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落魄半生》渊郁

31、归梦

　　木叶医院。
　　天快亮了，浓云堆在玻璃窗外，湿润的有些沉重。
　　一丝冷风穿过窗户的细缝，吹动了静垂的的白纱帘，拂过病床边桌上低垂的百合。白花瓣轻轻转头，白色的花瓣，明黄色的蕊，仿佛要落下来一样轻轻颤动。

　　病床上的青年恍惚的睁开了眼睛，有人温柔的隔着被子握住了他的手。那人把他的手塞回了被子里，然后推开了椅子站起来。在他的猩红色的眼睛里，那模糊苍白的视野里，那个人虽然只是去关上这近在咫尺的窗户，却站在那里，仿佛出神的眺望天空。
　　“这里变成这样了啊……”
　　镜凝神片刻，微笑起来，力气从衰竭的身体里缓缓渗出，沙哑微弱的声音：“要下雨了呢。”
　　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背影也似乎是轻松的。
　　快要下雨了，如果不避开的话……镜想这样说起来，又怕被嫌弃似的放弃了，重重吐出口气来。有人抓住了他的手，他回过头，斑又坐在那里了。

　　他的神色好像笑又好像不耐烦，镜忍不住有些脸红，闭上眼睛，才几秒又忍不住眨了眨。这个时候好像说不出什么话，要做什么也没有力气，镜懊恼又窃喜地叹了口气。
　　斑往椅子后背一靠，好笑的挑挑眉。
　　他刚想要说什么。
　　“哥哥，”一个清秀的身影走了过来，亲昵的揉了揉镜的头发，转而又和斑说话：“你守了阿镜一个晚上，去休息吧，我来换你。”
　　“我没那么弱。”斑一口拒绝，那个人的口气还是温和的：“那我带了早饭，你也稍微吃一点吧。”
　　那个人又转身看着镜，镜用力睁了睁眼睛，眼底有些模糊的阴翳。
　　“不用着急，写轮眼使用过度了吧，还要好好休息一会儿。”那个人温和的声音：“阿镜也开了三勾玉的写轮眼呢，今晚回家要好好庆祝一下才行，不愧是哥哥养大的孩子啊。”
　　镜听到他的声音，心底也模模糊糊的松懈了不少。

　　似乎只有这一刻才感觉到眼底的火烧般的痛楚，夹杂着不时疲倦又无法合拢眼睛的疲惫。他用力凝望着正在和斑说着什么的人，耳朵里也嗡嗡嗡的吵闹不休，疲惫的身体似乎要拉扯着神智沉入黑暗，眼皮缓缓沉重起来。
　　那个人忽然笑着看了看他：“阿镜。”
　　镜只好又打起精神，不解的望过去。
　　“阿镜是个好孩子。”那个人轻声的说：“好孩子……”
　　那个人静静的凝视着他，似乎什么也不想说，只是用家人眷恋的目光凝望着他。一想到这双眼睛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一想到这个人对于斑来说的意义，镜的眼睛就像被人用手指轻轻抵住了一样，稍稍一刺，炸开凄厉的痛楚。
　　“泉奈大人……”镜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个人清秀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痛苦，闭上了眼睛，鲜血顺着清秀的双颊流淌，空洞的、茫然的睁开了眼睛：“不要相信他们……哥哥……”
　　镜下意识的呼吸困难，不敢转过头。轰鸣的水声里，脚下漂在水之中的，那巨大的扇子，有着熟悉的颜色，静静沉浮在血水之中。
　　身体被冰冷的纤长的武器、一瞬间击穿了要害。
　　那个人跪倒在他身边，倒了下去。
　　镜呆若木鸡，做梦般跪下去，抚摸那个人疲惫不堪、布满了伤痕的脸，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想着，忍不住笑了，这一定是个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消失了。
　　布满了裂纹的眼睛不自觉的转动起来，猩红可怕的梦境被浓重的黑色卷入了漩涡里。
　　“阿镜。”
　　有人轻轻叫他的名字。

　　新的梦境正在形成，巍峨的山，山上连绵的雪，雪上高飞的鹰唳直冲苍穹。镜站在山崖下俯视远处连绵的灯火，他一回头就看见了那个人站在身后，他兴奋的跑了过去撞在那个人身上。
　　“阿镜，”那个人说：“我们回家了。”
　　镜抬起头：“斑！”
　　沿着风雪交织的山道，沿着没有月光的小路，在清寒刺骨的冰冷的冬夜里，尽头就是白山的宇智波一族族地，是他们漆黑的故乡。
　　身后有人走近了。
　　“哥哥。”那个人哀伤的声音说：“阿镜，你睁开眼睛。”
　　“他是我的孩子。”斑淡淡的说：“泉奈，这也是他要的梦境。”
　　镜下意识点了点头：“要的要的。”
　　斑神色缓和了一些，镜看看他的脸色，马上得寸进尺的牵着斑的手。一轮巨大的红月挂在山崖上的薄云寒夜里，镜一抬头，就指着那个月亮笑了：“斑，泉奈——”

