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
入夜后，瑾辗转反侧，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出去待在御花园里。金色的眼眸有着极佳的夜行视力，他走在月色朦胧的道路上如履平地，兜兜转转了一会儿，他坐到了凉亭之中。
瑾一出寝宫，就有人去向尧王凛禀告了消息。原以为瑾在御花园待上一会儿就会自行回去，谁知处理完了今日所有走着之后，尧王凛得到的消息是瑾依旧没回去休息。
知道瑾看似乖顺，但实则谁的话都不听，唯有他的话才照办一二，尚无睡意的尧王凛亲自提灯去寻他。
在重重的树木花草构建的道路上行走，曲曲折折，尧王凛走得不紧不慢，直奔御花园中唯一的池子而去。他不好享受行乐，御花园也不像他国君主那般建了足可以泛舟的湖，只是象征性地建了个清池凉亭。而今他倒是十分庆幸自己的决定。否则，他找寻瑾岂非得花上两三个时辰？
绕过了曲折华美的凉亭走道，他看见了前方的身影。
于月光之下白衣黑发的瑾仿佛生着光，幽幽池水的微光倒映着他的模样，翩然欲仙。尧王凛一步步走进，瑾似有所察地侧过头来，尧王凛单手揽过他的腰，将他纳入自己的怀抱之中。
没有再抑制自己的冲动，尧王凛低头吻住了瑾淡红色的唇。
瑾不太明白尧王凛这是想要做什么，看上去好像是想要吃了自己一样。饿了的话，应该去吃宵夜不是么。
察觉瑾毫无反应，尧王凛很快就放开了他，“孤说过你是孤的人，而你却一直未将自己交给孤。”尧王凛注视着他淡金色的眼睛，缓缓说道。
闻言，只觉得困惑的瑾微微歪着头，双唇因为方才的亲吻而变得有些红肿，看上去不再那么遥不可及，反倒多了一丝奇特的魅惑感。
“孤要的是你的全部，心和身体，全都要。”尧王凛直白地挑明。
过了一会儿才隐约明白尧王凛话里的意思。旋即他就睁大眼睛猛地推开了尧王凛。灵台清明一毁，修为尽失。曾有人慎而重之地告诫过他，此刻，这声音再度回响在了耳边。
怀中骤然失了方才的温度，空荡而失落。身为君主，却被如此生硬地拒绝，尧王凛的脸色霎时变得不太好看。他尚未有下一步动作，瑾已然后退一步，脸上流露出了畏惧警惕的神情。
强压下心头因被忤逆而产生的不悦，尧王凛拂袖而去。
瑾站在原地不动，隐约明白是自己的举动惹得对方不高兴，却也只是低下头去，静静看着池水倒映着的月亮。
之后一连数日，瑾都没再见到尧王凛。即便他待在御花园里一整夜，也不会再有人提着灯来寻他。更不会有人硬让他在用膳时吃很多他本不愿吃的东西。
他坐在池边，半边衣袖浸在了水里，随着水流微微飘动，其上银色的安慰是栩栩如生的龙，在水波之下好似会在下一刻腾飞而起。听到脚步声瑾立时回过头去，见是骥堪到来，他坐在原处动也不动地看着对方走近，他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今天不用抚琴。他并没有心情聆听，也不想骥堪白费了精力。
骥堪见状，将琴放在了一旁的平地上，自己坐在了他的身边，“可是哪里不适？”
瑾摇头，遥望天际的金眸里映着蓝天分外美丽。
于是骥堪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瑾坐在那里，度过了格外安静的一个上午。不做任何事，目光一转就能看到瑾半低着的头出神的模样，骥堪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停止在了安静下来的那一刻。
五天之后，尧王凛亲自率兵攻打了飞廉国，揭开了耗时三年的战争的序幕。期间，尧国陆续吞并了周遭数个邻近小国，一跃成为了当世第一强国。
先前攻打青国虽然耗了不少时日，却只花去了一半的兵力，尧国举国上下几乎人人会武，兵力全然不是问题，经过三个多月的休整，军队已经恢复了状态，随时可以出兵。
出征的那一天，尧王凛在大殿之外按例誓师。
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声音铿锵有力，“孤不想浪费时间做那些繁文缛节之事，孤只想告诉你们孤的夙愿就是一统天下，做这全天下的王，而你们，就是为孤完成此夙愿的勇士们！”尧王凛居高了手中的碗，御阶之下的士兵们亦效仿，他运起内力，声音响彻在了上空，“天佑尧国，一统天下！”他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士兵们整齐划一地喊道：“天佑尧国，一统天下！天佑尧国，一统天下！”言毕，纷纷饮下手中的酒。
