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一场梦南柯》雪旖旎

20、黎韶

　　帝央宫里

　　傍晚的微风最是温柔怡人，年轻的帝王手捧书卷，斜倚在身旁的石桌上，隐隐可听见园子里的宫女低声细语，一派平静祥和的景象。

　　身着黑色铠甲的男子自远处走来，他走到黎韶身边同他耳语，不知说些什么，黎韶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揉了揉略有些酸痛的眼角，半响，他点点头，唇边扬起一抹轻笑，得意道：“我就说宴肆定会为她医治吧”

　　“您一贯料事如神”

　　黑色铠甲的男子面色如常，正是悯无，此刻悯无已回到黎韶的身后，他颔首而立，冷峻的面容似寒冰雕刻而成。

　　黎韶挑眉，对于悯无的恭顺他乐得习惯。

　　静默半响，身后的悯无低声道：“只是，悯无有一事不懂”身后的悯无似乎想到了什么。

　　黎韶没有回答，他知道悯无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果然，悯无犹豫了片刻，继而开口道：“以那位的本事……又怎么会受伤呢？”

　　黎韶一笑：“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话虽如此，黎韶却并没有立即回答悯无，只抬手对侍奉在外围的宫女比了个手势，一旁的宫女会意，半响功夫，几个人端了个棋盘上来摆在黎韶面前的桌上。

　　“悯无，陪我下盘棋吧”黎韶敲了敲眼前的棋盘，他似在询问，语气里却有不容置疑的味道。

　　悯无也不推脱，径自坐到了黎韶的对面，似是习惯了，悯无毫不犹豫地将黑子推到黎韶面前，自己留下了白子。

　　“黑子先走”

　　“悯无”黎韶叹了口气，终是无奈地摇摇头“你可真固执”说罢，黎韶也不再同悯无纠缠，他手指修长，轻轻一点，从棋篓里拈起一枚白子点于棋盘上，清脆一声，黎韶落子离手，反观悯无，他本为武将，落棋力道之重，每落一子便留了个坑于棋盘上。

　　“每次同你下棋，都要废我个棋盘你才罢休”

　　黎韶也并非真的恼了，不过是出言同悯无玩笑，说罢，黎韶望着棋盘上相差不多的黑白子轻轻一笑“我不让你了”

　　此言一出，黎韶连出两手妙招，竟接连吃了悯无两处的白子，一时间棋局之上黑子明显多于白子，黎韶抬眼看了悯无一眼，对方依旧面色如常，只是悯无面色如常并非他心中已有对策，而是他一贯没有表情罢了。

　　过了半响，悯无终于落了子。

　　“不对”黎韶笑道，说罢，他抬手拈起悯无才落下的那枚白子，白子本落在左下角处，黎韶却将那枚白子挪到了右下角：“该下这里才对”

　　对面半天没有动静，黎韶也不催只望着棋盘笑而不语，终于，悯无颔首低声叹道：“我输了”。

　　似在意料之中，黎韶唇角轻扬，却没理会悯无，他兀自抬手拈起黑子继续刚才的棋局，他落了黑子又去拈白子，如此下法，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棋盘上棋子满布，黎韶拈着白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不知喜怒：“白子还是输了”

　　黎韶一人独自对弈，黑白两子本是实力相当，若不是悯无先前输了几枚白子，只怕会是平局。

　　“悯无，你太固执了，你棋力本就不如我，却每次都要给我黑子，这不是自掘坟墓么”

　　悯无依旧颔首不语，这番话似乎已经听了太多次。

　　“你问我宴肆为何会受伤，便是因为他不似你般固执，明明知道在哪落后一步，却仍不肯悔改，他受伤，是因为他要潋滟对他心有亏欠，换句话说，他便是想要做黑子，抢先一步”

　　黎韶边说边将棋盘上的棋子逐个放回棋篓中，没了棋子，棋篓上却仍留下些许坑凹，黎韶数了数，笑道：“一共十二个坑，悯无，若我不换棋盘，只怕下一次这十二个坑你定会原封不动再走一遍”

　　对面的悯无仍不否认，只站起身将棋盘递给一旁侍奉的宫女。

　　坐的时间久了，黎韶站起身，继而走到帝央宫的边缘，帝央宫建在山顶上，从边缘处望下去，下面是翻腾变幻的云海。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悯无已经跟来了身后，脚下翻腾的云海似一副万里长卷般绵延不绝，而黎韶却只紧紧盯在其中一处，没有人知道他透过云海能看到什么，静默半响，他道“只可惜，我不是你悯无，即便是白子，我也不会输”

　　“我听说最近潋滟和娄玉走得近，你想办法分开他们”

　　黎韶不笑了，年轻的帝王迎风而立，一时间眼角竟有了些许倦怠，他抬手按着眼角揉了揉，身后的悯无上前来扶他，黎韶摆摆手并不理会“我没事，你去吧”

　　悯无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这一次，他银色的瞳孔中多了些许担忧的情绪，半响，他对着黎韶行了个礼，一转身走出了帝央宫的花园，步伐中没有一丝迟疑。

　　他是他手中的利剑，无论时间过了多久，他悯无，永远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剑，他关心他的方式，就是替他扫清天下所有令他烦心的事情。

　　黎韶不做白子，他悯无却甘为白子，他从不想遮挡他的光芒，他只愿做他一将功成时不为人注意的万里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