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攻受颠倒》渔夫G

12、12 陷落的大地

　　古里炎真觉得他很倒霉。

　　啊啊，从小到大就倒霉到连流浪狗都欺负的，除了他上辈子得罪了霉运之神这样荒谬的解释，恐怕就没有其他合理解释了。当然，大部分时间他人们并不认为他是『倒霉』，运动不行，学习不行，总是被不良人员视为欺诈对象，身上常年带着各种伤口，总的来说，古里炎真的形象在众人眼中也不过是个不好交往的废柴罢了。

　　不过这次的表现形式似乎稍稍不同。

　　走在大街上忽然被人抱住，算是倒霉还是什么的呢?

　　这样想，古里炎真感到街头巷尾的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里，整个人都和他的发色一样通红起来「……那个，你……」如果是一男一女还好，两个同性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真的不行吧?所以快点放开开开开啊啊啊啊啊——

　　脑袋都快被汹涌而来的羞恼淹没了，吐出的话语仍细若蚊蝇，僵着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对不起。」

　　终于等到始作俑者松手，古里炎真松了口气，先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两步。听到对方的道歉，他只想表示对其中的原因一点兴趣都没有，低声说了句「没关系。」就想开溜。他只是个比普通人还普通的家伙，没有什么理想或野心，被人瞩目的感觉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只想快快离开这个地方。

　　「我能请你喝杯奶茶吗?」

　　意图逃脱的人被拉住了，古里炎真垂着眼睛，试图用他木呆呆的，看起来很阴沉的表情让拉住他的小少年知难而退。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二十四岁的成年人了，被个小孩子吓住，怎么说都太丢脸了吧?就算他再怎么废柴，也不能忍耐啊。

　　理应被吓退的人只是歪了歪脑袋，笑眯眯地望过来「呐～?」

　　「……嗯……」

　　直到被拉到奶茶店里，古里炎真仍在思考他为什么无法拒绝，明明只是个小个子男生啊……偷眼瞥向对面的少年，古里炎真皱了皱眉，暖色调的发色和瞳色，看起来很娇小，怎么都跟『强势』、『危险』、『警惕』联系不上吧?但为什么对方的话给他不能，也无法拒绝的感觉?

　　……错觉?

　　古里炎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很抱歉，我的行为令您困扰了吧。」纲吉开口，像没看出古里炎真的苦恼似的「您和我认识的一位朋友很像，所以不由得就想……」他露出哀伤的表情，古里炎真便忍不住脑补了对方那位与他相似的朋友是否已经遭遇了不幸，天性的善良使得他沉默下来。

　　「没、没关系。」古里炎真磕磕巴巴地应，把心底那丝不满丢到了瓜娃国。捧着奶茶啜饮，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真要说的话也许是同情，但他们毕竟只是萍水相逢，这丝同情太过浅薄，连说出口的价值都没有。

　　沢田纲吉也没说话，他们就这样相对沉默，直到手中的饮品见了底。

　　「非常感谢。」出了奶茶店，沢田纲吉向古里炎真鞠了一躬，把古里炎真骇地后退了两大步。直起身，沢田纲吉微微笑着「我知道你们是不同的，但能见到您，我真的非常庆幸。」话音一顿，他低声呢喃「就像……再次见到了他一样。」

　　「那个……」

　　「再见。」

　　盯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古里炎真皱了皱眉，最终转身离开。

　　突兀的相遇，突兀的分别，短暂的相处无法给他留下过多的印象，至多不过『莫名其妙』罢了。

　　「真好。」

　　沢田纲吉并没有走远，他看到红发青年满脸困惑地走开，同样看到从街角转出的年轻女性迎了上去。

　　在这个空间，没有执着于『复仇』的西蒙家族，也没有不安分的老祖宗出来捣乱，古里炎真与沢田纲吉的生活没有交集，两个人没发生不愉快也没有诚挚的友谊。陌生人，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完美的距离。

