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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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收下他们。”老袁帅仔细打量他们后，对亼恒歉意说道，“你们别急，不是我不教，而是我教不了，他们若是随我修行只会糟蹋天赋。况且我观他们面相，他们和和他们有师徒之缘的大能应该已经碰了面，而且大能相当的重视他们呢。”老元帅心里也觉得好笑，他们未曾突破先天不能看见灵气，自然看不到安护温文头上各顶着五个色彩斑斓的斗大的字：我徒弟修道/他媳妇修佛。可谓壮观。
不行了，他看一眼就想笑。
这世间居然还有这般顽劣的大能，果真长见识了。
“可我不认为这天地间还有比您更适合的人，”亼恒笑道，“您是我们信仰的老元帅，把孩子交给您才能让我们安心。”
袁帅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亼恒，亼恒脸上挂着完美的谦逊的笑容，袁帅道，“他们的路不在这里，他们的未来会比我走的远得多。”
安愈他们瞬间直视望向他，心里各有各的惊讶，面上却诡异的保持着一种“您说的是真的吗？”的惊喜表情。
袁帅有些无聊，点头，“是真的。”
“不知那位高人在何处？”刹那间亼恒心里有过各种猜测，想着问话便有些急。
袁帅摇头叹气，“我不知。”见亼恒还想说什么，伸手示意他先别说，“我虽不知他们师傅何时出现，却也知道他们从何人为师。安护一身正气，清朗纯粹，是道者，温文一身祥和，安然静人，是佛者。”
“道？佛？！”
“是的。”袁帅笑，“你们莫急，我并非信口雌黄。自从我突破先天之境后，我才知道我们以为的传说竟然是真实存在的。陛下想来也清楚。”
“是。”亼恒端坐，“皇家有记录，大约九百年前，我们这一界还是有出世的修者，那时候，出了一位大能，一身修为通天，他在破碎虚空前往上界的时候，把当时所有的修者都带着一起走了。留下来的都是未入门的弟子，几代之后，他们之中有人入世成了武林世家。”
“对，那位大能之所以带着所有人离开，是因为他推算出我们这一界已经不能再滋养出修真者了，便是天才人物，百年修炼也只堪堪入门。”袁帅说着脸上有些戚戚，“便说我吧，算是近年来唯一的先天之人，却也不算修真入门者。”
袁帅的表情很复杂，“离开朝堂后，我四处游历，侥幸打开了一座修真府邸，在那里学会了观气之术，观气之术小有所成之时就是我突破之时。我突破后，凭借观气之术寻找同辈，却是一个也没找到，成了孤家寡人了。”
“您是唯一一个先天高手？！”亼恒惊喜，“这可真是普天同庆的喜事，等我回国必当大赦天下以示庆祝，元帅您看可好？”
“你们尐花家的人啊，”袁帅笑，“罢了，稍后我回去国都拜访陛下。”
“亼恒替万千将士多谢元帅！”亼恒一扫下摆，跪下端端正正就要磕头，“你，哎，起来吧，坐好了，听故事！”袁帅摇头。
“是。”亼恒开心应道。
“门外的荷叶桥还有观气之术就是府邸中仅存的两物了，其他宝物都随时间流逝而化为飞灰。”
“我一生征战，手下亡魂无数，随着杀戮功力渐长，简单来说算是借着血力而成，落了下乘。若非我心坦荡，只怕轻易沦落为魔修。别说成功突破了，有个好死的结局就该偷笑了。”
“老元帅。”亼恒打断，“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世间哪有不沾杀戮的将军！您纠结在您的杀戮上，就已经。”落了下乘。
