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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肆·有良友兮相扶将 ...

  •   与风雨镇一爿爿古旧低矮的平房不同,宋老爷名下的南天别院极尽奢华之能事,隔着老远便能看见座座精美的亭台楼阁拔地而起,与周遭朴素的市井烟火气格格不入。若是让成日挣扎在茅屋泥地里的穷人见了,只怕会将这座光辉富丽的别院当作人间仙境。

      但这里却是名副其实的地狱。

      此时此刻,叶非鱼正提剑站在这人间地狱之外。
      她并不满足于空站在地上,三下五除二便攀上了道旁一棵老树枝梢,煞有介事地手搭凉棚一处处眺望过去。那黑衣少年立在树下强忍笑意看得分明,心下越发觉得她有些猴子模样了。

      少年虽沉得住气,但叶非鱼这番举止实在过于古怪,终于诱得他出声发问道:“姑娘,你在做什么?”他的语气依旧很冷淡、很沉稳,但还是因憋笑而流露出一丝动摇。

      叶非鱼扒着树干头也不回地道:“踩点。”

      少年没有答话,他迅猛地捂住了嘴以防自己笑喷出来。

      叶非鱼气鼓鼓地横了他一眼,故意拿腔拿调道:“你看不起踩点吗?圣人说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都不懂还充什么老江湖。”

      她的口气比平素同他搭讪时差了许多,显然正极力以恶言掩饰着心头奔涌的悲愤。

      少年却恰恰与她相反,态度比先前温和平易了不少,甚至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回了她一句:“梁山君子踩点是为窃财,姑娘又是为了什么?”

      叶非鱼不假思索道:“娘不许我去狱中劫楚四叔出来,四嫂又刚烈至此杀了小二……我除了将宋老爷教训一番为他们出气,还能有什么法子?”

      此言若是出自寻常少年之口,只怕都会被当做气话一笑而过。但叶非鱼素来执着于藏剑山庄的“君子”名号,最恨的便是江湖人言行不一、背信弃义,是以一旦把话说满,就算套上八匹马也很难拉得回来。

      少年略显着恼地皱了皱眉,似乎深觉叶非鱼的莽撞已无可救药。但他到底涵养极好,语气仍旧保持着与年岁不符的平淡超然,口中缓缓吐出的字句却不啻惊雷:“你是说,用你与楚四嫂一家的人头去换?”

      叶非鱼微微变了脸色,但仍强作镇定道:“此话怎讲?”

      少年也不与她多费唇舌,只沉声向她说了三个字:“你明白。”

      叶非鱼语塞。
      不错,她的确明白。

      不必任何人提醒,她也明白那宋南天确是个惹不得的狠角色。自古权财可以通神,他既然能在东都洛阳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罪业无数而逍遥于恢恢天网之外,自然是上有通天的本事。宋南天这株毒草的根基扎得有多牢固,又在官场上横生出多少盘根错节的枝蔓,早已远远超出了叶非鱼未必单纯但着实有些贫瘠的想象。

      但尽管如此,她所能回应少年警告的台词依然只有一句。
      “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小兄弟非此间之人,本当置身事外,何必多言?”

      少年立刻还嘴道:“你又不是大丈夫。”

      叶非鱼不动声色,只轻轻以掌心按紧了腰上的剑柄:“大丈夫乃气节耳,无关性别。小兄弟虽为男子,先前在我面前出丑的时候,不也有些扭扭捏捏的女人气么?”

      少年顿时唰地黑下脸来,默然半晌后方才长长叹了口气:“我当时的确不该多管闲事的,尤其不该管发生在你身边的闲事。”

      叶非鱼勉强挤出笑脸道:“但你那时虽然狼狈,总算也有些人情味,比现在这副冷冰冰的石头模样好多了。”

      少年撇了撇唇角不置可否:“人情味,人情味……又有多少江湖侠士死在‘人情味’这三个字上?”

      叶非鱼尚不及回答,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陶寒亭苍劲有力的声音:
      “哈哈,你这小子倒眼光老练,我看比小鱼儿精明十倍。可我等既然生而为人,若是缺了那点人情味,又与禽兽何异!”

