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萝》七千梦.

8、第八章：讶异

　　柱子大叔讶异的侧过脸看着烟雨那一脸坚毅的神情，身后妇人怀里抱着孩子想要上前去把烟雨拉回来，可是她走上前几步之后就停在了原地。

　　而后就听见老村长板着脸一字一句的说：“你们要有本事不借用村子的力量自己能开垦出可以种出粮食的田地那也是可以的！”老村长就这么一句话，然后他那双老而精炼的眼睛忽然又对上烟雨的眸子。

　　烟雨躲过与老村长的对视，攥着柱子的手也缓缓地松开了，然后柱子大叔在那文书上按上了大大的手印。

　　“这是你们全家人员的文书，也一并填了吧！”老村长似乎没有想动笔的意思，指了指那石桌上的文书说。

　　柱子大叔立刻僵硬在原地。“这，这......这，我并不会写字。”柱子大叔的声音很低，他那大大而厚厚的手掌停在文书和笔墨的中间，表情尴尬的看着老村长。

　　“孩子，你...？”在柱子大叔僵在原地的时候，烟雨已经明白这是老村子在有意对他们一家子发难，既然柱子大叔用吃饭的田地换来了这个让自己栖息的新家，那么此刻面对老村长的刁难。烟雨怎么可以随便让人如此欺负......

　　烟雨伸手拿过细细的毛笔，在那文书儿女栏的第一行边写边读道：“长女李烟雨、长子李连山，次子李连清，接着是李连海，李连明。”然后烟雨看都不看老村长拿起红印和文书到自己弟弟的跟前，在那对应的名字下牵着弟弟们的手指在那后面按上了手印。

　　最后烟雨也将自己的手印按了上去，然后将这文书和红印递到了柱子大叔的跟前，烟雨抬起头举着那文书和红印一字一句的说：“爹爹，按手印吧！”那语气中带着稚嫩的女童气息又带着那么让人无法言语的温暖，烟雨脸上的神情那是属于一个作为孩子第一次维护家庭的信念。

　　“哎，哎，爹爹这就按手印，这就按手印，按手印！他娘，春娥，你也来按手印！”柱子大叔那大大的手掌颤抖着在文书上按上了一个不规整的手印，看在一旁的妻子春娥已经泪流满面，直至最后她也在所有手印中间按下了自己的手印，这是一家人成立的证明。

　　一家人离开茅草亭，柱子大叔粗糙厚实的大手紧紧拉住了烟雨的小手，他的另一旁则是拉着连清。
　　春娥也拉着连山跟在后面，至此一家人的手终于都连到了一起，柱子大叔和春娥也第一感觉到孩子的贴心。

　　坐在茅草亭子里老村长手里拿着那一纸文书，他低着头不断的来回看着那文书上一行行娟秀又显得风骨铮铮的名字，而后他又抬头看了看跟在柱子身旁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眼神似乎变得有些复杂。

　　柱子大叔家的院子很大，也许是因为在村尾的原因，附近的邻居靠的都很远。于是院子可以圈的大一些。柱子大叔家的院子是用一根根木头围起来的，说白了就是栅栏，很难看的栅栏。

　　这样的栅栏除了能让人知道这一范围内是柱子大叔家的院子外，基本是没什么作用的。就连大门都是几根粗细不一的木头做的简易门。连李家村围栏那入口的大门都不如。

　　柱子大叔家院子左面有一个小型的磨盘，是用来磨面用的，以前烟雨在奶奶家见过。在磨盘左面着栅栏边是一个简易的猪圈，烟雨看到猪圈里面圈养着一头不是很大也不是很肥的黑猪。

　　靠着猪圈另一边则是一小圈栅栏，栅栏里养着一只公鸡和七只母鸡，除了这两样牲畜烟雨在没有发现任何其它家畜。

　　院子的最中间便是柱子大叔家的房子了，应该形容说成是用粘土堆砌起来的房子，这房子看起来灰扑扑的。用乡下的话来说，这是三间大土房啊。右侧开门，前后各两扇窗户，房顶也是茅草搭盖。虽然这房子看起来不咋样，但一定会比破草棚子暖和挡风的，也不用担心半夜会有蛇爬进来。