“呵呵，”袁帅难得笑出了声，“你说的对，在修炼观气之术的时候，我才醒悟这一点。走出禁锢后，自觉身心一清，回过神来便已发觉竟然突破了。突破后，一身戾气沉寂，白发开始转黑，也才有了你们现在看到的我。我如今虽然担个先天之境的称谓，但若论战力，其实还不如刚隐退那会。放眼天下，我所知道的能对我产生性命伤害的人就不下十个。如今我的修行之路在修心在养身，心性修为越高实际战力就会越低，我不知道最后会怎样，但是，已经失去了锋芒的我，和一群老朋友交往或许可以带给他们些许感悟，可是和他们这样年轻的少年来往，少年大体是会被我给误了的。”
说到这里，袁帅显得有些遗憾，“若是他们和陛下一般年纪，只怕我早早就打上门去求收弟子了，如今送到门前来，我却只能拒绝。”袁帅摇摇头笑了起来，“还真是。”
安愈他们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折，一个个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得体，亼恒脸上的失望之色只剩一张脸皮兜着了，然而奇异的他心底却有些说不清的释怀，也许是因为在场的人在他心中都是被他接受的人，亼恒居然面色不改直接体味心中涌上来的情绪了。
而另一边看着亼恒脸上浓重且长久无法遮掩的失望，安愈忽然福至心灵，“亼恒他这是在遗憾未能把老元帅给牵扯进来么，作为子临他们的师父，老元帅只怕也难逃被汲取的命运。”安愈想到这里，望一眼还未缓过来的亼恒，从心里涌出来的失望让他感觉很是疲惫，“这就是帝皇么。”
安愈在想事情，便忘了把视线挪开，亼恒回神望过去，轻而易举的安愈眼里的失望和陌生，他僵住，装作不在意的转过眼，却再也没有刚才的兴致了，倍感黯然，那种隐秘的兴奋瞬间消散。
亼恒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在座的其他人，仔细一辨果然望向自己的时候都有些鄙视的意味，亼恒瞳孔微缩心里波浪翻滚，既然如此如你的意可好！
因此也不再掩饰心中的黯然，面上露出真切的苦笑，正视袁帅，“袁帅莫要误会，听闻袁帅武力退减，亼恒自然是惊讶无比的，因为在亼恒心里，袁帅是国之栋梁，是比我尐花家更为重要的存在。尐花家可以灭，而袁帅不能有事。如今听闻袁帅还能享百年寿命，还能像送父皇一样送送亼恒，亼恒便觉得死亡也不可怕了。亼恒只不过在想，想着套出那十位是谁，可否让其，湮灭。”亼恒的话堂堂正正，纵使安愈他们觉得亼恒这话很是牵强，然而在袁帅眼里，当亼恒说完后，他就真的看见亼恒身上明黄耀眼的真龙之气瞬间黯淡了下去，仿佛真的命不久矣。
“恒儿！”袁帅端不起架子了，他瞬间移动到亼恒身边，握住他的脉门，探出的消息，让袁帅心绪不稳，他又叫了一声亼恒的昵称，“恒儿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亼恒放下苦笑回答他，他扭过头对着安愈他们道，“我与陛下有事相商，烦请几位在此稍作歇息。”说完后便带着亼恒不见了踪影。
“恒儿，怎么回事？方才那个瞬间你做了什么决议！”
看着袁帅毫不掩饰的焦急，亼恒心中哂笑却满脸欣悦，“袁帅，这是我尐花家的命，曾祖祖父父皇，如今不过是轮到我，只是可怜您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你这是在怪我？”见亼恒准备掩过去，袁敏目光一凛，“我以为你知道，上皇不过是假死。”
“什么！”亼恒顾不上漏洞百出的讽刺，“父皇，假死？”
“敏父！父皇真的没死吗！”亼恒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您一定在骗我对不对！一定是的，您一定是造出了和父皇一个模样的傀儡来，是不是！”
袁敏不说话，只是沉静的看着亼恒，亼恒撇过脸，收拾好情绪，趁势而为，“您一定是在哄我，其实不必要的，我根本就不怕死，人生生来就是为了去死的，活着那么难受，早死早超生不是吗。父皇他早就离世了，我早就过了伤心的时候，您不用哄我，说这样的谎话，真的，很没水平，袁帅，您在哄我对不对，您是为了让我知道尐花家也有例外对不对？也是啊尐煜都十五了，比我当年还大一岁呢，我都赚到了，我，我，我……”亼恒咬住下唇，打开袁敏递过去的手绢，用手一摸脸，这一次他，倔强的盯着袁敏，“我知道了，你是在报复对不对，报复我想要利用你，是不是。你一定很恨十分恨万分恨我尐花家对不对。你肯定觉得尐花人短命是老天有眼，是不是！”
