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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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三人苦苦支撑，但本已渐渐出现的红色刻符却又开始慢慢崩溃，并且逐渐加快。剑子一见此景，眉头皱紧，却停下了结印之势。
“先调息吧，此印之崩毁已无力阻止，现在不调息。等会饕餮出世，我们连跑都跑不动。”剑子直接闭上双眼，开始调匀气息，但求能在饕餮出世时一击成功，若一击不成，恐怕他们也没有再抗之力，那个时候是英勇献身，还是掉头就跑？剑子扯动唇角，自己和自己说笑，人果然都是自私的动物，想活不想死。
龙宿华扇一收，一眼瞪向剑子，早该跑的时候不跑。这个时候居然有心情说笑想跑？那自己这个傻傻留下来岂不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懒得理这个混没正经的老道，调息敛气。
轰然巨响，巨兽破印而出，刻印的山壁开始缓慢崩毁。
真正是让人烦厌的记忆，剑子和龙宿对望一眼，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们再对付饕餮要顺手许多，而佛剑本身佛法决然，隐隐制衡着饕餮之气。一时之间倒也说不上落了下风，只是此前为了阻止饕餮出世，三人已费了太多功力，渐渐就逐渐显出败象，身上伤痕越来越多，饕餮强猛的攻势让人疲于防备。正当三人苦笑着想想自己大概真的要英年早逝的时候，青黛和道颠化光而来。
一见到自家血染衫破的笨徒弟，道颠就想上去敲自家徒弟的脑袋。怎么就丝毫不像自己，遇到这种事怎么就直接往前冲，保得小命之后什么侠义之事都能做啊。
“剑子你们三个小家伙都给我赶紧离开，不要妨碍你师傅我大显神威。”道颠挡在剑子身前，接过饕餮猛烈一击，反手一掌将剑子推至一边，扭头挑眉露出一副痞样。
“师傅……”剑子直起身，神色严肃地唤道。让他们跑，他一个人能打得过？“你一个人……”
“什么一个人？不是还有青黛，比起你们几个没用的小家伙，毫发无伤处于巅峰的青黛可比你们有用多了。”道颠带着痞笑，挥手打断剑子的担忧，一副不成问题的样子。心中却知道，即便加上青黛此役亦胜算并不大，久未出世的饕餮凶性更胜平时，被关经年，对被封印的怨恨更凭添了饕餮的功力，若是天琼也在……也许……
“师傅！”剑子简直能被自己师傅气到吐血。明知危机重重却还逞强，一大把年纪了还闹小孩子脾性。
“都滚，都滚。”道颠袍袖一挥，三道劲风将目前力竭的三人扫出山洞，再发一掌封了山洞入口。
儒门之内，沧浪之厅，龙首本正在案后处理着儒门内的事务，却见手腕间无色琉璃的珠串晕出一片乳白的光晕，却又泛着幽幽的金色光芒。龙首从来平静的面具一时碎裂，面容上染上惊慌的神色。是否还来得及？身形微晃，向心中之地拼命奔赶。
眼见丛云峰已近在眼前，一道华光却冲上云霄，那么华美，华美的像是将所有的生命力都倾注了其中，龙首一见登时一口鲜血喷射而出，疾驰的身形从半空而落，差点就重重的摔在地上。略是平缓窜乱的真气，半空转折落在地上，龙首望着那已然失去光华的丛云峰和天空，满眼心伤。知己已亡，知己已亡……道颠啊，道颠，活了千载，以为还能再与汝同游千年，却与半道卒分，让吾如何甘愿？若不为剑子，汝可会作此选择？龙首眼神微冷，再看那山峰一眼，转身而回。