      “陶叔叔?!方姐姐也来了!”叶非鱼闻声跳下树去,快步跑向不远处并肩行来的陶寒亭夫妇二人。只见陶寒亭依旧是那身素衣白袍的书生装束,方紫霞却是斜提长剑、青丝高挽,一袭劲装打扮,显然是要去找人拼命的模样。

      叶非鱼心头大喜,忙不迭地扯住了陶寒亭衣袖:“楚四叔家的事,陶叔叔与方姐姐都已听说了么?我已找出家丁最少的潜入路线,陶叔叔,我们今晚便动身找那老贼算账吧!”

      陶寒亭满怀慈爱地垂首看了非鱼一眼,却又不动声色地拨开了她的手,沉声道:“去是自然要去的,但不是‘我们’。”

      叶非鱼不觉一怔:“陶叔叔……?”

      方紫霞温和地抬手按住她肩膀,软语安慰道:“此事有我与寒亭解决,非鱼还是快些回家陪着白大姐吧,莫要让她操心。”

      “陶叔叔、方姐姐……”
      叶非鱼来回扫视着两人写满决绝之意的面孔,心知此事已无可转圜。既然这对名动一方的“孟尝君”夫妇决心出手,自然容不得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插手添乱。

      情知犟嘴耍赖也是无果,叶非鱼索性低下头乖乖应承:“是,非鱼这就回家。只是此行凶险,你们两位也千万不可勉强……”

      陶寒亭微一晃神,随即朗声笑道:“紫霞你看,这孩子当真是翅膀硬了,竟开始教训起我们来了!”

      方紫霞一双妙目流盼生光,语气中微带嗔意:“非鱼也是关心你我,你何必拿她开心?”

      叶非鱼也不多话,抱剑当胸向夫妇二人分别施了一礼,转身就沿着来路往镇上走去。她去时比来时更加干脆利落,倒惹得那跟来看好戏的少年不明就里,迟疑片刻后还是催动步子紧跟上去。

      叶非鱼一路疾行,直到远远走出了方陶二人视野,方才停下脚步背着身发话道:“小兄弟,今夜你可有空么?”

      少年蓦地一怔,随即低声哂笑道:“鱼姑娘,纵然我真有些女儿气,你这话也不能随意向男子说起啊。”

      叶非鱼听得话头不对,登时竖起眉毛怒叱道:“少来占便宜,你叫谁鱼姑娘?”

      少年一脸无辜地摊开两手:“听他们都唤你做小鱼儿,你又不曾告诉我名姓,我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罢了。”

      叶非鱼怒色更盛,从鼻孔中冷冷哼出一声:“小兄弟先前斥我轻薄,我还道你是个诚实君子,原来也这般油嘴滑舌。”

      少年含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嘴上功夫自需过硬。”见叶非鱼虎着脸又欲发作,他立即收敛笑意放慢了腔调:“我虽愚钝,却也知道有些话何时当说,何时不当说。你此时心境大乱,若我不以言语岔开,只怕即刻便要说些傻话。你说是也不是?”

      叶非鱼见他神色严峻,便也稍稍压下心头那股无名之火,按捺着脾气道:“如此说来,倒是多谢小兄弟费心了。”

      少年一本正经地抽出判官笔向她眉心点了点:“不必多礼,我也是为自己着想。我若是听多了傻话,只怕也会同你一样变傻的。”

      “你……!”

      “玩笑而已。”

      叶非鱼本就为楚四嫂一家遭遇的惨祸痛心不已,此时更是满腔怒意不知从何说起,原本伶俐的口舌竟有些打结了:“就算你再愚钝,难道还不知玩笑何时当开、何时不当开么?!”

