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店里的狐狸先生》阡阡原

12、谁无耻

　　顾西扬不知道几点离开的甜点店，混混沌沌的回了家。

　　家里一片漆黑，宋旭没回来。其实他已经说过了，在MEMORY餐厅的时候他发的最后一条短信是：刚才没听到你的电话，晚上有事可能不回了。

　　如此敷衍又明目张胆的一条短信，有时候顾西扬真的很想知道宋旭那不怎么打眼儿的胸膛里到底包着一块什么心。他可以对一个人死皮赖脸，好到无以复加，也可以装傻充愣做到让你忍无可忍，事后还有无数大义凛然的无辜理由。

　　施然说很有可能是宋旭偷了他的设计原稿给陆丰羽。

　　顾西扬努力回想了一下，宋旭的专业跟他差别很大，所以他对自己的设计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有那么一次在顾西扬画图的时候他几次在他身后徘徊，而且勤学好问，一副打破砂锅追根究底的态度。顾西扬只当他一时好奇，因为那时他对自己新设计出的图稿相当满意，正处于飘飘然的状态。

　　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有原因的吧。

　　平白无故的热情总是充满阴谋的，只怪顾西扬对他过于信任。那个已经近乎是亲人的人……

　　付诸太多感情注定会变成弱势的那一方。

　　整夜，宋旭没回也没有电话。顾西扬辗转反侧想了很多，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梦，睡得极不踏实。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醒了，而且还极其精神，比平时睡眠充足的时候状态还好。他洗了脸换了衣服，又打扫了卫生，到蛋糕店的时候才刚六点。

　　有许多天没来这么早了。

　　每次感情出了问题，顾西扬都会把自己颠簸的情绪转换成工作能量，然后奋发图强。自打认识宋旭，这个心理天枰就从来没改变过。

　　他把卷拉门放上去，电闸拉开，一切准备就绪，还不等进厨房，郑叔也到了。

　　顾西扬略微有些惊讶。
　　他从来不知道郑叔也来这么早。
　　“早，郑叔。”
　　慈祥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望着他，“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我这几天总是偷懒，多亏了郑叔您在这。”

　　郑叔拍拍他的肩膀，“客气了，你是老板，我是打工的，你们年轻人朝气蓬勃的多睡会儿应该的，不像我这老头子，没觉。”

　　朝气蓬勃这个词听着就特别神清气爽，顾西扬轻轻吐出一口气，屏蔽掉脑袋里那一团团的瘴气。

　　今天是周末，顾客异常的多，一上午顾西扬忙的连口水都没顾的上喝。

　　临近中午的时候蛋糕差不多做完，他整理工具的时候感觉鼻子一阵发热，大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几滴鲜红色的液体就啪嗒啪嗒掉下来，滴在明亮的操作台上分外眨眼。

　　刚好这时思思进来拿东西，被一脸鼻血的顾西扬吓了一跳，忍不住大呼。

　　“啊，老板，血！！”

　　顾西扬抹了一把鼻子，热乎乎，血吸进去又瞬间流了出来。
　　大概被他的动作逗笑，思思立马就近扯了一大卷纸递过去。

　　“欸，老板，人家虽然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美目顾盼兮巧笑嫣然，您也没必要一见我就流鼻血呀，这么明显，这要让郑姐看到那多不好！”

　　顾西扬瞪她一眼，“去干活。”结果一说话血又奔涌而出。

　　“老板你别脸红啊，哈哈。”她捂嘴大笑。
　　“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郑叔从储藏室出来。
　　思思立马收敛笑容，“老板他流血了。”
　　郑叔紧张的凑过来，“怎么了西扬？”
　　顾西扬一边擦鼻子一边走到洗手台边，“没事，可能最近上火。”

　　他用凉水洗了半天，又仰着头双手举了一会儿总算是不流了。鼻子上堵了一块卫生纸，出来进去的思思见到他就笑，还不停的给郑爽递眼色，玩的很开心的样子。

　　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宋旭终于出现了。

　　他站在蛋糕店门口没进去，给顾西扬打了N遍电话，顾西扬不接他就不停的打，而且坚持站在门口，脸拉得老长，像个做错事又十分无助的孩子。

　　宋旭几乎次次都耍这种把戏，顾西扬也知道他大多都是故意搞的自己惨兮兮的，一脸矫情样，从前次次都吃他这一套。

　　接近五月的天气已经有穿短袖的趋向，中午的阳光刺眼毒辣，站在太阳下面并不舒坦。

　　平时顾西扬都是一心待在厨房，今天反而不停的往前台跑，眼睛不由自主的就瞥一眼门口那个抓耳挠腮的主。

　　顾西扬给他发短信：你先回去，下班后我们好好谈一下吧。
　　宋旭回复：不，我就在这，除非你听我解释。

　　昨晚有一整晚的时间，顾西扬什么也干不好就等他解释，可是解释在哪，连个屁都没有。

　　忍了半个小时，身上挂着围裙的顾西扬还是鬼使神差的推门出去。

　　“你终于出来了，”哭丧着脸的宋旭堆起满脸笑容，“我们找个地方喝下午茶吧，我请客，对面那家咖啡厅很不错。”

