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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如梦令 ...

  •   古佛青灯置酒,赤月半拢西楼,曾望寒宫处,怕是桂树凋零,美人,美人,谁堪默语泪流。
      ——题记

      (壹)

      “呦,客官,您里边请.....”小厮吆喝着,躬身请客人入店,喊毕,用肩上的白布顺势掸去了凳上的灰尘,起身时满是阿谀笑意。

      “酒。”单吐一字,那人轻抖衣袍,落了座。

      “客官,小店的酒少说也有十余种,不知客官您要哪种呢。”小厮一遍堆笑,一遍偷偷打量眼前的人。

      “都要。”那人似是不喜多言,又是轻轻两字。静默许久,那小厮全无动静,那人轻扫一眼,把身侧佩剑轻轻放在桌上。

      “啪。”一声清响,那小厮好似将醒一般猛地打了个哆嗦,讪笑几声。二话不说,转身取来大大小小十余个坛子,铺在桌上。

      “客官,您的酒。”

      那人扫了一眼,轻点了下头,翻手拿出块碎银子,摆在桌上,那捏着银子的手竟是白皙如玉,光一照,比那银白之物更闪亮几分。小厮谢过,取了银子,便想帮那人拍开坛上泥封。手还未触到坛沿,但听,

      “不必。”二字。小厮只得躬身一礼,转身,又不知跑去酒家何处了。

      正值晌午时分,酒家里算不得人声鼎沸,倒也稀落坐着些客人,多是五大三粗的男子,身边摆着几般兵器。见一人要了如此之多的酒,不由得停下交谈,注视着桌前那人。

      那人伸手,轻拍坛沿,一阵馥郁的酒香散出,重大汉不禁吸溜着鼻子,看来,也是贪杯之人。那人取了小杯,轻拍坛身,那坛子霎时冲向空中,坛口倾斜,里面的酒说罢就要漾出,只见那人避也不避,依旧是坐在凳子上,径自让那酒洒下,稳稳地落在杯里。

      坛子落回桌上,杯里已是半杯醇酒,着实让人称奇。那人拿过杯子,放在鼻翼处嗅了嗅,然后将面纱揭开一点,轻抿了一口酒。不言,不语,将那酒杯放回桌上,又取过一个干净杯子,拍开第二坛酒。

      十余坛酒,只尝一口,留下一室酒香。那人眸子未曾变过神采,尝罢最后一坛,那人似是轻摇了下头,取了佩剑,起身向外走,桌上留了明晃晃一定银子。沿着路走了约莫十里,那人停下步子,前方走出几个壮硕男人,身后背着刀,身边站着方才的小厮。

      “小娘皮,为何神色匆匆,留下陪爷几个乐乐可好?”为首的男子□□着,身边的小厮更是笑的欢,“方才见你出手阔绰,小娘皮,可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出门佩剑,怕是觉得能防身不成?”

      “哈哈哈哈哈......”

      那人轻轻扫了下面前几个男子,面纱遮蔽,看不清表情,身形一晃出现在店小二面前,佩剑轻弹出鞘,寒光闪过,那小厮脖颈上现出条细细的红线,那声音戛然而止。那人身形再动,站在原处,那小厮却是血流如喷薄江水,直直顶出两米。身旁为首的男子正张着嘴,血整是喷入口中,吐了几口口水,那男人眉毛一横,

      “妈的,你这娘皮不识好歹。”拿着刀便向那人冲去。

      那人身形再闪,剑挽了个剑花直直迎着那刀而上,一息之后却换了方向,左错一步,向着男子胸膛而去,男人急忙抽刀,想要抵挡,那人剑招再换,直取男子咽喉。如那小厮一般,一抹红线现在男子颈脖之上。剩下的重男子呆愣片刻,便四散奔逃,那人却如暗夜罗刹,身形连动。宝剑入鞘,留下一地尸骸,那人身上却滴血未粘,径自赶路去了。