剑子茫茫然看着眼前华光冲天，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那个从来都是一副为老不尊样的老道，这回为了救自己舍掉了他的命，是否值得？却让留下来的徒儿我要怎么做才好？把师傅你的骸骨拖出来抱着大哭呢，还是抓过来狠狠摇着再踩上两脚来泄气。就知道单凭他和青黛也很难战胜出世的饕餮，想要帮忙结果还被他一掌打了出来。有哪家师傅是这样的，虽然说就算他们在也许也是同样殒命的下场，可总比让他站在如此近的地方看着自己的师傅豁尽生命用尽全力，与饕餮同归于尽的好。
剑子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跪在那里，却真真吓到了龙宿。龙宿从未想到有一天会在剑子身上看到这种表情，他以为剑子永远都是那副扯动一脸真挚笑容，脑子里却满转着腹黑心思，骗的他跳脚咒骂，赌咒发誓下次再看到剑子定然一剑刺过去的那个坏心眼剑子。然而，他忘了，就如他并不是众人心目中平和有礼、卓越安然，带着未来龙首的气势和魄力的那个完美无缺的疏楼龙宿，剑子仙迹自然也不会仅仅只是他眼中的那个无良道士，原来这世上只要是个人都有千千万万的不同面貌，带着千千万万的不同心境，然后会哭会笑，会伤心也会难过。龙宿一时很安然，一时却又有些悲涩。最终还是只能摇着扇子，以气轻轻拂过剑子。
“剑子，此峰已经开始崩毁，若不离开，恐怕……”龙宿难得地温言提醒。
剑子缓缓站起身，那似哭似笑的表情在转身之际已然收敛的毫无痕迹，只是微微皱着眉头，似是很哀怨的叹了口气。“那个为老不尊的师傅，就算要灭饕餮，又何必弄的山崩地毁，害的我还要用轻功飞离。不知道做徒儿的我已经很累了吗？”再度夸张地甩了甩衣袖，扬起一地灰尘后，三人方跃离山峰。
立于平地之上，再回首望向那不断崩塌的山峰，剑子的心有些凉也有些疲倦，相处了三百年的人，如父如母的人因自己而亡，总是让人觉得悲哀。但他却又不由的振奋精神，掩去悲伤，逝者已逝，生者何期？
“剑子，汝……”龙宿手中扇停，目光停留在剑子的脸上，有些关切但神情仍是如往常一般地开口。
“龙宿，你的麻烦来了。”剑子挑动眉梢，一副没心没肺等着看好戏的神情看着远远奔来的少女，打断龙宿的话调侃道。
龙宿诧异地回首，看向向三人奔来的那个身影，是被佛剑救下的那个少女，带着满眼的欣喜，那样急切的奔过来。
“穆姑娘。”佛剑出声唤住奔来的女孩，神色安然的连好奇心亦无。
“大师，先生，你们还好吧？”穆仙凤看着眼前血染残衫的三人，不太确定地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勿需担心。”剑子温和地笑着答，眼角却瞟向龙宿。
看吾作甚？龙宿挑眉瞪回去。汝又在算计什么？
龙宿，这小姑娘还要烦劳你收下啊！剑子甩动拂尘，挡住自己指点向女孩的手指。
凭什么是吾？汝干嘛不去找佛剑分说？佛家慈悲！龙宿遮住半张脸，眼睛瞟向一脸平静看着他们无声交流的佛剑。汝看佛友镇定自若，这才是大师风范。
他是和尚，你让他一路带着个女娃往哪里跑？剑子手指拂过自己发际。一个断绝红尘，没了三千烦恼丝的人，带着个女娃也不方便。更何况……悄悄瞄了眼和自己一样朴素到惨白的佛剑分说……和我一样穷，带着个女孩养的活吗？
那汝呢？龙宿看他一眼，然后放下遮面的扇，皱着眉满眼无奈地急速摇着华扇。虽不甘愿，但也知这女孩是不能交给剑子的，先不说以剑子目下之重，道门尚不会允他收徒，便是收了，剑子这个自己尚骗吃骗喝的家伙要如何养活一个女孩。满心无奈和不甘愿，却也只得生生压下。这女孩若不带走，日后在村民中想也无力生活，双亲俱亡，面对满怀厌弃之心的村民，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要如何生活？
