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大脸魔

6、第六章

　　17.
　　清玄书房中。
　　逍遥仙手捧香茗，凤目上挑，露出促狭之色，笑得好不快活。“哎呀呀，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想到那日清玄抱着桃夭六神无主的模样，逍遥仙就觉得开心得不得了。当年被清玄看到自己被雷劈中变成秃毛孔雀的旧账，也算是一笔勾销了。
　　对面的清玄面容苍白，神色冷峻。“药你已经拿到了，没事就快走吧！”
　　逍遥仙哈哈一笑，“我可是特地来恭喜你荣登上仙之位，何必这么冷淡。要说这小幺儿可真是你的福星，当年为你挡了天劫，这回又助你渡了情劫……”
　　清玄的脸彻底冷了，“逍遥！”
　　逍遥仙站起来，“好了，你不说我也该走了。”
　　他向门外了几步，身形一顿，收敛了不羁笑容，露出一丝温和笑意，“清玄，或许，有一个人陪伴，这天界的日子便不是那么难过。”
　　“我从不觉得日子难过。”
　　“呵，是啊。”
　　这时，绛童匆匆前来禀报，“师尊，桃夭醒了。”
　　清玄双目一凝，站起身，“带我去看看。”
　　逍遥仙看着清玄看似沉稳，实则压抑的背影，缓缓摇了摇头。

　　清玄踏进桃夭睡房时，他正狼吞虎咽地喝着药粥。
　　昏睡了三月有余，他早就饿得不行了，也不管这粥药味浓厚，一个劲地往嘴里倒。
　　见清玄进来，他一着急，喝得快了些，竟不小心呛住，咳了个昏天黑地。
　　清玄忙上前为他顺背。“又没人和你抢，急什么！”
　　听着清玄语调中掩不住的关切，桃夭只觉得心头一热，喉头被什么哽住了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清玄见他神色怪异，双颊通红，还以为他一口气没顺过来，忙从背后渡了些仙力给他，“你可好些了？”
　　谁知桃夭立刻窜进他怀里，大胆地环抱住他的腰。清玄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却听桃夭道：“真君，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吧？我方才做了个好长的梦。我梦到自己是一颗开在山路边的桃树，每年花开，只为了让你看我一眼。我又梦到我被雷劈成焦炭，你为了救我，消耗大半修为，为我修补真元……”
　　桃夭还在喃喃说着，清玄知道，这并不是梦。

　　前世，桃夭是云台上一颗桃树，历经岁月侥幸修炼出意识。而清玄正是在云台山拜师修道。
　　桃树精未修炼出人形，每日看着人来人往，恋上了仍是凡人的清玄。
　　人乃万物之灵，更何况清玄天资过人，拜入八级大仙门下不过二十余年便有大成，晋升仙位，因其天人之姿爱慕他的仙人、妖怪更是数不胜数。
　　而桃夭不过是一只修炼了百年还炼出人形的桃树精，即使爱慕清玄，也只敢在他背后偷看，不敢过分肖想。
　　若不是仙魔大战时，突降天劫，桃夭不惧灰飞烟灭为浅薄为清玄挡劫，这一妖一仙之间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联系。
　　然而清玄自负又冷傲，即使自己被天雷劈中灰飞烟灭，也不愿他人代替自己死去。如此一来便生了执念。
　　他不惜耗费修为，让桃夭重活一世，就是为了还他一报，渡他成仙。
　　现如今，他的心思已了，却怎么又舍不得放手了呢？他的心思，真的只是这么单纯吗？
　　一想到当日桃夭倒在血泊里的场景，清玄的心又揪了起来，这是从未曾有过的。
　　他不想失去桃夭，不想让他远离自己，却又不敢靠近。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想到这，清玄忍不住低头去看桃夭，却见桃夭也在偷偷地看着自己。
　　他心头泛起一阵异样，将桃夭的手拉开，语调冷淡下来，“如今你已成仙，不必在再委屈待在我这府里。你性子不受拘束，不如向玉帝请旨，做一方散仙。”
　　“不，我要留下来！”桃夭的语气笃定。
　　上一世，我白白等了你一世，好不容易让你回头看我一眼。这一世，我又怎么能放手！
　　“好吧。”清玄的语气淡淡，却又带着不自觉的欣慰。他松了口气道：“我这府邸虽小，总不至于缺了你的住处。”

　　18.
　　桃夭的身子渐渐好转，依旧整日无所事事地闲逛。除了头上顶了个仙人身份，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清玄却得了玉帝倚重，愈发忙得脚不沾地。见桃夭每日在眼前晃得难受，索性打发他回了趟九凝山。
　　这一趟回去，恰好遇上桃夭的两位姐姐出嫁。
　　二姐碧枝与赤蛟不打不相识，被抢回去作了压寨夫人。三姐丹霞则与百幻蝶精共结连理，开始了床头吵架床尾接着吵的生活。
　　见大姐二姐三姐俱嫁作人妇，桃夭开心之余又有些羡慕。
　　不知清玄对自己何时才能……哎！