“不是。”袁敏无奈叹气，“恒儿，你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你说的都不对，全都不对。”
“放屁！”
“你，”袁敏被气笑了，“粗俗！”
“关你屁事！”亼恒干巴巴的又爆出一句。
“你还来劲了是不？”袁敏好笑的把拎起亼恒的后领，就像当年亼恒还小的时候一样，手臂一个用力伸的直直的就让亼恒处于上不接天下不着地，手脚嘴都用不上的境地了。
这个姿势太过于熟悉，熟悉到亼恒都要忘了自己都三十多了，下意识的就开始道歉，“敏父，我错了，我不该为了除掉安护……”顺不出来了，除掉安护是亼恒心里最大的秘密之一，这话一出，心绪不稳的亼恒瞬间清醒了过来，却又立刻借着时机，用袁敏最受不住的口气自嘲，“敏父，我不抱歉。你要杀要打还是要我退位，我都不在乎。我动了心思，就准备承受后果了。是的，我想动安护，比成为天下共主还要来的想，我原以为把他养成一个寄情山野的性子，把他远远的打发走，就够了。可是不行啊，我受不住安护一天天的成长，光是知道安护活着，好好的活着，备受安云疼爱的活着，我就受不了，抓心挠肝的受不了，可惜我动不了安护，动不了啊，多可笑，我只能借用您的手。太无能了，太可笑了。”
袁敏原是想把亼恒按到凳子上去坐的，之所以选择拎，不过是亼恒的后脑勺太过于熟悉，熟悉到他的手下意识的就去拎了，谁知道这一拎，拎出这么个说不得的秘密来。
还是一个他不能碰触的秘密。
亼恒的反应让袁敏终于清醒了。
袁敏苦笑，“恒儿，你不必如此戒备我。”他颓废的往后一坐，掩面不看他，“当年我再次隐退是自觉大限已至，想着找个地方悄无声息的死去的话，老元帅就还活着，至少在你当政的时候还活着。谁知道那么巧，找死找到修士府邸，心平气和等死居然符合了修士的传承要求，一梦数年，等我醒来后，天翻地覆所有人都变了。”
亼恒不说话。
袁敏接着说，“七年前，你二十七岁，我终于收拾好了自己，去见你。找啊找，找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你，我笑着对自己说，这孩子，孩子都这么大了还玩微服私访呢，也不想想给孩子做个好榜样。我一边傻笑一边想着等下找到你要怎么苦口婆心的教训你，拉近你我数年的隔离，谁知道见到你在古庙里，听到轻描淡写的一句老匹夫。我怎敢去见你。”
“亼恒，有一事你要注意，你如今执念过深，行事偏颇，有入魔之兆啊！”
亼恒震惊的望着袁敏，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语来。
且不说这边终于说开后的两人，说说被留下的那四位好了。
安愈是他们之中对袁敏最为熟悉的人，因此对袁敏和亼恒的亲近倒是不惊讶，反倒是之前他们二人的你来我往，让他有些吃惊和感慨。
亼恒的自剖，他下意识的觉得亼恒是唱作俱佳在做戏，而袁敏则是下意识的亼恒在表情，他脑补出的是亼恒心底的不甘和狠辣，而袁敏则是担忧，毫不掩饰的担忧。
等到袁敏带着亼恒离开后，安愈想了一会就笑了起来，回望看着他的其他三人，“安护温文，你们要记得此刻陛下的心意，此后万不可辜负陛下。”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安愈眺望荷花湖，心中满是不详的预感。
袁敏会担忧亼恒做了什么损己利人的决定，而他却觉得大概是亼恒终于下定了决心纵使折福也要对安护温文他们下手了。
为了孩子的父亲的疯狂，他自己就曾经体验过。不过是折了些福禄，亼恒他伤的起。
