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嘉棋》周稻

33、义工

　　“颠倒谐趣？梁姑娘真是蕙质兰心，一语道破玄机！”齐琪笑答：“这歌谣正是叫做《颠倒歌》。却不是我所做，而是我幼时听别人念过记住的，原作是谁，已无可考证了。”
　　“好一首《颠倒歌》！”梁姓少女赞完歌谣又赞人，“好一个聪敏小儿！”
　　齐琪被她赞得有点不好意思，摸着脑袋，嘿嘿讪笑。心里寻思着：这少女是谁呢是谁呢？古代闺秀的闺名好像是不能随便问的吧？
　　“这小儿的确聪敏！”杨天平对梁姓少女的评价表示赞同，“这个福利彩票的法子，也是齐琪想出来的呢，瞧瞧卖得多火？第一天就卖掉五千多张！”
　　“福利彩票的主意也是你想出来的？”梁姓少女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
　　“是！”齐琪笑嘻嘻道，“不过具体实施不是我，我只是提了个建议。”
　　“既如此……”梁姓少女回头对着杨天平说，“杨堂主，既然这小儿多谋，不如让他替你出出主意？记得上回见你时，你说善堂难做，一缺钱，二缺人。如今有了这福利彩票，想必钱的缺口就堵上了。一事不烦二主，干脆让他再替你出个不缺人的主意好了！”
　　“此言大善！”杨天平笑吟吟看着齐琪说，“我这善堂里收养的，都是无所依归的老幼病残，事情麻烦得很，工钱也不多，很难请来合适的仆妇和力工，因此人手不敷使用。你有主意吗？”
　　“我不了解情况，如何出主意呢？”齐琪笑问，“善堂里收养了几类人？各类有多少人？”
　　“六十以上孤老五十六人，在安济院居住；病残无依者三十五人，在惠药院；八岁以下幼儿四十七人，在慈幼院。长到八岁以上的，也有留在善堂帮忙干活的，不过多半都当富家奴仆或者店铺学徒去了。”杨天平脱口而出，显然是熟稔已极。
　　齐琪暗忖道：这三项加起来才不过一百多人，对于沙州城需要救助的人来讲，显然是杯水车薪。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便宜娘就是贫病交加而死的，还为买药欠了高利贷，显然没享受到惠药院的福利。看起来，这个社会的福利制度最重要的缺陷还不是善堂缺工人，而是没有普惠制的社会保障制度。
　　当然，这肯定不是能在善堂堂主这个层面解决的问题，所以齐琪也就没提出这个意见。她沉吟了一会儿，想到21世纪时，自己曾有一个暑期参与学校组织的社会活动时去儿童福利院做义工的经历，便抚掌笑道：“方法有两个，一个是自助，一个是义工。你们愿意先听哪个？”
　　“自助？”杨天平眉毛一挑。
　　“自助嘛，意思就是人贵自助。善堂中虽然都是老幼病残，但也不至于全都不能动吧？能互相帮助的就互相帮助，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这也能节省不少人力的。比如，一个瞎子和一个瘸子如果想出门溜达，瘸子行动不便，瞎子又看不见路，如果瞎子扶瘸子，瘸子给瞎子说路，那不就是一双俩好么？”齐琪有条有理地说，她自觉穿越以来，因为经常需要给大人们出主意，自己的口才都好了不少。最后还总结了一句：“总之，就是让能动的都动起来，能用的都用起来。”
　　“能动的都动起来，能用的都用起来。”梁姓少女乐了，“你怎么知道善堂里不是这样的？事实上，据我所知，因为善堂人手缺乏，孤老们都是互相照应，幼儿们也是大娃娃带小娃娃。”
　　“自助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主要问题肯定还得靠青壮劳力解决。其实如果要青壮劳力，还有一个途径。”齐琪想起以前经常看到的各类家庭暴力的社会新闻，有的甚至造成灭门惨案，就决定提议把遭遇家庭暴力的半边天们列入救助范围。“沙州左近，经常被夫家毒打的女人们多吗？”
　　“有是有，但这些是家务事，官府都管不了，何况我们善堂？”杨天平不知想起了什么事，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善堂不需要主动介入，但是如果有被毒打的妇女逃到善堂来寻求庇护，倒是可以大力收留。这种妇女一般都渴求宁静，只要能给她们片瓦遮头，无人打骂，肯定乐意干活照顾老幼。”齐琪想起来古装戏中日子过不下去的女人们一般出路就是自杀或者出家，便又加了一句，“不能把这么好的劳动力都推到阎王爷或者尼姑庵那里去啊！”
　　“行，自助我知道了，那义工呢？”杨天平问。