待在寝宫温泉池中冥想的瑾睁开了眼睛，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普天之下的君主，何人不是于尸骨铺就的道路上前行，王座之下，万骨已枯。
这个誓要做天下唯一君主的男子，将会是人世间的修罗。
尧王凛走后一个月，他后宫之中的妃嫔开始不安分起来。温和些的借着看望之名买通了侍卫进入瑾的宫殿，虚情假意地客套半天，发现瑾不会说话之后，大多放下了戒备警惕，也不再踏进这里一步。陛下出征前几日，对这个哑巴不闻不问的事情，已经传遍后宫，她们还会来“看望”，不过是疑心使然。而那些性情泼辣些的，直接硬闯也没有侍卫敢阻拦，瑾也任由她们闹腾，并不在意。清修近万年，若是因为这些女子的三言两语就动怒，那他与这些女子还有何区别？闹久了总会厌，到时他自可清净。
李皇后忙于关心近日传出怀上龙子的刘贵妃，离刘贵妃寝宫不远的王贵妃也即将临盆。皇嗣这头等大事令李皇后成日在两位妃子的寝宫之间往来，虽有耳闻有妃子去瑾那里，也只是吩咐宫人多关心下瑾那里的事儿，并未多放在心上。
可那日，却是有位妃子犯了瑾的禁忌。
赵妃才入宫不过半年，年轻貌美，才不过双八年华，有着那个年纪独有的青涩纯美，更难得有一副极动听的嗓子，深受尧王宠爱。她是第一个来见瑾的妃子，得知瑾不会言语后，万分得意地离开，更将这件事大肆宣扬开去。其后也偶尔去瑾的宫中捉弄瑾，可始终得不到自己想看到的反应，也就失了逗弄的兴致。
然而，那日路过御花园，她听见了骥堪的琴声，见到了那个传闻中的亡国皇子。
低头为瑾抚琴的骥堪虽然没有尧王凛的英武霸气，却也温文儒雅丰神俊美，只是这偷瞧的一眼，就让赵妃不可抑止地心如小鹿乱撞。
她随后找了机会百般偶遇接近，可骥堪对于她这个敌国妃子丝毫没有好感，恭敬疏远得令人无从亲近。这令赵妃好生失望，继而产生了一丝怨怼的心情。
凭什么那个哑巴可以随时召骥堪去为他弹琴，她却怎么都请不到骥堪到宫中小坐，明明他只需要半天在哑巴那里啊！
对着镜子描画黛眉的赵妃越想越觉得不满，索性搁下眉笔，盯着镜子里自己精致的容颜出神。
一旁的奶娘自小将她带大，对她的心思了若指掌，拿过眉笔为她继续画眉，“娘娘，可是在为什么事烦心？”
“还不是那个哑巴！我越想越不甘心！”
“娘娘，您该自称‘本宫’才是。”
“这儿没旁人，我作甚与你这般生疏？”赵妃没好气地道，“奶娘，我要你说实话，我与那个哑巴，谁更好？”
“自然是娘娘了。”奶娘想也不想便道，“他空有一张皮相，哪及得上娘娘的才貌双全。”外人哪能与她自小带大的娘娘比，于她看来，娘娘是一万个好，纵然是有些小缺点，也是忽略不计的。
而赵妃听得眉开眼笑，“奶娘说得好。”但是她又在下一刻皱起了细长的娥眉，“那为何骥堪他——”
“老奴觉得，定是那狐媚子的哑巴勾引了骥堪大人。这般不知天高地厚，不要脸面的，娘娘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赵妃却猛地一拍桌子，着实吓到了一旁的奶娘。她满脸怒容，愤愤道：“我道骥堪奉陛下之命去为那男人抚琴怎这般心甘情愿，原来是这样！”
“娘娘……”发觉自己好似说错了什么话，奶娘才想说什么安抚一下对方，却见其已怒气冲冲提着裙子快步而出，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奶娘跺了跺脚，连忙追了上去，“娘娘，您慢些走！娘娘！”
今日亦是早早就让骥堪离开，瑾在自己的温泉浴池中沐浴，就好似待在山中时那样，兴起时，他也不去御花园，一整日都待在水中。但很快，他就因外头尖利的叫喊声而提早结束了沐浴。
只略微理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他走出去时，正好看见赵妃冲了进来。
仍滴着水的乌黑长发及沐浴而泛红的肌肤，这再正常不过的景象，在赵妃看来却是另一回事。
赵妃想也不想直接抬手甩了瑾一记响亮的耳光。精心修剪的尖细指甲因用力过猛而划伤了瑾的脸颊。
奶娘赶到时已然是晚了一步。
“下|贱！不要|脸！”她气得微微发抖，怒斥道。
“娘娘，娘娘，请消气啊，您这样有失礼节。”奶娘劝到。
赵妃挥开了奶娘的手，瞪着正慢慢把头转过来的瑾，在发现他脸颊上自伤口处浣浣流淌而出的浅金色液体时，赵妃吓得尖叫起来，“妖怪！他是妖怪！他的血不是红色的！”赵妃不禁倒退了几步，抓着奶娘的胳膊直发抖。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