“穆姑娘。”龙宿展现一贯平和有礼的儒家风范，“汝已是双亲俱丧，不知日后欲如何生计？若无打算，可愿随吾走？”
穆仙凤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她可以随眼前之人离开吗？离开她一直被敌视、辱骂、怨责了十一载的生活？她看向那个最早出手保护她，永远是那样寡言少语却有着一双空明慈悲眼神的佛剑大师，又看了看那曾白衣离尘的尖子先生温柔微笑的面庞，定心做下决定。她本不就发过誓，若是他们三人能平安归来，她愿倾尽一生，竭尽忠诚。
“请先生带我离开，我愿追随一生。”穆仙凤的眼光坚定，明亮的让人喜爱。
龙宿目中光华一闪，觉得那些不甘愿少了数分，似乎这个决定也并不再那么无奈。笑笑招手示意女孩过来，转首看向剑子：“剑子，汝是否要先回道门？”道颠之死总该先和道门通禀一声才好，而青黛之亡……
“龙宿，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打理这一身破衣服吗？”剑子眯着眼，装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道颠之亡确是要报，只是不是现在。一来，他仙子按心境不平，不太愿意提及此事；二来，道门虽然素来无为，但此等大事，便是道门也会麻烦得有着一堆的繁文缛节。
龙宿一眼瞪过去，有些想骂，却又皱眉压下，明明心里不痛快，却偏偏不说，还插科打诨，跟自己浑扯。自己问的是哪桩？他回的又是哪桩？算了，他不肯露出痛苦，自己又何必担忧？若是自己碰上同样的状况，也会自我忍受，不露其外。只是曾几何时？疏楼龙宿也会开始音他人情绪所扰？朋友困住的是剑子还是自己？龙宿有点烦恼，不太适应这种情绪。
儒门天下•西北分馆
龙宿推门进屋，看见剑子仰靠在躺椅之内，面目陷在阴影内看不清晰。分明听到了脚步声，却连起身都欠奉，只是低哑着嗓子问：“龙宿，何事？”
“佛剑分说明日便起程继续苦行，汝呢？意欲何往？”龙宿坐于桌前，放下手中华扇，取杯斟茶，捧茗一抿。
剑子沉沉不语，半晌才抛出一句话。“风华谷，青黛之逝，也该与桃夭一个交代。”
话语说完，房内一片安静，这是剑子与龙宿相处以来，从未有过的境况，便是在他们关系最恶劣的时候，龙宿瞪着他与他辩翻天，也从没安静过。一下子突然安静的气氛让龙宿有点无所适从。他想了半天，然后缓缓开口。“剑子，去饮酒吧。”
剑子诧异地从一下子坐正，看着龙宿非常认真的眼睛，然后微微扯动唇角。“好，去哪里？”
若论到喝酒解忧，不论剑子还是龙宿也只能想到一处，数百年来他们不知多少次在那里，坐在桃花树下喝酒谈天，听着桃夭弹着空灵之音，只是今日，他们有些不知如何面对。龙宿和剑子对望一眼，这一次是龙宿飞快的下了决心，扯了剑子轻身向风华谷飞去，心中有些五味复杂。
双脚一落地，看到的就是寂寞地坐在那株最大桃花树下弹琴的桃夭，剑子看着那转首望来的清冷双眸，一时不只能说些什么。片刻，方才平定心绪，开始准备向桃夭说出那不幸的消息。“青黛他……”
“剑子，你无须多言。青黛之思，我已经知道了。那是青黛自己做出的选择，与你们无关。逆天之举，以命换命本也应当。倒是道颠逝世，你心里很难过吧。”琴弦拨动，打断剑子接下去的话，桃夭的声音带着叹息，只是却依旧是平静而空明。手下一曲《静心》依旧弹得空明灵静，尘怀不染。