      少年文雅地点点头,几绺拢在耳边的黑发垂至额前,更衬得他满月般光洁的面庞温润如玉,全然不像是个冷酷薄情之徒。只听他一字一句道:
      “我以为此时便当开。至于其中原因……我本不奢望你能明白,你也不必追究了。”

      叶非鱼张口结舌怔了片刻,旋即仿佛恍然大悟般“啊”地一声跳将起来,盯着他一字字针锋相对道:“陶叔叔与方姐姐心肠虽好,功夫与心机却未必胜过你我,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他们今夜若是一击不中,只怕难以全身而退。我方才问你今晚是否有空,本是见你有些义气,想邀你一同去庄外接应他们二人……但你似乎将我误会作了冲动胡为的幼稚小童,这实在叫人沮丧。既然小兄弟这般看轻于我,我们只能就此别过了。”

      不等少年出声叫住她,叶非鱼已展开轻身功夫,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头也不回地急掠出去。她很少自取其辱,如今既然已讨了个没趣,自然不会将另一面脸凑上去让人再打一巴掌。

      她并不生少年的气,只是心觉有些遗憾:她本以为这少年会将她看得再聪明些——她的确胸怀一腔随时可为“侠义”二字泼洒的热血,但这股热血还是有好好流经大脑的。

      …………

      是夜,陶寒亭夫妇彻夜未归,叶非鱼则辗转难眠。

      她一上床便拉起被子装出蒙头大睡的模样,却不忘留一只耳朵屏息凝听母亲的动静。直到白春永的鼻息渐趋平稳,她方才蹑手蹑脚地披衣跳下床来,提上长年不离身边三尺的双剑,轻轻掩了房门就直奔南天别院而去。

      她并不指望陶寒亭与方紫霞行刺得手,只盼他们俩能毫发无损地平安归来。

      然而很不巧地,“天不遂人愿”是所有故事情节的必由之路。

      叶非鱼藏身于庄外草丛中等到的并非那对恩爱伉俪,而是一瘸一拐蹒跚而来的陶寒亭——孤身一人。惨白的月光正打在他比月光更惨白的面孔上,依稀映出他额头嘴角斑驳的淤青与血痕。

      叶非鱼只听得庄内灯火通明、喧声震天,不及多想就扯条手帕裹了脸跳将出去,一手挽住陶寒亭胳膊,附在他耳边低语道:“陶叔叔别慌,我是非鱼。怎么不见方姐姐,可是与你分头跑了?”

      只听得陶寒亭语气虚浮无力,显然伤势不轻:“紫霞她……叫他们擒住了。是我们失算,没料到宋家竟能调动神策军中的好手……”

      叶非鱼连忙劝住他:“陶叔叔,后悔的话之后再说。眼下当务之急是将你送去安全的地方……你腿受伤了?走得动吗?”

      陶寒亭咬牙道:“我膝部中了一剑,只怕是行走不便……宋南天一向心狠手辣,你不必白白受我拖累,快些带着楚家母女逃命去吧!”

      叶非鱼到底只是一介女童,虽然臂力还过得去,但体格上的落差却难以弥补。让她半拖半扛着陶寒亭一个八尺男儿逃难,的确是有些难为她了。

      但她却没有流露出半点弃陶寒亭而去的意思,只顾牢牢携着他一条胳膊,像个老妈子一般唠唠叨叨在他耳边嘟囔道:“陶叔叔啊,你可不能先自己死了心。我知道你和方姐姐看我年纪小、不把我这个初生犊子放在眼里,你们不肯带我去摘那宋南天的狗头,我也就认了。但现在你们这些江湖前辈翻了船,总该听我说两句了吧?你放心,小鱼儿本事大着呢,咱们要一块儿平平安安地从南天别院闯出去……”

      两人一路跌跌撞撞地摸黑探路、东躲西藏,倒也极幸运地避开追兵回到了风雨镇郊外。陶寒亭不敢再回旅舍,叶非鱼更不敢冒险将养母牵扯进来,两人只得模仿街边乞丐的落拓模样,蜷缩在墙根下歇脚以避人耳目。叶非鱼童年习剑时吃惯了苦头,倒也不以为意;陶寒亭却从来不曾如此狼狈,他那一袭白衫原本清净妥帖、尽显文人高华之气,如今却被大片血渍与泥污沾染得污秽不堪,直叫人看得心中酸楚。

