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问渠那得清如许 ...
-
万般无言，千丝缠，百世流转。十里红妆，九华哀，八音克谐。七主星移，六欲难，五行逆乱。四谛因缘，三生畔，二南缱绻。一见失华年。
——题记
（壹）
近了乞巧节，府上丫鬟小厮便耐不住性子，做事也愈发毛躁。今晨一早，坐在房里读书，便听闻外面窃窃声，想也确是兴事，便随他们去了。许是书看的入迷，冷茶入口，盎然之意被涩味赶了个彻底，蹙蹙眉，锦儿那丫头不知何处去了……
“问儿。”门环响了几声，门外人跨步进来，在近旁坐下，伸手取过茶盏，“嘶，这茶，怎是冷的。”茶盏落回桌上，那人挥挥手，门外的丫鬟颔首进来将冷茶撤去。
“乞巧节近了，他们，怕是早没了做事的心思。”合上书卷，抬眼看着身旁的人，“兄长今日怎的来了我这西院。”
“自然也是为了乞巧节一事。”
“哦？可是有求于我。”含笑望着那人。兄长二十有五，按理早该娶妻室，奈何他偏是不顾王爷之尊，一心想寻着个有缘人。
“有劳问儿了。”起身，施了一礼。
“这倒是让我推辞不得了，罢了，罢了。”轻摇头。
满眼的人，城里的年轻人怕是都在此处了。鼻翼是各家女子的胭脂香，绣刺的锦帕经烛火照过，艳红的好看。兄长带着侍从在人群中寻觅不得，我便遣了丫鬟，独自寻处清静之地。绕着湖畔缓步，水面上飘着花灯，到似随我漫步般。盯着花灯出了神，抬眼时见远处有个小亭，恰巧走的有些乏，便想去歇息一番。
白衣长发，一女子坐于亭中，望着湖面。许是我脚步惊动了她，我便对上一双空灵的眸子。言空灵，怕是有失妥帖，这女子却又真切给我自然澄澈之感，似空山新雨，宁静却灵动。对视怕是久了，那女子先发了声。
“姑娘可是介意于我同处一亭。”声音不似江南女子惯有的软糯，到带着些凛冽。
“不曾。”我笑着走进亭子，于她对面坐着。
“怎的没带侍从。”女子淡淡道。
“乞巧，也让他们开心几分。”我看着湖对岸阑珊夜色。
“难得。”似是带着笑意，透过面纱我却分辨不得。
“得难。”我却是笑着。
“倒是有趣。”她起身，“别过。”
衣角清扬，自身边走过，腊梅的香气，很淡。花灯倒是多了。
“问儿。”兄长神色隐隐有兴奋之态，“你可认识刚才的女子身着白衣，戴着面纱……”
“不识。”鼻翼还残存着香气。
“如此……罢了。”有几分落寞。
“有缘自会再见，兄长无须担心。”伸手捞起飘来的花灯，只一字，清。
（贰）
那白衫伴那香气，时常浮现，倒是让我困惑了一阵子，却是徒劳无功。异族大举侵犯边疆，兄长身为王爷披甲上阵，凯旋之日便又可加官进爵，可若……怎能想这不吉利的事。丫鬟端着水来替我梳洗打扮，帝王设宴为将士践行，我身为郡主，便也要同去。
银丝蟒袍金丝铠，珍馐美馔，壮语豪言。兄长起身谢过圣恩，便转头看看我。
“圣上，臣，有一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臣，守护疆土，万死不辞，却独独不放心妹妹……”
“哈哈哈，朕自然知晓，便让郡主在公主府住几日，陪陪公主也好。爱卿尽可放心。”
是了，公主，除了她也再无旁人能若无其事坐于天子身侧。久闻公主貌美，却行事乖张，此番倒是能一窥究竟。
出征的大军出了城门，我便坐着马车入了公主府。照理是要拜见的，丫鬟却说，公主不在府上，留下话，让我自便。既然自便，我便拿了书坐在花园里，日头正好。窸窣有脚步声，静了一会，便是带着笑意的女声。
“你倒是自在。”
抬头，那人穿着鹅黄色长裙，乌黑的发散着，那眉眼有几分熟悉之感。刚才领我入公主府的女官此时站在她身后，想必，这是公主了。
“公主言，自便。小女子便遵着公主的话。”起身施礼。
“有趣。”她过来坐下，随手拿起书，翻了翻，“庄生，可是智者？”
……“是”，淡淡的梅花香气，“庄生可谓智者。”
“本宫却不这么认为。”她看着我，果然是倾国容貌。
“公主自然有公主的道理。”
“这话，倒像是闹脾气。”她起身，“住在这，自在便好。”
饶是她说了自在，我也全无此感。我的性子，本就不爱那些阿谀之言，便索性在屋内，有书为伴，月余不出屋，便也可。一日下午，外面一阵吵闹，便见她一身华服。刚想言公主吉祥，她却开了口。
“若不是父皇问起，本宫怕是都忘了郡主还在府上，想必是本宫招待不周。”
“小女未日日请安，是小女的过错，公主并无招待不周之处。”我颔着首。
“闷在这屋里，久了怕是不妥，本宫邀郡主出去走走，可好？”
“一切尊公主意。”
她很久没有讲话，我便抬了头，看着她的眸子，果然，是她。她目光偏到案子上放的花灯上，拿起，笑了笑。
“可是情郎送的？”
“随波飘来的。”
“倒是好姻缘。”
（叁）
此后，她便日日召我陪她读书，讲见解。她爱字画，每日便都写上几个时辰，一日，她写朱熹的观书有感，我在旁看着。写毕，放下笔。
“你的问字，可是来自于此？”
“是。”
“那这字，便送你。”她把纸递于我。我看着上面的墨迹，“问渠那得清如许……清……”回房比着花灯，却是一样的笔迹，我拿着花灯愣在房里。
“父皇……”她出声，我怔了一下，下意识藏了下手中的花灯。她走近，执起我的手，拿过花灯，看了眼上面的字，便放回我手中。“王爷凯旋而归，父皇让我带你一起入宫。”
“是……”我把花灯放在桌上。想想也可笑，帝王家的儿女，怎会做这等无聊之事。
兄长穿着铠甲，威风得紧。见公主和我走来，眉目却有几分羞涩。琼林宴上，兄长得到了官爵厚禄之外的赏赐，赐婚。护国大将军，世袭王爷，现在再加上驸马的名头，倒真是显赫之家。
我看着坐在皇上身边的她，她也看向我，那眸子依旧平静。
之后，是大婚……
她穿了艳红色的喜服，带着凤冠，却不若那晚白衣的样子。拜堂之后，兄长在外推杯换盏，她的女官来了。满院的红灯笼，刺目的红，我推开门进了屋。
“帮本宫把喜帕摘了。”
“公主，这不合规矩。”我不解。
“照做便是。”她坚持。
摘了喜帕，她嫣红的唇曝露于空气中，她说，“那花灯，是我放的，问儿。”
“恩。”
“若你再不言，我，就真成了你嫂嫂了。”她看着我。
“嫂嫂。”我施了一礼，转身出了屋子。
那一夜，该是洞房花烛。
（肆）
“父王~母妃~”在院里放风筝的女娃娃看到来人，停下了脚步，对着两人行礼。
“如许乖，去玩吧。”男人摸摸孩子的头。女孩牵着风筝走远了。
“长得真像问儿小时候……”男人喃喃的说，“问儿若是还在，想必也为人母了……”
“也许吧。”身旁的女子穿着白衣，眼神像乞巧节的湖面，阑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问渠那得清如许
，还差 