      “这女人......”离尸骸不远处的树上,一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站在枝杈上,轻晃着手中折扇,狭长眼眸微扬,抬闭间似是勾人心魄,唇角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令此人显得邪气异常。脚尖轻点树枝,稳稳的落在地上,看看那人走的方向,“有趣,有趣。”将折扇往腰间一别,一个闪身,也不见了人影。

      (贰)

      凤箫是寻了师傅的意思下山寻酒,自家的桃花酿不知何时就让师傅挥霍一空,新酒总是不如老酒香醇,没了好酒,师傅便想方设法遣了徒弟下山。凤箫寻了一路,也没寻着似自己酒般的佳酿,又遇上那几个男子,索性就回了山。刚在屋内放下佩剑,师傅就踏进门来,依旧是那副慵懒模样。

      “箫儿,酒,可给为师带来了?”那女子身着清凉,发也不拢起,随意散着,落在肩头,一双桃花眼轻眨,艳红的唇瓣轻翘着,再往下看去,竟是修长的腿,一双玉足上竟就那么踏在地上。但见那地泛着幽光,脚触在上面竟无冰凉之感,那横梁上雕着纷繁图案,墙壁四处点了几颗珠子,细瞧,之间散发荧光。

      “未曾。”那人卸去面纱,露出一副姣好容颜,坐在桌前,从壶中倒出茶来。

      “那为何回来。”自称为师的女子似怒似嗔,懒懒的倚在凤箫的床榻之上,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人。

      “失了寻酒的兴致。”手里执着茶杯,那女子淡淡道。

      “罢了,罢了,为师命苦,只能喝那涩口的新酿了.....”床榻的女人似是哀怨,看了凤箫一眼,见对方无甚反应,便径自向门外走去。

      “明日再寻。”凤箫的声音传来,那女子轻笑,却未出声音。

      凤箫望了望屋外,却是摇摇头。起身褪去外衫,一路奔波,她也着实有些乏了,吩咐人沐浴,便有水送进房里,沐浴完毕已是半个时辰。换了衣服,凤箫未如白天般梳起,倒是似那女人般披散着,天色渐暗,跨出房门,身形晃了晃来到后山。

      这山是何人的,凤箫不知,自她记事便长在这山上,爹、娘,凤箫也不记得,唯一存在的,是师傅,和这雕龙玉砌的楼阁。似是不缺黄白之物,这山中宫阙穷尽奢华之能,侍从皆是女眷,似是流落之辈,或是师傅不知从何处救来的。山曰未名,未名山后,便是片桃花林。正值三月,那花,开得正艳。

      “嘶,这地倒是蹊跷。”玄色长袍的人似是一路跟着凤箫,此时出现在宫阙之中,踏在琉璃瓦片之上,那人展开扇子,轻晃几下,鼻翼微动,朝着后山方向望去,“果然是个好去处。” 玄色长袍的人越过屋顶,轻跳几下便落在后山,满眼的桃花,让那人唇角又勾起几分,跨走几步,耳朵轻动,似是听到什么声响,便屏住气不再移动。

      凤箫听得方才有破空声,不禁机警几分,那声响却又消失无踪,许是因为疲惫,自己多心了,凤箫轻摇头。视线便又被那花吸引去。粉色的花瓣大多大多开在枝杈上,连成一片,伸手折下一朵,这花,怕又是得浸了酒,进那酒鬼师傅的肚子。山风轻拂,凤箫索性松手,让那花瓣随着风飘去。

      (叁)

      那玄衣人早就发现了凤箫,唇边露出笑意,屏气匿在桃花林里,远远望着,风吹过,但见远处那人眉若细柳,唇如这桃瓣般颜色,那眼轻敛着。细风拂过,那发丝轻轻扬起,露出莹白颈脖。那女子矗立在花中,竟比花更美上几分。