　　“义工就是义务参与慈善工作，自愿、利他、不计报酬。义工自愿报名，在有空暇的时候过来为善堂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善堂可建立沙州义工名册，标明志愿者姓名、年龄、特长、可参与义务工作的种类，并登记其服务的时间长短。每次来去都登记在案，以便年终总结。”齐琪一边回忆21世纪的义工管理制度，一边照猫画虎地搬弄过来。
　　“服务时间？年终总结？”杨天平显然有些晕。
　　“是啊，比如梁姑娘今天来帮忙，在这里指挥仆妇们干了一个时辰的活，那就记上某日某时到某时，梁某某。等到年终的时候，统计所有义工的工作时数，再分级别给他们发奖状。超过多少时数的是金牌义工，多少时数的是银牌义工，多少时数的是铜牌义工……总之，要让义工成为一种荣誉。”齐琪侃侃而谈，又指指梁姓少女和顾神龙，说，“看，这两位不就是挺好的义工人选么？顾姐姐功夫可好了，当初我差点被一匹奔马踩死，顾姐姐一掌推出，就把那匹马打死了。这回顾姐姐又捡到一个弃婴送来，可见她宅心仁厚，喜欢扶危济困，行侠仗义。这种人不当义工，什么人当义工？”
　　顾神龙被她夸得面色微红，摇头推辞道：“我不是沙州人，才来不久，等事情办完，我就该走了，再说我只会打打杀杀，又不会看小孩，如何能当义工？”
　　“没事儿，顾姑娘在沙州期间，有空闲就可以过来教孩子们练点基础功夫，也能让孩子们强身健体，少生疾病。”杨天平笑着命一旁的丫环去拿空白账簿和毛笔砚台过来，又对梁姓少女笑道，“梁姑娘，你可愿意登名于义工册上？”
　　“固所愿尔，小女子荣幸之至！”梁姓少女盈盈起立，躬身向杨天平施了一礼。
　　说话间，丫环已拿来纸笔砚墨，杨天平提笔悬腕，在那空白账簿的页面上簌簌而下，写了几行字。齐琪装作不懂事的小孩样子凑过去旁观，这才知道那梁姓少女的名字——账簿上写着两个名字，一个是“顾神龙”，一个是“梁玖熙”。
　　齐琪心想：原来她叫梁玖熙？玖熙这名儿听着耳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
　　计议已定，梁玖熙、顾神龙便都要告辞离去。齐琪跟着她们往屋门外走，却见党狗儿跟到身后来，悄声耳语说：“阿琪哥，我刚才去院子里看了一趟，发现檀大哥不见了！”
　　齐琪心下一紧：这檀跃肯定是因为顾神龙的缘故躲了，一个是好大哥，一个是好姐姐，都对自己有恩，倒也不好偏着谁，只能装糊涂了。可回去路上没保镖了怎么办呢？想想之前飘香院里，木恩等北冥派大佬对自己虎视眈眈，身边要没个武功高强的人跟着，出门风险就太大了。
　　想到这里，齐琪忙大喊一声：“哎呀！我又有了一个好主意！”
　　梁玖熙、顾神龙和杨天平一齐回头，诧异地看向齐琪。
　　齐琪笑嘻嘻地摸着自己脑袋说：“杨堂主，我刚刚又想到一个好主意，跟彩票有关，还需要顾姐姐和梁姐姐相助。”
　　“是何主意？快快说来！”杨天平问。
　　“善堂中年幼的男孩女孩不少，刚才我跟他们玩了一会儿，《颠倒歌》才念几遍就都会背了，可见都不笨。这福利彩票卖完还需抽奖，6万张票，按昨日一天卖出5千多张的速度计算，大约十来天就能卖完了。卖完彩票后，需要抽奖，这福利彩票能否天长日久地办下去，让百姓相信它抽奖的公正公平是最重要的因素。所以不如卖完后办个抽奖晚会，遍请城中乐意做慈善事业的富豪名流来参加。晚会中请沙州太守之类高位官员来抽奖，以保障其权威性；在富豪名流眼前公开抽奖，以显示其公正性。而光是抽奖，未免无趣，需要在抽奖每个数字之间，夹杂小朋友们表演的节目。这样一来增添趣味，可以借卖晚会参观券之机再募一笔善款；二来展示了孩子们的天赋，有利于需要孩子的富裕家庭提出收养要求，对幼儿来说，能被正常家庭收养，当然比住在善堂更好。”齐琪一边说，一边见三人不断点头，心中不由得大是得意：好像穿越了以后，说服力这个技能点有了突破性的增强啊！
　　“你这孩子！又说要梁姐姐帮忙，又说要沙州太守来抽奖，难不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了梁姐姐是沙州太守之女？我可一直没介绍过啊？”杨天平不解地问。
　　这回轮到齐琪瞠目结舌：“太守之女？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想请顾姐姐教孩子们打一套拳，请梁姐姐教孩子们画个画儿，好在晚会上添两个节目而已……”她心中还有不好说出来的主意——比如说，借着讨论演出节目的由头，把顾神龙哄着跟她一起回黑虎坊，这就算请到便宜保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