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落魄半生》渊郁

53、冬

　　冬天的晨光冷寂枯索，染了苍白的颜色。
　　柱间在隐痛中醒来，按住了下腹的病灶，那里过去曾被斑的武器洞穿，留下了疤痕。以他的身体，这样的伤势算得上是命悬一线的难关了。
　　周围寂静无声，他在清寒的空气里沁出了汗珠，低着头挨了片刻，力气缓缓浮了上来。他披上了白色的长衣，推开白色的纸门，在一片悄然的雪色里站在廊下。
　　此刻漩涡水户还在别间沉睡，他们的孩子前两天出了村子执行任务，纲手也静无声息。世间之残余洒落的静静晨光，在这萧条清明的男人身上，似冬雪落落而下。

　　扉间有心要晾一晾宇智波一族的要求，并不急于在这件事情上表现的太好说话。但他还是很快见到了镜，在千手大宅里。
　　同来的还有猿飞日斩和志村团藏，水户门炎和转寝小春、秋道取风三人正在外面执行任务，听到消息赶来的人们，此刻也大多被拒在门外，千手宅邸里仍然是落落的安静。
　　“扉间，你进来吧。”漩涡水户神色憔悴，对扉间说道。
　　他们都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无论是早一点，晚一点，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准备面临这一刻。然而扉间走进去之时，颤抖了一下，低声道：“大哥。”
　　漩涡水户关上了门，在外厅守着的三个孩子，神色都是凝重的。
　　她脸上不再有平时那种温和的笑容，定定看了镜一眼，停留了片刻又离开了。这奇异的静默之中，镜心不在焉的站在一侧，团藏紧皱着眉头，强忍着不安的看了他一眼，猿飞日斩似乎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神色，深深低下头握紧了拳头。
　　扉间过了许久才走了出来。
　　“镜。”他说。
　　镜不觉得意外，身侧的同伴都望向了他，直到他走进去。

　　从前斑还没有离开木叶，镜就已经深深的讨厌柱间，这种讨厌虽然掩盖在孩童和成/人之间漫不经心的敷衍之下，柱间倒也一直很宽容的看待这个斑养大的孩子。
　　那个孩子长大了，苍白的走过了冬日薄薄的光线，随即沉入了暗淡之中。他在距离柱间还有好一段距离就停下来，静静的说：“火影大人。”
　　柱间失笑，过了一会儿，口气温和的说：“镜，你还为斑的事生气么？”
　　镜下意识的思考了一下，微微一震。
　　靠在枕上的男人有着超脱的快意，眼底闪烁的光芒不再温和，更似灿烂。镜维持的冷淡沉静在一瞬间有了凝滞，在那熟悉的语气里，他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在斑家里看到了柱间，气得跑出了很远。
　　“他死了，”镜神色不动，淡淡的道：“我们都要接受现实。”
　　“……”这个回答让柱间哑然。
　　柱间咳嗽了几声，手帕捂住了声音，放下手时疲惫的叹气了一声，抹额上湿了汗水。他的手放在了身侧，还在不断颤动，气喘吁吁的皱起了眉头。
　　他快要死了。
　　镜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这一幕，把柱间濒死之时痛苦的样子收入眼底。千手柱间，斑一生唯一对望之人，他从来没有一次成功的走到那个位置，直到最后也在斑回望也无法看见的远处追赶，而如今，这个人也要死了。
　　——我恨他么？
　　镜在心底的喃喃自语，激不起半分水花，就像当初在山洞里时，他也这样怀疑过。衰弱到了喘气也要费劲的地步，柱间凝视他的视线，还是那么温和怀念的，带着一点点不自觉的悲叹。
　　“我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柱间低声道：“你……知道么？他曾经告诉我，还有另一条道路，那究竟是什么？”
　　这个困扰了很多年的问题，在每个无法入眠的夜里魔咒般的浮现而来，仿佛只要有了答案就有拯救解决的方法。
　　他永远无法亲自问斑了。
　　命运如同恶咒的轮回，梦里交错而过的光。年幼时斑不客气的说没有人站在他身后，多年后柱间手握剑柄颤抖着杀了他，两者分不清楚哪个更让人痛苦。
　　柱间没有后悔过。
　　他知道，只是个选择。
　　斑和他都做出了选择，只是他还不知道斑选择的是什么，就失去了那个人。
　　镜似乎并不想回答，他深深看过来，那风波不动的平静掀起了一丝意外的稚嫩和措手不及，柱间忍着痛楚，在沉默里迎向那视线。
　　“你知道么。”柱间焦急的追问。

　　“月之眼，一个幻术，”镜低低的说：“让人沉睡，让人梦里得到安宁的幻术。”
　　柱间咳嗽了一声，松懈下来，露出了困倦的笑容：“真像他会做的事。”
　　“嗯。”镜转过头，面无表情的说：“不过，也有可能是对这个世界都失望了。忍者村和忍者家族没有什么不同，也许在他看来，后者死的人多一些罢了。”
　　“……你的口气和他一模一样，”柱间气息不稳的道：“镜，你……你也失望了么？”

　　——如果我失望了，你会杀了我么？
　　镜咽下了这句话，惊讶于此刻涌出的愤怒，他定了定神，在柱间的焦急之中，眼眶微微酸涩的发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挣脱出来。那东西撕开了心脏，在血淋淋一片残骸里唤醒了麻木的神智，把那个人的一切深深的塞了过来，令他失声痛哭。
　　“我永远不会失望，因为我对你们要的一切都没有期待过。”镜在无声之中微笑了起来：“这是你们的梦想，你的村子，是斑不要的东西。他要我保护宇智波一族，那也是他的温柔，想要我无论如何好好的活下去。”
　　镜还没有发觉眼底浮现的血色，在视野灰霾下来的一瞬间，那讥嘲怨恨的神采笼罩了白皙冷静的脸庞，迸发出凄楚的艳丽。
　　他透过万花筒写轮眼，柱间脸上带着难以言状的愧疚和焦急。镜冷静的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向门边，在拉开纸门的瞬间柱间下意识的道：“你难道没有想要保护的东西，没有梦想什么……”
　　镜拉开了纸门，低下头，快速走了出去。
　　他脸上仍然是沉静不动的神色，却又泪流满脸，顺着腮边淌下来。团藏震惊的看着他不自知的快步走到了外面，扭头跟着看了好几眼，仍然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