火，齐槿呆住：“不，不是的，楚哥哥你不明白，我和他……”

　　“你和他什么？”男子打断他，眼里是止不住的痛楚和怒意，“你不过嫁给他半年，你就爱上了他，那我呢？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又把我放在哪里？”

　　男子本就虚弱，此刻悲痛怒火之下不顾一切大吼下来，登时便有些支持不住，脸色一时苍白如纸。

　　听得他如此言语，齐槿早惊得呆了。虽然他知道眼前的人一向疼爱自己，但他却实在未曾料到，他对他的感情竟是……脑中心头一时混乱至极，呆然良久，齐槿低低道：“楚哥哥，对不起。”

　　男子深吸了口气，深深看过去，嘴角浮出一抹苦涩笑意：“其实我很后悔，当初我走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将你也一起带走？那时我以为，在那样的深山中，你不会有机会遇到别人，所以那时我从来没想过你会爱上别的女人，更没想过我的小槿有一天会爱上别的男人。后来你跟我说你要嫁到北朔，其实我就该将你强行带走的，不该因为怕你难过结果竟让你真的嫁了过去，也不该因为忙着自己的事一时就将你暂时留在了那个男人身边。那时我想，等我解决自己的问题就马上来带你走。如果早知道你会爱上他，无论如何，我一定不会让你留在他身边，便是不顾我自己，我也会将你带走！”

　　齐槿默然听着男子的话，其中的痛苦悔意他不是听不出来，但是他却不知该怎样安慰面前的人。眼前这个人，对他很重要，重要得如果没有再次遇见燕沉昊，他也许真会和他在一起。但是，偏偏这席话迟来了一步。毕竟，他几天前刚刚知晓了当年真相，如果在这之前，他的楚哥哥来到，也许他会有一点动摇，但如今，他真的已经走不掉……

　　男子看着他的表情，颓然地闭上眼，再睁开来时，眼中的痛楚已自掩下，又恢复了温柔笑意。

　　“小槿，我是不是吓坏你了？”男子柔声道，不待齐槿回答，又低声道：“对不起。”

　　齐槿连忙摇头，却只是摇头，并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子无声一叹，微笑道：“你不是要把内力还给我吗？现下我就教你方法可好？”

　　齐槿见他转换话题免去尴尬，松了一大口气，连忙点头。

　　男子当下便将方法口诀传予他，齐槿凝神记下，不多时已经领会，接着便按着男子所授将本不属于自己的内力一点一点渡回了它原来的主人。

　　这一来，便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两人头上俱冒出丝丝白烟，齐槿固是细汗满额，背向他而坐的男子更是脸色如纸，不断有鲜血自唇角无声滑下，待齐槿将最后一点内力渡过去收功完成之时，男子更是猛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昏死过去。

　　齐槿虽亦疲累虚弱，但到底还清醒，见男子倒下，不由大惊，待见到他衣上鲜血，更是骇然，忙摇着他焦急唤道：“楚哥哥！楚哥哥！你怎么样？”

　　片刻之后，男子醒转过来，见他满面焦急恐惧之色，便似要哭出来一般，虚弱道：“没关系……你不要担心……待我缓一缓便好……”话毕在齐槿相扶下靠着床栏坐起，静静闭目调息。

　　齐槿也知这时不能打扰他，便只在一旁屏息等待。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见男子脸色已慢慢有了些好转，齐槿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待男子睁开眼，齐槿脸上露出喜色，想要近去，却又怕伤到男子，只得略有些不安地问道：“楚哥哥，你没事了吗？”

　　男子将他拉了过来，轻轻握着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柔声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目光不经意扫过齐槿背后的窗外，窥见天色，男子喃喃道：“这么快吗？”

　　目光收回，静静落到眼前人的脸上，男子神色复杂之极，沉默了好一阵，他缓缓问道：“小槿，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

　　齐槿沉默了一下，然后低下眼眸，轻轻摇了摇头。

　　男子眼神变得更为幽邃，便像夜色下的海，深不见底：“你真的要回到燕沉昊身边去？你真的，就那么喜欢他？”

　　齐槿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良久，方低不可闻地道出一句：“楚哥哥，对不起。”

　　男子似早料到这样的回答，面上并无半点诧异，只有细看，才可见到那幽深眼底一闪而逝的痛楚和坚定。沉默片刻，男子缓缓道：“如果我说燕沉昊已经活不了多久，你还要回去跟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