　　「真好啊……」沢田纲吉低声重复了一遍。

　　如果没有遇到他，他那边的炎真也会这副模样吧?不经历仇恨，不必隐忍复仇，不必费尽心机地接近，却又为良心谴责地踌躇不前。

　　「这趟旅行不是没有意义的——我很高兴。」没有看向身旁再度出现的金发男人，沢田纲吉摇了摇头，有点嘲讽「或许彭格列就是西蒙的劫，只要不相遇，双方都会好好地。」说着，他忽然释然「但我还是感谢你们的相遇。」

　　数百年前，Giotto·Vongola遇上了西蒙·科扎特，而数百年的后，沢田纲吉遇上了古里炎真。

　　有着欢笑也不乏泪水，如今残余的唯有苦涩，但沢田纲吉知道他并不后悔。

　　「是吗。」

　　Giotto不置可否，被另一个自己拜托时，他得到的可不是这种反应。

　　「是真的。」沢田纲吉失笑「我又不是玻璃娃娃，何必那么小心翼翼，都过去多少年了啊。」第一次遇上古里炎真，是在他十六岁，距今已有八年，若如今才想起来伤心，那他反射弧未免太长了。

　　他沿着街道走下去，已经偏离并盛中心反而更接近临近的小镇，而至门中学就坐落在这里。

　　「但你看起来不是没事的样子。」

　　「有吗。」歪着头，沢田纲吉微笑着走过至门中学的校门，毫不停留「在意是难免的，你能想象当初科扎特死去了，你会是什么反应吗，Giotto?」

　　「……」

　　「不能对吧，或许你会比我反应更大?」与天空相对的大地，在空的心中占据了什么地位?或许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知道吧。

　　Giotto无言，他想到很久远的过去。

　　西蒙·科扎特率领的西蒙家族曾是彭格列家族的盟友，但因为某些原因，他们的存在被刻意抹消了，除了彭格列历史上简短的标记，世上再没有西蒙家族的存在。但Giotto知道，西蒙家族没有消失，他们借此彻底脱离了黑手党，在世界各地隐藏活动着，更因为『已经灭绝』的消息，他们只能隐姓埋名生存。

　　与彭格列的盛名相比，实在过于悲惨了。

　　「你实现了你的诺言，Giotto，而他没有。」

　　沢田纲吉淡淡道，目光似乎穿透瓦蓝色的天宇，看到数百年前的誓言：彭格列家族会一直在背后支持西蒙。「所以，我只是在偿还亏欠罢了……或许，这辈子都还不清?如果世上真有轮回，下辈子我一定会再遇到他吧。」

　　亲手杀死炎真的他，下辈子能够遇到亏欠的人吗?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偿还所欠下的一切……

　　晦涩的话题很快结束。

　　接下来的时间沢田纲吉完美扮演了导游的角色，带着Giotto逛遍了并盛的特色小店，一边为Giotto推荐小吃，一边任劳任怨地提供火炎，不过他始终不知道没有实体的Giotto吃下的东西跑到了哪里去，不过这位先祖胃口好到惊人，吃了不少东西后依旧是意犹未尽的模样，看得沢田纲吉嘴角抽搐。

　　「多些款待～」

　　『老人家』的语调欢快的快要飚出符号，沢田纲吉嘴角僵硬地挑起，拼成微笑的弧度，不住地瞄着Giotto的肚子，难以想象他纤细的身材是怎么灌下那么多东西的。

　　「不，倒是你……没有关系嘛?」

　　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沢田纲吉得到Giotto灿烂如太阳般的笑容「完全没问题～」

　　「……这样啊。」

　　反正亏损的是『沢田纲吉』的私人小金库，跟他没关系的，沢田纲吉恢复淡然的表情，耸了耸肩，他只是对祖先有了全新的认识。

　　迎着夕阳，在回到指环中前，Giotto问了这一天最后一个问题。

　　「你喜欢他吗，纲吉。」

　　沢田纲吉只是摇头，笑容淡淡的「谁知道呢。」如果当初什么都没发生，或许会发展为喜欢吧，或许他们会成为挚友，如同Giotto与科扎特一般。然而生命终结于那一天，所有的可能便都消失了。

　　『如果』会如何，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