龙宿看着眼前的桃夭，突然觉得有些害怕。是不是真的道行高深、看破红尘的妖都如此冷静得到了冷漠。他以前只是觉得桃夭很空灵，似个真正的世外高人，就这样在“风华谷”内和那个名叫青黛的鸟过着不愁尘俗的日子，可是到了今日，他却感到了一种极端的害怕。扫过剑子已然平静无波的脸，那是一种对于未来的害怕。剑子会不会有一日，也变成这样的人，尘怀不染，就算自己逝去，他也可以极为平静的与众人谈论？患得患失，当真是患得患失，没有朋友的时候，自己觉得日子过得很无趣，有了朋友之后，却又要患得患失。一旦得到便不再愿意失去，但是如此让自己的心情放纵下去，是否当真是对的？
剑子盯着桃夭，怎么看都觉得桃夭是那样的寂寞。虽然她并不很伤心，虽然她也并未有多动容，但是却是的的确确地让自己感觉到她深深的寂寞。因何呆在这山谷，剑子没问过，但是却也看得出来，桃夭似乎不能离开，所以才放任了青黛的死亡，促成了自己的寂寞。那么自己呢？自己会否某一天也有不能够的理由，所以放任看朋友死去，促成自己的寂寞？他扫过龙宿握住自己的手，这是一双线条温柔的手，此时他轻轻握着自己，因为多了一个人的把握，所以自己此时虽心灰念散，但不寂寞，但这双手能牵多久？又能让自己不寂寞多久？反手握住龙宿的手腕，自己现在握住了，会不会有一天亲自放开，为了说不出的理由？剑子想了想，心里却冷冷的嘲笑自己，原来答案竟然是会。果然是好自私的剑子仙迹。
龙宿本还在想，却被剑子反扯着跌坐在地上。剑子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听着他用低哑的嗓音，喃喃的唤自己的名字，从未有过，所以听来居然有点欢喜，但又多了听了几声，却又觉得不耐烦地将剑子推搡两下。见剑子依旧是耍赖皮地倚在自己肩头，本想暴喝一声，却听到桃夭琴声断绝，幽幽地开口说：“龙宿，你知道这世界上什么是魔吗？魔就是世上最自私的动物，为了自己不能言说或者看来甚至有些莫名的原因，却可以牺牲一切，不论是自己还是他人，伤人又伤己。”
龙宿听了这话，有点不明白，看那神情似乎又是再说桃夭自己，于是便只是没注意的把剑子推摔在地，自顾自的寻来了桃花酿，一人独饮。
这一夜的风华谷内，愁肠未消，反倒是个人的心思又多了几分的晦暗不明。
第二日清晨时分，喝了一夜酒的剑子和龙宿分道扬镳。剑子自然是要回转道门去禀报道颠逝世的消息，道门之内可能还会有些什么法事或安排，如果以剑子本人来说，大概只会简单的立坟拜祭即可，这可能也是道颠最喜欢的方式，但这本也不是剑子可以做的主的事情，所以也只能由得道门去。本来剑子也有邀请龙宿同去，但是龙宿却婉言拒绝了邀请，只说儒门之人不便参与道门内部之事，若是道门开坛祭拜，他定会到场，说完之后转身而去。
态度之上隐隐体现出的冷淡让剑子觉得有点奇怪，但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而离。
桃夭从琴后站起身，看着剑子飞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魔，是可怕又可悲的生物，执着在不当执着的事情上折磨人生，然而即便知道魔就能放的开吗？放开执着的就不是魔。
龙宿回到儒门，按着平日一贯的规矩向龙首讲述了此次西游的经历。龙首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半低垂的双眸掩住其中一切的沉思，龙首只是很安静地听着，对于龙宿诉说的情况，不发一言，只在说道道颠身故之刻，微微叹了口气：“可有让门人寻出道颠的尸身？”
“未曾，徒儿想这是道门之事，儒门也不便插手，更何况……”龙宿顿住，意思不言自明。更何况，道颠、青黛是倾力孤注一掷，恐怕也不会有尸身可寻。