      “当真是美人。”似是不愿藏匿,那人竟从树后走出,径直向那女子过去,“倒是全然看不出白日里杀人时那般利落。”

      眼见着那人走来,凤箫轻眯双眼,倒也不动,打量着眼前的人。玄色衣袍,手执一把扇子,腰间配着块玉,倒是文弱书生打扮。可脸上挂着的笑意倒是让人厌烦,狭长的眸子,怎么看都有几分轻佻的味道。

      “美人盯着我,可是看上我了?”那人笑道,离凤箫只有十步之遥。“披头散发,可是成心勾引男子不成。”

      “此处并无男子,何来勾引只说。”凤箫不改面色。

      “有趣,有趣。”那人又近了几步,“你是如何看出,我不是男子的。”

      “为何来此地。”

      “你这是在质问我?”那人停下摇扇子的手,看着凤箫,“我偏不告诉你。”

      手中无兵器,又见这人似乎并不是来寻仇,凤箫索性转身不理,能藏匿的全无气息的人,就算她放手一站,恐怕也无胜算,更何况手无寸铁。

      见凤箫转身要走,那人动作确实快了一步,站在凤箫面前,

      “你怎得不答话。”

      凤箫看也不看。

      “啪。”身体确实僵住。

      “你不肯回话,那我只好用些手段,美人,对不住了。” 嬉笑的脸,毫无歉意。

      “你是何人,为何跟我回山。”凤箫淡淡道。

      “见你杀人时气息不乱,便起了兴趣,随你来看看。”那人讲折扇别在腰侧,上前挑起凤箫下巴,“啧,真是个美人。”那如画中人般的模样,活生生的站在眼前,那人不由得感叹了好几声。

      凤箫何时受过这般屈辱,哪怕对方是女子,顿时起了杀心,怎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动弹不得。索性闭了眼睛,暗冲经脉。

      那人手放开了下颌,却又扶上了凤箫眼皮,一粒芝麻大小的朱砂痣点在肌肤之上。那手指轻碰,温热触感让凤箫眼皮抖了一下,豁然睁开,却见那人一脸恍惚之态。

      “这是何意。”经脉毫无松懈之意。

      “你像极了我一位故人。”玄衣人恢复了方才笑意,又打量着凤箫。

      明明是个女子,却,像极了登徒子。凤箫眯了眯眼睛,师傅怕是不会来后山寻自己,该如何脱身呢。

      “你这女娃娃,再硬冲经脉,小心气血不顺,功力全无。”那人笑意盈盈,却是刺眼。

      挥手解了穴道,那人抽出扇子,“还不走?”倒似主人般。

      凤箫足尖轻点,几个呼吸闪在师傅居室之中,却没有人。

      “多年不见,你倒是改不了本性。”一个身影出现在桃花林中,正是凤箫的师傅。

      “我道是谁在这荒山中休这劳什子宫殿。”玄衣人笑道。

      “我道是谁一路随着箫儿闯进别人家,还踏着人家屋顶。”那女人斜了玄衣人一眼,倒是妩媚的很,“多年不见,你,怕是把这老友都忘了吧。”

      “你,我自然惦念。”玄衣人轻敲着扇子,“方才那女子,是谁。”

      “我徒儿,怎么,可是瞧上了?”那女人脸上无半分担心,哪有点师傅该有的样子。

      “除了杀伐时的凌厉劲儿,倒是一点都不像你,你这妖媚的人,怎得教出那般清冷的徒弟,有趣,有趣。”那人笑着。

      “有趣.....”那女子喃喃道,“怕是因为我这徒儿,有几丝像那人吧,不然,你又为何来我这荒山。”