　　“我很忙。”顾西扬冷冷的望着他。
　　“就坐一会儿，”宋旭的笑容里尽是讨好。

　　顾西扬依旧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你跟陆丰羽认识多久了？”

　　“也没多久，我就是知道你跟他有过节才特意没告诉你的，你先别生气哈。”

　　顾西扬冷笑，“是么，连偷设计图也是特意不告诉我的吧！”

　　笑的灿烂的脸明显僵了一下，眼底有一丝遮掩的情绪一闪而过，“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的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顾西扬说完转身就要回去。宋旭一把拉住他，“西扬，你误会了，是有原因的。”
　　“既然如此，那件事确实是你做的？”

　　握住他胳膊的手紧了紧，“都过去的事儿了，我们不要提了好么？”

　　顾西扬顿了顿，“不谈这个可以，昨晚你干什么去了？”

　　握紧的那只手接着又松了。
　　还是那句话，有些人永远经不起拷问。

　　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顾西扬却觉得凉飕飕的，他已经没有任何谈话的欲望。

　　这是唯一一次宋旭没有当面耍赖皮。

　　下午顾西扬默默地做了很多蛋糕，花样恶俗，口感咸淡不一，旁边的郑叔不停的瞥过来意味深长的眼神。

　　晚上顾西扬磨到很晚才走，仿佛心在不由自主的拖延，午夜的街道冷冷清清，除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铺其他的都已经打烊了。这个时间溜达在外面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之前设计师的生活，午夜的晚餐，凌晨休班，这种空寂的街道常常走。

　　心情感慨复杂，他不由得叹气。
　　不知不觉已经到家了，习惯性的掏出钥匙开门。

　　客厅里的灯亮着，沙发上横躺着一个人，已经睡着，听到开门的声音立马蹦起来。

　　“回来了，吃饭了没？我给你留了夜宵。”宋旭揉揉眼要往厨房走。
　　“我吃过了。”顾西扬换了鞋，拿了衣服进了洗澡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宋旭已经在卧室躺着了，这种尴尬的气氛以前也经历过，通常一晚激.情下来就会耗掉很多负能量，但是这次顾西扬是真的清醒了，出轨和出卖是两码事。

　　顾西扬平静的走过去，还不等说什么宋旭突然扑上来，欲.望的气息充斥周围。顾西扬及时按住他游刃有余的手，“我累了。”

　　“那你摆姿势好了，我不累。”宋旭垂头咬他的耳朵。
　　顾西扬别开脸，“我们谈谈吧”。
　　“先搞再谈……”他手又伸进顾西扬的睡.裤里。

　　顾西扬用力推了他一把，“想搞你可以去找陆丰羽，他不是比我这个工作狂有趣多了！”

　　宋旭微怔，眼睛盯着顾西扬那张反感的脸看了半天，终于起身。

　　“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就不能心胸大度一点！”

　　顾西扬兀的站起来，“大度？我还不够大度么，你干的那些破事我哪次计较过！你玩玩也就罢了，我就当你没长大，但是你也不是三岁小孩了，偷窃方案这种事有多严重你一点概念都没有么？！！”

　　悻悻然的人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不就是一个方案么，你至于这么较真么？你做过那么多好的设计，也不在乎这一个。”

　　“你说的轻巧，你知道我在那个设计上花了多少时间和心血么！！你知道我对它投入了多少么！”
　　“你不要这么激动，搞得跟我杀人越货了似的。”宋旭瞥他一眼。

　　顾西扬冷笑，“我激动是因为我把你当亲人，但是你呢？”
　　“我当然也是把你当最亲近的人，要不然我为什么次次赔礼道歉。”
　　“你也知道是‘次次’，恐怕我在你心中只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吧。”
　　“你这是什么话！我有那么无耻么！我做这些还不都是因为你！”

　　顾西扬沉默了一会儿，“宋旭，我真的累了，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