“汝之言亦有理。没想到千年岁月，竟然是道颠逝在吾前，当年的赌约我虽胜了，却丝毫也不觉得欢喜。”龙首微微叹口气，坐正了身姿，华扇遮目。道颠，吾胜却不喜，汝徒剑子吾定会好好照顾，汝说，让他丢了那空明之心可好？只是要选谁去让他丢心呢？龙首侧目睨过龙宿的身影，微微勾动唇角。“近日内，道门必会有法会请诸方人士拜坛祭拜，汝便带吾前往，敬上一株香烟。法会结束，你也不必回儒门来，自去六廷教馆历练一段时日吧。”龙首说完挥了挥手，又懒散地靠回了椅子内。
龙宿微微怔愣复又复归平静地躬身退出。在回寝居的路上还在想着师尊今日似乎有些怪异，但是一时却又说不出有什么怪异。就像参加道颠法会之事，按理来说，这该是儒门礼部的事情，虽然自己也答应了剑子说如果有法会，也不过是个托词而已，便不算是托词，自己尚未要求，师尊就让自己去参加，怎么感觉都有些怪异。摸着藏在袖中的玉坠，龙宿难得地拧起眉。想了再想仍是没猜透师尊此举的深意。放松眉头，勾动唇角，暂时按下此事，反正若然师尊当真有什么深意，必然还会有其他的提示，倒是……摸着手中玉坠，龙宿的笑容灿烂到有些阴翳……真想看看这只“老鼠”后面还能弄出些什么事来，除了饕餮还会玩出些什么花样？
闲散地呆在儒门内三日，龙宿心中冷冷而笑。这三天就是一出闹剧，有人趁他不在便在房中暗中搜索，遍寻不着，半夜又派出所谓杀手想在他身上找到那枚玉坠。该说这只“老鼠”呆呢，还是蠢好？龙宿遮住勾动的唇角，眼眸微垂，这时看来却分明像极了现任的龙首，那低垂眉目中闪烁的冷冽的神色，让人胆寒。
是夜，一袭黑衣透过窗飘然而入，手中的剑被松烟熏黑，虽不再泛着冷冽的寒光，却更让看的人觉得害怕，纯然的黑暗本就是让人害怕的。黑衣人步伐轻巧，小心地接近床边，然后剑下如电，直插入被，“扑”地一声，惊了黑衣人原本得意的眼眉。
“汝的耐性实在是不够好。”屋外陡然华光大胜，一时之间夜明如昼，龙宿面容平静推门而入，容色带着微微的笑，刺的黑衣人面色苍白。
“汝……”黑衣人见逃无可逃，便扯下蒙面，开口时声音还微颤，很快就平复下来。“这次是吾不智，吾无言可说。可便是再有一次机会，吾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吾也知道。所以，吾也不想与汝多说，该怎么做，汝自己当比吾清楚。”龙宿眉梢微挑，面目却依旧是儒雅之态，只是眼中眸色冷冷，带着些许的趣味，似看着一件已死之物。
黑衣人盯着龙宿的眼看了半晌，见龙宿眸色沉沉，唇角笑意优雅，突然放声而笑，笑声苍凉。“汝果然是儒门未来之首，真不愧是龙首最钟爱的徒弟。”
“百里师兄谬赞了。”龙宿持扇拱手笑容依旧，持扇的手向外微招，示意外面众人进来缚人。立即有人应了首饰从中而出。
“龙宿，难道你会希望我被缚吗？”百里此刻带着笑容摇首说道，“我若是被缚，龙宿你还有乐趣吗？”
“百里师兄的话真是好奇怪，百里师兄是否被缚，怎能是龙宿决定？”龙宿看着百里手上闇黑的剑淡淡说道。
“你说的对，这的确不是你能决定的。”百里话音说完，手中剑飞快抹过颈项，鲜血飞溅之下，身躯直直倒下，带着莫测之笑。
龙宿盯着倒在地上鲜血横流的百里，无视于进入房内的众人，华扇遮住眉目笑的无声。好啊，好啊，果然是好师兄。且就断了线索，给我留下乐趣，也给他们留下机会吧。儒门之内平静的无聊生活，总要有些乐趣留下才好。
百里自戮第二日，道门果然发来请柬，通知道颠法会之事。于是龙宿简单收拾了下行囊，便带着些微礼物前往赴会。