      “倒是有几分相像。”那人笑着,狭长眼眸辨不出情绪。

      “花千树,你倒是风流。”那女子轻哼一声,闪身去了。

      “花前月下,不风流,又怎对得起这一世,哈哈哈.....”那人笑着,席地坐在桃花纸上,翻手拿出壶酒,自斟自酌起来。

      (肆)
      凤箫等到师傅回来,刚想前去禀报,就见那人气鼓鼓的。

      “这该死的人,这么多年还是这般真是活该。”那女子坐在桌前,连饮了几杯水。

      “师傅。”

      “箫儿,我知道你要讲什么,那人为师认得,你就莫管了。”

      “是......”凤箫轻应了声。

      “箫儿,那人未对你做什么吧。”那女子似是平复了心绪。

      “未曾 。”凤箫想了想,未讲方才只是。

      “那便好。”那女人点点头,似是想到什么,又叮咛道,“那人若是跟你讲什么似她故人的混话,你径直走了便是。”

      “是。”

      入睡前,凤箫拿了佩剑放在床边,剑刚放好,那人却如鬼魅般出现在。

      “你师父让你不要理我?”那人带着酒气,脸颊微红。凤箫并不答话。“女娃娃,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说罢径直坐在凤箫窗边。

      “大概十几年前,武林出了个奇才,年纪轻轻便打遍无敌手,为人又英俊潇洒,不少姑娘暗许芳心,这人偏偏喜欢上了官宦人家的姑娘。苦苦追求,那女子也终是被打动,却得知眼前的人是个女子,一气之下便嫁了人。可嫁过去后发现自己还是喜欢那女子,却又无法回头,为难之下想不出万全之策,自尽于房中。武学奇才因为是女子被拒绝后,悲愤交加,设擂台挑战群雄,一连几个月,以此发泄怒火。一日打的酣畅之时,传来女子死讯,那人呆立在台上,被挑战者一掌打飞,起身后如着魔般呢喃着什么。再后来这人就消失于武林之中,她是女子的事情,便一直无人知晓。”

      “你是如何得知。”

      “我?哈哈哈,猜的。”那人笑着。

      “我,似那死去的女子吧。”那语气,让夜色又冷了几分,花千树望着眼前的人,唇角勾着笑意。

      “真是个伶俐的女子。”

      凤箫被那笑意弄得厌烦,手扶着佩剑,终是没有妄动,索性躺下身,闭了眼,不理会眼前的人。

      花千树听着旁边的人没有回应,便转头看着那人,视线落在凤箫脸上,让她捏佩剑的手又紧了几分。眼皮上灼热的触感,剑豁然弹出,凤箫握着剑柄,剑尖直指那人的喉咙。

      “你到底想做什么。”该是含着怒气,凤箫脸上却看不出端倪。

      花千树并不紧张,反而笑着,刚才她见那粒痣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红的妖媚,和记忆那人重叠,便不自觉亲吻上去,“醉了,醉了啊,哈哈哈。”花千树笑着。

      剑尖用力,擦破皮肤,留下的血似那痣般妖艳,凤箫只要再用一点力便可取那人性命,不过她没这么做,她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要是出手,她一点机会都没有。把剑收回鞘里,凤箫淡淡道,

      “不送。”身子却再被人定住。这次传来灼热感的是唇,那人吻了她!霸道的压住她的唇瓣,那酒气混着那人身上的味道,让凤箫几乎不能呼吸。时间似是漫长,却只是几息。那人放开了自己,借着光,那人的唇艳红,眼里似是迷离之意。

      解了穴道,凤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拔尖刺向那人。花千树避也不避,任那剑刺进胸膛。

      (伍)

      多年后,江湖出现一个男子,剑法高超 ,腰间别着一把折扇,长相俊美,眼皮处有一粒艳红朱砂。多年后,未名山的桃花林里,一妖娆女子捧着酒坛,边上是个小小土堆,上面落满了桃花瓣,

      “你啊,你啊,倒真是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说着倒了些酒在地上,“却是苦了我的徒儿啊.....”

      后话,却是听不清了。直到月上枝头,那女人才回去,留下桃花林,和漫山的花瓣。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如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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