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一场梦南柯》雪旖旎

30、王者寂寥

　　书房里黎韶仍在看奏折，一旁的茶凉了，悯无为他换了新茶，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给了她百花玉露？……她”

　　他话没说完，黎韶便出声打断了他，他道“她不知道，是我给她的”

　　黎韶站起身，他虽高，却身材纤瘦，只是藏在威严的帝服之下，竟只显得威严庄重，丝毫不觉单薄，他久久立于案后，声音平静，不怒不喜，只因紧握的指尖，微微泛白“宴肆这一计，便是要我的百花玉露，我若不给，庄氏定活不过七日，如此，潋滟又该如何……”

　　他终于抬起头，却是满目无可奈何“我便是没了百花玉露，也万不能叫她恨我，悯无，你一直都该知道的……”

　　“许多时候我都很羡慕娄玉，为什么，他心里可以只有她，我心里，却要有天下人？我的心，明明同他一样大啊……”

　　端熹帝自幼登基，少年皇帝，却事必躬亲，事无巨细，一概打理得有条不紊，他是神，在琼国的百姓眼里，他早就是神了，他是天下至强王者，他足以毁天灭地，只是没人知道，这个端熹帝……却不是那个端熹帝……

　　天下之大，除了他悯无，竟无一人知道，黎韶，他只是以一个凡人的力量，扛起了神的职责罢了。

　　“韶儿……”悯无开口，竟是声音颤抖。

　　又过半响，黎韶低垂的眼眸再度抬起，竟是一片清明，全不见先前的种种情绪，他道“悯无，好久没听你这样叫我，不用担心，我很好，我看到叶华的折子了，北边九婴再度作乱，竟有意逼近东边的领土，我放任了她许久，也该和她算一算章了，明日，你便告诉昊无，这一次，不用手下留情，便杀到他满意为止吧”

　　打量许久，悯无颔首，算是应下了，年轻的王者，霸气天成，论才论智，天下无人能及，只是这世间，本就不过难得糊涂……

　　“宴肆啊宴肆，你可当真步步紧逼，本帝在你眼里，当真如此任人宰割么？”

　　身居高位，片刻的任性已是奢侈，对于宴肆，既然对方选择兵临城下，他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顷刻，黎韶单手执笔，握住笔杆的手，苍劲有力，信笔直书，悯无不知他写了什么，只知过了半响，黎韶递给他一个密封好的信封，开口处滴了红蜡，他道“交给宴肆，务必亲手”

　　那上面，是他唯一约束宴肆的东西，莫怪他无耻，只是这一世，他们本就不平等。

　　“陈三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穷奇一族近些年也没做什么好事情，悯无，莫要心软，叫昊无自己看着办吧，若要折罪，也需将功”

　　说完，黎韶竟又坐了回去，一掌高的红烛就剩下不到一指节的高度，桌上还落着些许折子，才换的茶又凉了，黎韶抬手揉了揉眼角，拿起笔在奏折上奋笔直书，洋洋洒洒，竟比呈上来的时候写得还要多些。

　　又替他换了新茶，加了些安神的五味子，若非如此，只怕又要一宿不眠了，悯无将将替他换了红烛，却见身边黎韶轻轻一笑，本也是倾城的容颜，却布满与年龄不等的倦意，他道“悯无……墨用完了”

　　悯无本为琼国第一武将，如今，甘于他身边为他研磨，添烛，只因黎韶心系百姓，而他，却只为王而存在。

　　他的字，如挺拔的松竹，却又独具一派帝王霸气，铿锵有力，他写道“昊无吾师，婴之命，赖于九首，欲灭婴，当力断其九首于一时，吾以为，少年将军南宫羿，堪当此任，但望君用羿之时，护其安危……”

　　而后的内容，悯无再没看到，只觉烛光昏暗，映出黎韶一袭剪影，烛火跳动，帝王如斯，那消瘦的人影，也不过随烛火跳动，映出丝丝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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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

　　红皖本是端着换下的衣裳准备去洗衣房，却见潋滟一路跑来，远远看着姿势古怪了些，待她近了，却见她双手捂着耳朵，一脸委屈。

　　见了红皖，潋滟站住脚，开口便问“阿玉呢？”却是半天寻不见娄玉的缘故。

　　“小姐，奴婢先前见公子好像在书房那边”

　　话刚说完，红皖便见这一贯活泼过度的小姐一溜烟跑了去，远远应了声“谢了”便不见了踪影，红皖苦笑着摇摇头，只觉，自从娄玉来了，他们这些丫鬟们倒是轻松了许多，只是苦了那翩翩公子……

　　咣啷一声，书房的门被大力推开，潋滟哭丧着脸冲进房间，却见房内风光明媚，白衣男子坐在桌前，红木精雕而成的书桌上摆着新摘的蝴蝶兰，修长的手指执笔轻书，一时间黑白分明，宛如笔墨山河。

　　闻声，娄玉转过头，柔顺的长发随意拢在身后，眼见来人轻声一笑，见她那副沮丧的样子，不禁柔声道“怎么了？”

　　“阿玉阿玉”娄玉声音动听温柔，潋滟心下一软，一副告状的样子信手拈来，不用怎么酝酿，几滴眼泪就挤了出来“娘亲给我扎了耳洞……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