      叶非鱼搀扶着陶寒亭助他在隐蔽处安顿下来,又去山涧边打来清水为他洗净创口,忙活完时东方已渐渐泛出了鱼肚白。叶非鱼有心去镇上买些伤药,又担心无意间泄露了陶寒亭行踪,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忽见一道灰扑扑的人影自远处疾行而来。

      “陶叔叔小心,像是有人朝这边来了!”
      叶非鱼连忙拄着剑尖站起身来,定睛细看才发现来人身材瘦小、脚步虚浮,并不像是有功夫在身的模样。待那人再走近些,身形面貌于熹微的晨光中渐渐清晰,她顿时克制不住心头惊讶:
      “小妹?!你可是小妹么!”

      来人正是楚小妹,闻言立刻连连摆手示意叶非鱼不要出声。只见她鬓发散乱,原本透亮的双眼深深凹陷下去,身上还穿着昨日那件沾了弟弟鲜血的旧衣裳,一看便是整夜未曾合眼。她细瘦的双臂间紧紧抱着个陶瓷罐子,像是怀抱身家性命一般小心翼翼地护在胸前。

      不等叶非鱼发问,她便慌慌张张地在陶寒亭面前跪下身来,有些笨拙地抬起小手去揭罐盖。只听“噗”地一声轻响,一股热腾腾的白气从罐中猛蹿出来,随之浮起的还有一阵浓郁的草药清香。

      叶非鱼奇道:“小妹,这是……?”

      楚小妹一边鼓着腮帮子冲药汤不停吹气,一边缩起身子小声道:“是昨天衙门口救下我们的哥哥……他方才敲门把我叫出屋去,递给我一帖外敷伤药和这罐药汤,说镇外有人等着我前去送药。我问他为何不亲自送去,他也不答话,留下一句‘前路艰难,且自珍重’便转身离去了。”

      “……”
      陶寒亭与叶非鱼双双凝视着那罐热气弥漫的药汤,良久哑然无话。药汁仍带着刚出炉时烫人的热度,或许是由于楚小妹保管用心,但也可见熬药者送得十分紧急。

      毫无疑问,这是那又冷淡、又乖僻、又伶牙俐齿的黑衣少年留下的——特意为他们所留下的。

      叶非鱼沉吟半晌,终于不得不抚剑苦笑道:“小兄弟说我不懂他真意,看来倒是千真万确。我们虽然年纪资历相仿,经此一役就高下立判了。”

      陶寒亭吃力地从楚小妹手中接过药汤,不解道:“此话怎讲?”

      叶非鱼垂下手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劝不住你们二位、也说服不了你们带我同去,便决定藏身于庄外接应,既能护得你们周全,也好叫陶叔叔和方姐姐对我刮目相看,不再拿我当个战五……呸,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知小辈。但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位小兄弟却连你们负伤都料到了,还事先备好了伤药……我先前曾斥责他小看于我,如今看来,我的确是个受人小看也无可厚非的莽汉了。”

      始终愁眉不展的小妹闻言也不禁抿嘴一笑:“鱼姊姊说笑了,你哪里是什么莽汉,至多不过是个莽姑娘罢了。”

      叶非鱼便陪着她笑起来:“君不闻有女汉子乎?”

      或许是由于妻子被擒的缘故,陶寒亭血迹未干的面孔上布满阴云,怎么也挤不出一丝笑意来配合孩子们。看他紧蹙眉峰颤声呼唤妻子闺名的模样,竟像是一夜间苍老了十几岁,纵使他瞬间白了头发也不会有人惊奇。陶寒亭极缓慢地一口口啜完了罐中的药汤,抬起头向楚小妹道:
      “那位少年与我非亲非故却仗义相救,无论年龄辈分,总是我陶寒亭的恩公。敢问小妹,恩公可还有什么话留下?”

      小妹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是了,他让我送药时顺便问上一句:‘你可当自己是君子?’”