事实上，安愈对亼恒的揣测是带着恶意，亼恒并没有要对他们下手，而是在那一刻决定要杀了袁敏。
袁敏的心魔是四代帝皇，而四代帝皇的心结也都是他。
袁敏的坦白让亼恒心慌，武力超绝的袁敏他还勉强说服自己不担心，因为袁敏素来独来独往，可是当武力不再的时候，亼恒他就不能不担心了，他害怕触摸到长生路的袁敏为保性命无忧，聚集那些老妖怪，收些小妖怪，成为真正隐世的帝君。
他的性命太悠长，尤其是对比尐花帝皇们来说。
他亼恒已经三十有余，若是以历代尐花帝皇们寿命来说，他的大限也快了，可是因为各种原因，他如今还未能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者，亼恒怎么会愿意就这样死去。
袁敏是护国战神，告过天地的，作为帝皇亼恒要杀他，就是自毁城墙，国运自然会消减，然而事情并不仅仅只是这样。
袁敏已经变了，不再是他预想中会为尐煜保驾护航的那个人了，因此无论袁敏对他多关心，亼恒想杀他的心动了就只有越加坚定的份。
袁敏告诉他，他的气运消减，亼恒这才有些放心，弑父怎能不被天弃！
在意到了极点，是有毁灭的欲望的。亼恒为皇后，越是无人敢违逆他，他就越是忿恨袁敏的不告而别和强势。当他再次见到袁敏心里的波动还没有得到宣泄，忽然发现当初无懈可击的袁敏可以被他击倒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决定，杀了袁敏，杀了这个他不能控制的人！不管他是谁，总之是他，亼恒，亲手杀的他！杀了他！
这个念头一起，他无法抗拒。
袁敏对杀气感应是最为敏感的，亼恒起了杀心，纵使他起初以为是对另外十人，可是当亼恒再再的装傻胡侃掩饰麻痹他，他就知道，亼恒这是对他起了杀心啊。
为什么会降气运？
因为他不止是护国战神，更是，亼起的父亲，亼天的祖父，他亼恒的曾祖！
亼起的另一个父亲是花觉，也就是后来的尐花圣祖亼觉。
亼觉当年的声望不如他，当初那群人也属意更改帝皇家为尐袁家，是袁敏自己请辞，说他适合战天下，花觉才是掌天下的人，这才让尐花帝王家得以继续。
袁敏闭上眼不去想当年，只是如今的境况却让他倍感晚年凄凉，甚至都觉得他这一辈子都活的悲哀，冥冥中他忽然无比的期待亼恒杀了他，好结束这可悲的一生。然而，他舍不得，亼恒是最像亼觉的人，越大越像，像的他心惊，像的他想要干脆被杀死，也像的他不想他背负杀了他的罪名。
真是，可笑。
命数到了吧。
就这样吧。
袁敏想，他这一辈子五代同堂，够了，值了。也该去找和他同辈的老朋友了。
他控制住自己压下让亼恒杀死的欲望，终于决定，自我坐化。
袁敏心中不是不恨，纵使压着，也是有的。
袁敏不是不怨，只是控制着，可也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所以他明知道亼恒的状态不对，出言提醒后便再也没有动作。
当他决定美名坐化实为自杀的时候，恨和怨就不再压制了，他看着和亼觉几乎一个模样的亼恒，当年那个人，今年这个人，恍惚成了一个人。
袁敏嘴角的勾起的弧度很薄凉，他的愿望啊，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在那个人面前悄悄的咽下气息，等到那个人发完狠，却发现自己已经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他的表情会是多么的美好。
可是那只是愿望啊，因为他一次一次的不舍踟蹰，最后，那个人比他先走了。
可是，现在！机会又来了。
袁敏带着说不出的快感，悄悄的截断了自己的心脉，最后的光亮里，他似乎看见了某个人脸上挂着笑向他走过来，看着他那有所求的模样，袁敏在心里不住的喊：快过来！快过来！看看我的尸体！看看我的尸体！
光亮消失，他还是没能看见那个人发现尸体后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