　　这一日几位姐姐一同回娘家探望，五姐弟又难得地聚在一起。谈笑间又难免说起了闺房乐趣。
　　这话头却是四姐馨蕊先起的，“二姐，当日你死活不愿从那赤蛟，如今怎么又肯了？”
　　碧枝简短道：“无他，只为双修互有裨益。”
　　这一番话被她面不改色地说出来，引来一番尖叫。
　　“二姐你真不知羞！”
　　碧枝淡定道：“夫妻之间行周公之礼，有何不知羞。”脸上却起了一层红晕。
　　另一边，白灵却与丹霞拉着手说起了不可为外人道的私房话。
　　丹霞道：“哼，我简直怀疑那家伙的脑子是榆木做的。娶了我回去，不过每天拌拌嘴，却从不曾……”
　　白灵心下了然，“妹妹不用着急，你只需如此这般，保证手到擒来。”说着凑到丹霞耳旁，细说起来。
　　谁知桃夭得了清玄真传，功力大涨，什么话都逃不过他的耳朵。白灵那一番私房话，清清楚楚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过几日桃夭回到天界，规规矩矩，倒是无甚动静。
　　直到某日夜深人静时，清玄一掀开床帐，却见了一番了不得的场景。
　　他用袖子掩住双眼，冷道：“你怎么在这？！”
　　桃夭一本正经：“真君，如今我已成仙了，速速来双修罢。”
　　“谁叫你弄成这样？”
　　桃夭扯了扯身上什么都遮不住的薄纱，抬起画得像花猫似的脸蛋，得意道：“唔，我听说这叫□□之术，可叫负心郎回心转意，可叫……”

　　清玄头痛不已。
　　他让桃夭暂避一阵，就是为了清静一段时日，好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谁知这家伙一回来，他好不容易平静下的心情，又被他搅混水一般狠狠地搅乱了。他还从未这么狼狈过。
　　清玄再无耐心，口中念咒，床帐立刻飞旋起来，不消片刻，就将衣不蔽体的桃夭裹成了颗粽子。
　　“真君，你……啊，快放我下来……”
　　清玄将桃夭往腋下一夹，出了卧房往桃夭的房里走去。
　　如此大呼小叫，惹得府中天奴频频探头，却无一人敢上前询问。

　　“呜呜，我错了！”桃夭被扔在自己床上，不停挣扎扭动。
　　“你错在哪了？”
　　“我不该私自爬上你的床……”
　　“还有呢？”
　　“唔……还有……”
　　“罚你明天把道德经抄写百遍！”清玄一挥手，为桃夭解开身上禁制，转身欲走，却被桃夭一把拉住袖口。
　　“我说我说，你别不理我……”桃夭装得楚楚可怜，心里却在想大姐教的这法子一点也不灵！
　　清玄依旧冷着脸，心里却没脾气了，“说吧！”
　　桃夭呜咽了几声：“大姐说，用这法子，可叫你疼我。谁叫你最近都不理我，躲着我。”
　　清玄有些心虚，不知该如何解释，“我没有躲你，我只是……”
　　桃夭面色怆然，突然鼓起勇气，开口表白道：“真君，我喜欢你！上一世我就喜欢你！就算你对我无意，我还是愿意跟着你。是我太痴心妄想……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不要赶我走！”

　　这一番话，听得清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心底某处突然明晰起来。
　　他助他护他，也许一开始只是为了报恩，但后来呢？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一丝别的绮念？
　　更何况桃夭为他付出的一片深情，又岂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报答的。
　　两人相处的丝丝缕缕在他脑中一一闪过，让他在无形中多了一份牵挂。曾经他能笃定地说自己无情，可现在……
　　清玄转头看着桃夭低落的样子，只觉得心中不忍，只想把他揽到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原来他并非无情，只是情到深处而不自知。

　　清玄回握住桃夭的手，眼神清明而柔和，嘴角泛起笑意，“谁说要赶你走，你陪在我身边，我很高兴。”
　　桃夭的眼神又亮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清玄，只觉得他笑起来万分好看，“真君……”
　　清玄用绢布为他擦去脸上的胭脂水粉，只觉得他这呆愣愣的样子异常甜美可口。
　　“但罚还是要罚的。”
　　“啊……？”
　　“就罚你……”
　　“真君你要干什么？救……”

　　还在听壁角的天奴们幸灾乐祸地摇摇头，看来这桃夭又在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