　　千手一族的人从二楼楼梯上快步转向病房区域，护士的阻拦被忍者们难看的脸色挡了回去。还没来得及离开病房的少女惊讶的看着闯进来的人：“桃江叔叔，八津叔叔，雪音阿姨，四竹叔叔，你们怎么了？”
　　病房里霎时安静了一刹那，千手桃江眼尖的看到了少女刚才握住了宇智波镜的手，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千手雪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青衍，你到这里来，我们好久都没聊聊天了。怎么，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小子？”
　　千手青衍狼狈的侧过脸，在长辈们难看的表情里，她忽然有了不好的猜测，脸色忽然煞白如纸：“我……我只是……”
　　她想说我只是在这里学习医疗忍术，出于下意识的不好意识和羞涩，或许是来不及编织更加巧妙的谎言。总而言之这句话让几个大人都松了口气，千手青衍是柱间和扉间都非常照顾的后辈，嚷嚷着要报仇的几个人心里也没那么底气十足。
　　谁也不知道此时，青年微微皱了皱眉。

　　山道上，红月高高照耀着。
　　泉奈走在他后面，望着月亮，忧心忡忡。他好像十分担心斑，又出于某些理由保持着沉默，在他们回家的山路上，连一句话都没和斑说。斑生气又别扭的频频转过头来对阿镜使眼色，镜想了想，他可是个好孩子啊。
　　“泉奈大人——”他朝泉奈伸出双手，泉奈局促的笑了一下，看了看斑不快的神色：“阿镜，你喜欢宇智波么？”
　　“泉奈大人抱的话就喜欢。”阿镜狡猾的眨眨眼：“斑大人抱就最喜欢！”
　　泉奈微弱的叹了口气：“阿镜，哥哥，你们……”
　　他终究还是弯腰抱起阿镜，让那个孩子紧紧搂着脖子，斑不由自主松了口气，低低哼了一声，神色毕竟还是轻松了。
　　“泉奈不要生斑的气。”阿镜贴在他耳边轻轻说。
　　“我没有生气，你也好，哥哥也好，”泉奈轻轻松松的说：“好不容易快要在一起了，我不会再让哥哥伤心的。可是，阿镜……”
　　斑侧过头来，揉了揉镜的头发，这突然的作弄让镜咯咯的笑起来。
　　“徘徊在这梦境里，你是回不来的啊。”
　　镜的笑声被人掐断了，他搂着泉奈的脖子，天上的月亮就像蛋糕上的耐用，在凄艳的红色里融化似的流淌下来。
　　泉奈望着这个固执的孩子，担忧而沉重的叹了口气。
　　“斑不要我了。”镜小声的道，眼睛露出冰裂似红纹，恍惚的眨了眨眼睛：“泉奈大人也不要我么？”
　　“哥哥怎么会舍得，他是最温柔的人了，可是，你不能只在梦境里啊。如果你一直在这里……总有一天哥哥回来了，你还在外面游荡，”泉奈低声笑了：“哥哥就该懊恼了吧。”
　　镜不甘心的看着泉奈，好像生气一样瞪着他。
　　“我们会在这里等你的，”泉奈温柔的说：“哥哥把瞳术寄宿在你身上，又把我的瞳力留给你，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吧。阿镜，你还记得哥哥说的么？”
　　镜赌气转过脸，泪水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不记得了，我都不记得了！”
　　泉奈轻轻叹了口气，稍稍转身。
　　他们的身后，斑僵硬的站在雪地里，不知道该不该走过来。不知道泉奈还会不会因此而生气，不知道镜是想要留在这里，还是想要那个晦暗绝望的世界。那个空无一物、空虚而破败，摧毁所有希望和萌芽的世界。
　　镜哭得红肿的眼睛望着斑，好像质问一样，好像哀求一样。
　　“真的……”镜哭着说：“真的会来接我么？”
　　泉奈笑了：“哎呀，原来哥哥养了个女孩子呢。”他亲昵的抵着阿镜的额头，仿佛足以安慰这个孩子内心深处恸哭的悲切，孩子的泪水温暖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但他分明看到了哥哥脸上的沉默。
　　把许诺和将来留在黄泉，让这个孩子抱着终究在冥土团聚的期待，究竟能够改变什么？在这份痛苦之中流连不去究竟能不能改变在他们沉重宿命上的因果，镜是如此孤单，甚至没有手足可以互相依靠。
　　斑的身影渐渐消失。
　　赤色之月，墨黑之云，白山下缭绕着灯火和沉寂的小道……一切就这样远去了。他们只是来带他走过一段短短的相聚和告别，告诉他那沉黑的未来的尽头，还有人在等他。
　　镜想了想又忍不住微微的茫然，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斑故意让他看到的另一个谎言。

作者有话说

　　有话要说。
明天电脑拿去送修，少则四天，多的话……那我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