      “君子?”叶非鱼不明就里,但还是一脸理所当然地答道:“我听着‘藏剑西湖,君子如风’这句话长大,一直谨遵庄中训诫,自问虽是女子却不算小人。陶叔叔行侠仗义,素有‘白衣孟尝’之美名,自然也是位谦谦君子。这又怎么了?”

      楚小妹点点头接着道:“然后大哥哥又问了我一句:‘君子报仇,该当如何?’”

      君子报仇——

      叶非鱼犹在咀嚼这句传话,陶寒亭却顷刻如遭了当头一击般面无人色,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干咳起来,几乎要将心肺都咳了出来。待咳声渐渐平息,他猛然将脸一扬,唐突地放声惨笑道:“君子报仇、君子报仇……不错,君子报仇,何必急在一时!竟是陶某肤浅了,还不如恩公看得明白……小鱼儿,你靠过来些。”

      叶非鱼与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陶寒亭夫妇素来亲近,不加怀疑便凑上前去。她一面替咳个不休的陶寒亭抚背,一面温言劝道:“陶叔叔,这句话也得分场合。如今小二身死、楚四叔只怕也熬不了几时,四嫂和小妹即刻便要无家可归,方姐姐又落在他们手里,就算你我能忍,他们也等不上十年啊。”

      陶寒亭凄然点头道:“不错,他们等不了,等不了了……但即使情形危急,我也不该动托你再闯一回宋家的念头。我急于报仇,竟险些将我当年亲手救下的孩子推入火坑……实在惭愧。”

      叶非鱼闻言反而喜不自胜,连忙兴冲冲地搓着两手道:“陶叔叔,你终于看得起我了?只要有你一句话,莫说区区一个宋家庄,非鱼便是刀山火海也去得。你不用担心,我这就去那鬼地方救出方姐……”

      她未能将这句话说完——她永远也说不完了。

      因为陶寒亭已出手。
      他并不精于武艺,但在这般触手可及的距离,面对视己如父、毫不设防的叶非鱼,要瞬间封住她胸前三处大穴却也不难。

      “陶叔叔、你……?!”

      陶寒亭不再去看愕然失色的叶非鱼,转过脸直勾勾地盯着楚小妹道:“小妹,请将恩公的传话说完吧。”

      楚小妹也垂下眼睑不敢去看叶非鱼,紧紧攥着衣角小声嗫嚅道:“他已为你们几位备好马车,就停在镇子东边蝉鸣林处。他说,若你们还记得‘君子报仇’该当如何,处理好伤势后就照那句话去做吧。”

      陶寒亭猛地一拍大腿,仰天长笑道:“好,好啊!恩公年纪轻轻就考虑如此周全,想必来日江湖中又会多一位青年才俊了。小妹,陶某人行动不便,你这就去牵匹马来,让我抱你非鱼姊姊上去。”

      小妹喏喏应着,背过脸去悄悄擦了擦眼角:“陶叔叔不走吗?”

      陶寒亭攥紧了垂在膝上的双拳,斩钉截铁道:“紫霞还被困在此处,你教我如何走得开去?我虽有心要做君子,但我在君子之前已是个丈夫。天下哪有抛弃儿女的父母,又哪有抛弃妻子的丈夫!”

      “我又何尝不将你们视为再生父母!”
      叶非鱼向来多话却不喜多说废话,但此时她明知求情无望,还是忍不住放声高叫道:
      “陶叔叔放不下方姐姐,难道我就能这样一走了——”

      她胸中还憋了千言万语想要倾吐,但陶寒亭却是不愿再听也无缘听见了。

      他强忍着眼角的酸涩,伸手将少女的睡穴也一并点上。

      叶非鱼倒下前最后听见的话语,是救命恩人宛如广厦将倾般悲哀至极、颓丧至极的大恸之声: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鱼儿,我陶寒亭平生从未向人求过什么,这次只能对你破例了。苟延残喘也罢,忍辱偷生也罢,你务必好好珍重性命,不得轻弃。千万记住,若我与紫霞今日遭难,你十年后定要为我们报此大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肆·有良友兮相扶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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