道门的法会一向不以华丽为风格，这次也一如往日，只是隆重了许多，不仅邀请了各门各派的人物，道门之下许多隐世高人以及道门诸家的当下风云人物，也都纷纷前来。龙宿微拧了眉梢，隐隐觉得这次道门的法会恐怕决不仅仅是为了道颠之亡这么简单。
剑子刚刚听完道尊的勉励之词从后院出来，就看到龙宿摇着扇子，颇为自我地站在堂场中央皱着眉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龙宿，怎么却站在这里，不进厅内？”剑子走上前站在龙宿面前，挡住了洒在龙宿身上的些许阳光。龙宿抬首看向逆光的剑子，便是不看他的眉目，光听语气也知道剑子这时一定笑的极为开心。
“无事，这便准备要进去。”龙宿摇着扇子，眼角带冷，迈步而走。心里却仍在暗暗琢磨，道门此次法会之后的目的为何，只是一时却也想不出来。
“即是无事，那随我走吧，给你介绍些人认识。”剑子对于龙宿那点小心思，只微微笑也不理会，拉了他的手腕便向道门的后院拖去。
“麦拖拖拉拉的，吾尚未拜会过道尊。”龙宿停下心思，努力地想甩开剑子牢牢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堂堂儒门未来龙首，谁要被个剑子仙迹毫无体统地拉着跑。
“没关系，道尊不会介意的。今天来的人多，道尊他忙不过来。”剑子笑嘻嘻地更用力拖着龙宿往后院去。“走啦，走啦。”
“剑子仙迹……”龙宿微微提高了声音抗议，但是明显成效不大，仍是被剑子华丽丽地拖走了。
月上中天，龙宿倚在靠椅之中，仍然未睡。手中晃动着的清酒，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青色的光泽，散发着竹子特有的香气。
“龙宿，你仍未睡？”剑子推门而入，本来该是关切的问候，可是搭上那张脸上的笑容就让人生厌。
“剑子，夜已深，如此直入他人房间，似乎不太礼貌。”龙宿放下手中的酒，拿起桌边的扇子，坐直身体冷冷说道。
“嗯，似乎的确是不好。不过我已经进来了。”剑子挑着眉在龙宿的对面坐下，对于龙宿略显疏冷的态度微微勾动了唇角。剑子仙迹很少让人如愿，如果此刻龙宿想退，那么剑子只好前进。
“那么，时间不早，吾打算睡了，剑子好友，还请出去吧。”龙宿站起身，摇着手中扇，下了逐客令。对于某些皮厚的仿似城墙，满腹黑水川流不息的家伙，态度就是要强硬些。
“问完一句话我就出去。”剑子拿起龙宿放在桌上的酒杯，轻轻转动。片刻，抬起头，唇角微微勾起笑着说。
“汝想问什么？”龙宿低下头看着剑子的脸，对他脸上带着深意的笑盯了半晌，才缓缓坐下来，对上剑子浅灰色的眼睛，开口问道。
“百里自戮之事，你就打算这么放下了？”剑子挑动眉梢，盯着龙宿的眼睛半晌，举手喝尽杯中酒。酒杯轻轻搁下，剑子站起身向屋外走。“别玩火自焚。”
龙宿盯着剑子的背影，面容阴沉。这个消息传的还真快，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剑子都知道了，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剑子仙迹？还真是不能小瞧了你啊，剑子仙迹，你怎么就这么聪明，知道我想玩呢？而你现在说这些是担心，还是有着别的什么意思？龙宿的神情阴冷，片刻，却大笑着望着桌上酒。剑子，你真不愧是龙宿最好的朋友，最佳的敌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11-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