　　柱子大叔领着孩子们先进了屋子，把烟雨带来的东西都放在屋里的墙角处，然后傻呵呵的笑着，之后就那么看着在土炕边坐了一排的孩子们。

　　从大到小又从小到大，柱子把这忽然属于自己的孩子整整看了十来遍，从孩子的脸到脚都细细的观察着。烟雨姐弟们也那样看着这个已经成为自己新爹爹的男人。

　　一时间屋内安静极了，只是忽然听到外面有鸡鸣的惨叫声，这才打破了屋子里的沉寂，就连烟雨也被吓了一跳。连明则胆小的直接被吓哭了。

　　柱子大叔见状连忙七手八脚的抱起连明，他抱起孩子的手似乎有些僵硬。对于怀里这个软乎乎儿子要如何才能哄好，他还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能把连明小心的抛到空中在接在怀里，然后又把连明放在自己的脖颈后面，反反复复。这是他从村里别家男人那学来的，做了这些幼稚的动作之后，连明竟然真的不哭了，还“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到柱子大叔已经在哄孩子，烟雨早就跑到了外面，在磨盘旁边春娥正挥舞起菜刀抹了一只老母的脖子，然后春娥笑着看着烟雨说：“闺女，咱们今天喝鸡汤，吃肉！”然后又笑着看了看烟雨身后的三个弟弟。

　　“吃鸡肉好耶，吃鸡肉好，我要吃，我要吃！”连海忽然跑到春娥的跟前，亲昵的蹲在一边迎着春娥的笑脸也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烟雨看着自己弟弟的举动一眼不发的拉着连山和连清去房子的右侧去抱了些干柴火，走到炉灶跟前，自觉的当起了烧火丫头。

　　屋子里连明依旧“咯咯咯咯咯”的笑不停，烟雨的脸色渐渐的恢复到正常，有时候烟雨也想：“自己要不要真的去做一个孩子呢，可是那怎么可以呢...”当烟雨决定住进这个家之后，那在简单的家庭也注定要变得不简单。

　　这是不可能被改变的命运，除非烟雨再次死去。

　　宽宽火炕上，一个大大的原木桌子。桌子中间摆着一个大大的木盆，木盆里则是冒着热气的鸡汤。当然不会只有鸡汤还有野菜土豆以及鸡肉块。

　　柱子大叔和春娥分别坐在原木桌子的两旁，地上烟雨和弟弟们跪在他们跟前，再吃饭之前，这个跪拜仪式是简单的。

　　“爹爹，娘亲再上，请接受女儿，儿子一拜！”烟雨带着弟弟们个柱子大叔和春娥磕了一个头，在当烟雨抬起头看向柱子大叔的时候，他柱子大叔居然流泪了，厚大的手掌在脸上胡乱的摸了摸，他和春娥就眼笑着上前扶起了烟雨，连山和连清。春娥却直接把连明抱在了怀里，又给烟雨还有其他弟弟们拍了拍膝盖上的泥灰。

　　柱子大叔和春娥就坐在圆桌的两边，烟雨挨着柱子大叔，然后三个弟弟都坐在火炕的里面，春娥拿着木碗给孩子们盛了大米饭，烟雨看着那雪白的大米饭，眼神不禁有些发呆。

　　“大米，这是大米....！”烟雨你喃喃的说。
　　快吃吧，闺女，别发愣了，咱们今天要吃顿好的，这是你春娥，不，不，这是你娘，昨晚上特意去集市上拿鸡蛋换回来的，就为了今天吃的。”柱子大叔夹了块鸡肉放在了烟雨的碗里，催促烟雨赶紧趁热吃。

　　烟雨定睛看了看碗里那块肉，那显然是一块鸡心。

　　“今天咱闺女给咱长脸了，这鸡心就给咱闺女吃，我高兴，高兴啊。本来李大柱我不识字更不会写字，现在咱家有识字的人了，我高兴啊，孩儿他娘，你去把那二两高粱酒拿来！”柱子大叔下巴上的胡子还没挂干净，他嘴巴一动一动的说着话，那么几根愣长在那里的几根胡子就跟着一颤一颤的。

　　烟雨就那么盯着看，然后“哈哈哈哈”的笑了出声，弟弟们看着姐姐这么开心笑着，也都跟着笑了起来，虽然笑的没有目的，也许他们是笑“今天的饭真的好吃”终归这一家人都兴高采烈的围着一坐欢笑着吃了作为一家人的第一顿饭。

　　这顿饭吃的有多香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体会！人心都是互换的，没有付出的感情，也得不到相应的关爱，烟雨笑着给新爹爹和年娘亲夹着菜。然后才和弟弟们满脸笑容的大吃了起来。

　　李家村只有两个出口，一个在村口，另一个在村尾，通常村尾基本没人走。如果想去镇里或者县里或是更远更繁华的地方那就一定要走村口。

　　当时那个已经过世的娘亲是带着烟雨姐弟翻山过来的，所以他们在在李家村村尾住了下来。吃过晚饭的烟雨和弟弟们坐在火炕上，柱子大叔和春娥不断的问烟雨和弟弟们家以前的事情。

　　烟雨只回答：“父亲过去是个是生意人，赚了些钱，但是却得罪了。最后被人陷害，家里糟了难。再多的事情自己也不知道，记不起来了！”这样的答案也会让柱子大叔猜想一阵了。

　　新娘亲春娥却不同，春娥听了烟雨的话之后，就下了地。她很高兴的翻着地上的一个衣柜，之后兴高采烈的拿着那些旧衣服在烟雨还有弟弟们的身上比划着。

　　烟雨和弟弟们也高兴，只是烟雨脸上高兴着，心里却为难的很。因为在村子外面还有一片甘薯地要照看。

　　没有老村长的钥匙，烟雨是出不去的，甘薯苗的前几天是一定要浇水好生照看的。烟雨为难的皱了皱，心里想着这事是不是要告诉柱子大叔呢？

　　太阳已经开始下山，烟雨想着自己那片甘薯地，柱子大叔想着以后没有农田要怎么活，春娥那边想着怎么让自己这四个长的水灵灵的儿子们穿的像样点，弟弟们却高兴的蹲在院子里玩着蚂蚁。

　　“爹爹，娘啊，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烟雨起身凑近柱子大叔的跟前，小声的说。

　　柱子大叔听到烟雨又在叫自己“爹爹”脸上凝重的表情忽然变得开朗起来。他舒展开眉头，笑着看着自己这个即漂亮又识字的闺女，点着头示意烟雨可以说。

　　“爹爹，在我以前住的那个小棚子不远，我和弟弟们开垦了一小块甘薯地。我和弟弟们在那种了甘薯苗，现在那些甘薯苗已经成活了，可是现在需要每天去浇水。但是我却出不去，我怕那些甘薯苗会缺水！”烟雨边说边紧紧盯着柱子大叔脸上的神色，生怕这男人被自己的言辞吓到。

　　毕竟十来岁的孩子知道耕种那是一件不能被理解的事情，虽然乡下的孩子都早熟，但是有些事情是他们想不到的，就比如辨识野生甘薯苗。

　　如果柱子大叔追问，烟雨少不了要撒谎的环节，眼见柱子大叔的脸色变了变，烟雨心想麻烦来了。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柱子大叔又不是个傻子，烟雨住的那破地方他是亲眼看过的，这些个孩子之前还都是大户人家的，怎么可能会付得出辛苦，去挖地？还知道种田？

　　“闺女，你哪里来的甘薯苗？是谁帮你开垦的甘薯地？”柱子大叔一脸严肃，他抓着烟雨的小肩膀，那神情那语气就是审问小孩子。本来么，此刻在柱子大叔眼里，烟雨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烟雨假装委屈的瘪了瘪小嘴，喃喃的说：“以前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带着我在乡下种过地，所以这些农田里的活我是会干的，那些种子和苗我也是认识的。至于那甘薯地是我和弟弟们一下一下挖出来的，要是我们不挖地，以后我们会饿死的！”说着说着烟雨的眼泪就要下来了。

　　新娘亲在一旁听着烟雨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在看到烟雨那要哭的样子之后，几步就走到柱子大叔跟前一把从他手里把烟雨拉近了怀里。

　　她一边轻拍着烟雨的背，一边瞪着柱子大叔。嘴里还生气的说：“孩子们本来就够命苦的，这么早懂事知道自己养活自己，你还多起事来，你这么大的男人这是要闹哪出？”

　　新娘亲蹲下身子，理了理烟雨额头的碎发，又说：“烟雨不气啊，有娘亲在呢，以后一定不会挨饿受累了，你别听你这个傻爹的话，别伤心哦！”这个新娘亲有模有样的哄着烟雨，烟雨心里是很感动的，母爱如此，多余的谎话也不用说了。

　　虽然第一关是过了，可是村外那些甘薯苗可怎么办？而后烟雨又想到自己现在可是没有多少农田了啊，看来那个老村长家势必是要去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